这话令女人有人烦闷, 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在成为加茂家的家主夫人之后,她日子一向顺风顺水, 而这一切都在她所生的孩子并没有继承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 而终结。

  若是光是没有人继承倒也还好, 偏偏是玉子所生下的那个庶子继承到了。

  从此之后,她儿本该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庶子抢走, 这怎么能让她不气呢。

  一开始,听说她夫君为加茂宪纪找了个老师,她并未有多在意, 但后来听说这个叫夏油杰的是个狂才, 就连多次公开与族中长老叫板家主都并未说些什么, 甚至就连加茂玉子都开始接触夏油杰。

  这样一来,倒是让她不得不重视这个人。

  不一会儿, 她心中就有了打算,招了招手对身旁的仆从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夏油杰前来。

  之后, 加茂夫人屏退左右, 不知道与夏油杰说了什么, 没多久夏油杰就满意离开, 之后加茂夫人心情就异常的好了起来。

  半个月后,加茂家主院中——

  中年的加茂家主坐在夏油杰对面,许是多年操劳, 风霜在他身上留下了足够深刻的痕迹。

  早年劳累,现在又操劳过度, 留下病根, 这些年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可谓是小病不断, 从而也就加重了他危机感。

  “夏油君,这些天有你教导,宪纪的实力确实有了不少长进。”说到这儿,他眼中也多了一丝笑意,但转瞬又收敛,目光如同刀刃一样:“但我想你知道,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离我所定下的目标还远得很,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容他慢慢悠悠成长下去了。”

  “偃苗助长可不好。”夏油杰丝毫不惧加茂家主的目光,端着青釉茶杯,不疾不徐的吹开水面上立起来的茶梗。

  “夏油君,你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的事,要知道我答应你的可都是做到了,这些天不论是你带着宪纪到处瞎逛,还是公开与长老们叫板,我可都给你顶住了。”加茂家主神色不悦警告地着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伸手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一口长气悠悠吐出,他抬起头目光平淡,半响后才道:“那便,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他又开口道:“但是,我需要您从现在开始,减少把视线放在宪纪身上,关注一下您其他的孩子,特别是大少爷。”

  “哦?这是为什么?”加茂家主没有拒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您一定会让少主做下一任家主,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总得让他有些许危机感才行,想要事半功倍,一切还得看他自己。”夏油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当然,最后这个位子还得是属于他的,不过家主安心,您只需要按我说的来做,其他事情我会解决。”

  瞬间,加茂家主就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他说:“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另一边,加茂宪纪还不知道局势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察觉到家主再次对自己孩子重视起来的加茂夫人满心欢喜,只觉得自己走对了棋,果然,能担任少主老师的人并非常人。

  同时也无比庆幸,没有一开始就交恶,而是选择拉拢这人。

  了结一桩心事的加茂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人逢喜事,精神头儿也好了不少。

  而加茂宪纪只是发现他那位父亲最近越发关注他那位兄长了,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变少了很多。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觉得狠狠松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坐在屋内,等待夏油杰像往常那样从母亲那边拿一盘糕点,或是一封信回来。

  只不过,今天却有些奇怪,这个点儿了都还没有见到人回来。

  许是这些天一直跟在夏油杰身边,加茂宪纪行事也肆意了些许,竟然萌生了偷偷去见玉子夫人的念头。

  理由也很好找,凭借着去见老师这个由头,门口的看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去找,随后他二话不说,直奔玉子夫人所在的小院。

  刚开始,他来到偏僻的小院的时候,发现母亲并没有在院中那颗树下,立刻就猜到了或许是在屋里,本着给母亲一个惊喜的想法,他打开门,放轻脚步,于是就看到了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玉子夫人坐在床边,浑身湿透了,正咬着牙给手臂上药,额头满是冷汗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加茂宪纪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玉子夫人的手,望着上面一道道伤痕,呼吸一滞,面色冷厉问:“谁干的!”

  “宪纪?!”玉子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惊喜万分的同时,想到身上的伤,目光闪躲,将手一下子缩了回去,“没什么,就是今天在花园看花的时候,不小心掉进鱼池里了,许是撞到了栏杆吧。”

  “怎么可能!这,这明明就是人殴打出来的,走,我们去找父亲,让父亲做主。”说着,加茂宪纪就拽着玉子夫人往外走。

  “别,宪纪,不用,真的不用。”玉子夫人几乎是哀求的看着加茂宪纪:“宪纪乖,别去。”

  加茂宪纪呼吸急促,但也从玉子夫人神情中看出了什么,他神情诡异的平静下来了,仿佛是在强压着怒火:“是她对不对?是夫人对不对!”

  玉子夫人面容一僵,随后强颜欢笑道:“怎么会呢,宪纪怎么能这么想,夫人人很好……”

  加茂宪纪淡然的打断玉子夫人的话:“母亲,我出去问一下,今天你见了谁,多久,发生了什么,都会有人告诉我的。”

  “是我没做好事情……”玉子夫人支支吾吾的说着,果不其然加茂宪纪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宪纪!”玉子夫人狼狈的跑着,一把抓住加茂宪纪的手,苦苦哀求着:“宪纪,没事的,不要为了我去得罪夫人好不好,算是母亲求你了。”

  加茂宪纪怒气上头,可见玉子夫人这样哀求,又不忍心拒绝,紧紧咬着牙道:“……下一次,我一定会去找父亲的。”

  见加茂宪纪同意了,玉子夫人终于笑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加茂宪纪,安抚道:“母亲没事,只要宪纪好好的就行了。”

  母子两个说着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一片深色衣角。

  下午加茂宪纪从玉子夫人那儿离开后,只觉得还是有一口气梗在心头,丝毫下不去。

  于是,刚到门口又二话不说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赶去。

  屋里,加茂家主,家主夫人以及嫡长子加茂宪一正要吃饭,就听到仆从说少主求见。

  家主眉头一皱,而一旁的家主夫人神情不变,温婉的为家主布菜:“少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吃没吃饭,不如叫进来一起吃吧。”

  家主面色稍霁,给一旁候命的仆从递了个眼神,不一会儿加茂宪纪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朝着加茂家主微微拱手道:“父亲。”

  加茂家主皱着眉头,斥责道:“怎么不向你母亲跟兄长问好,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夫人,兄长日安。”加茂宪纪微微屈身。

  “加茂宪纪!”加茂家主脸色有些不大好:“叫母亲!”

  还不等加茂宪纪说些什么,家主夫人倒是率先开口,她将手覆在加茂家主手背上,温柔的说:“好了,正吃饭呢,就别为难孩子了。”

  说完,她又对加茂宪纪道:“快坐下吧,想来还是我没有尽责,所以不想叫也没关系。”

  加茂家主脸色更加难看:“加茂宪纪,我再说一遍,叫母亲。”

  而想起玉子夫人身上的伤,加茂宪纪也一下来了火气:“我只有一个母亲。”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的气氛都好似凝滞了。

  “混账!”加茂家主猛的一拍桌子,指着加茂宪纪骂道:“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愿意开口叫人什么时候起来。”

  火气上来的加茂宪纪冷着脸转身就走,半分没有犹豫。

  家主夫人给加茂家主顺着气嗔怪道:“消消气,宪纪还小呢,不想叫就不叫嘛,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把孩子吓到怎么办。”

  越说加茂家主火气越大,特别是想起了夏油杰说的话:“小?作为少主他小什么?我看就是惯坏了,让他跪,谁也不许为他求情!”

  夜里,加茂宪纪跪着昏暗的祠堂中,望着面前一排排灵位,面无表情。

  而这时,一个人影坐在了他身旁,随后将一碗饭连同几碟小菜推到了面前,见加茂宪纪没有动作,打趣道:“怎么,还生着气?”

  不需要去看,加茂宪纪就知道来人是谁,毕竟他清楚的很,整个加茂家,除了他母亲真正对他好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老师,你也觉得我今天太冲动了吧,我自己也知道,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夏油杰支起一条腿,一只手撑着下巴说:“还好,到也能理解,不过刚知道的时候确实吓了我一跳,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儿,我并没有不认同你的做法,相反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做,保护珍视之人本没有错,但问题在于,你现在还太过弱小,各个方面。”

  “宪纪,你知道为什么哪怕你成为了少主,准下一任家主,仍是会有人轻视你吗?”

  加茂宪纪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因为我还不是家主吗?”

  “是的,因为你还不是家主,更因为权利。”夏油杰目光深邃,其中包含着太多加茂宪纪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看着夏油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低着头,脑子里是满是伤还一遍遍安慰自己的玉子夫人,是家主夫人蔑视的笑容,心中念叨着那个词,一把火似乎在心底燃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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