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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正午，我的头枕在阿里亚手臂，一睁眼便对上他的胸口，上面有着星星点点斑驳的吻痕。
咳咳、我干的，所谓情难自禁嘛。
“早上好，伊斯。”阿里亚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你睡了好久。”
“昨晚外面似乎有些吵……”我坐起身揉着太阳穴，薄被一下滑到腹部：“你有感觉到么？”来来回回杂乱的马蹄声和鼎沸人声，在本该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过于喧闹，不过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阿里亚往我这边滚了一圈，单手搭在我腰上，他半支起身体，用脑袋在我侧腹的位置轻轻地蹭了蹭。“伊斯，我的手臂好麻。”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眼睛里一派狡黠。他的发丝搔得我很痒，我推开这个棕色的脑袋，又顺势帮他揉了揉僵硬的肌肉：“故意把手臂伸给我枕着的？”
阿里亚伸了个懒腰，眼睛微微眯起，神情餍足。接着他飞快地越过我爬下床，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光裸的躯体被逆光描摹出浅浅的光晕。
“心虚了？”我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我劝你坦白从严。”
用餐时我注意到侍从尼克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私邸服侍的人都是我母亲过去的侍从，与我也一向亲厚。
“怎么了，尼克？”我见他神色变幻犹豫不决，便主动问。
尼克将视线投向阿里亚，又看了看我。
“你直接讲，没事。”我向他做了个无妨的手势。
“殿下，请您宽恕……”尼克刷地跪下，周围的其他侍从也跟着他跪了一地，“三殿下深夜突然闹着要出城，可因为海苏瓦节期间实行宵禁，陛下命令夜间没有通行文书绝不允许出入。三殿下打伤了城门守卫，清晨时才被陛下的近卫带回来。这件事在哈图沙城已经传开了，今早七时许三殿下的侍从便来报信，可当时殿下您还在睡，我们便不敢打扰您……”
“行，我知道了。”这都什么事儿，我满心恼火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殿下，您不回王宫看看吗？”尼克担忧地问。
“去。”我猛地站起身，“把我的外衫拿过来。”侍从们急匆匆地散开了，餐厅内只剩下我和阿里亚。
“我得出去一下。”我歉意地看着他：“怎么办，昨天约好的又不行了……”
“三皇子？”阿里亚有些好奇地放下手中的羊奶：“那是谁？”
“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用手指揩掉他嘴角的奶渍：“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去看看。”
“去吧，快点回来。”阿里亚揶揄道：“我今天要逛街，你不要看望了哥哥过后又偷偷跑去和女人约会。”
“不会的。”我抚过他的唇角，轻轻地吻了上去。
皇帝近侍看守着三皇兄居住的夏宫。我立在大门口，焦虑地将短剑滑出剑鞘又送回去。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三皇兄被软禁了，索玛一世不允许任何人见他。
当我正考虑着偷偷溜进去的可行性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十三殿下，贵安。陛下听闻您前来探望三殿下，特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我转身，不出意外地见到了索玛一世内务大臣那张严肃又布满皱纹的脸。
啧，难缠的老头。
皇帝寝宫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压抑。“伊斯塔努，看来你已经听说了……”索玛一世屏退了侍从，他慢条斯理地给熏炉添加香料，浓郁的气味弄得我头昏脑涨。
“是的，父王。”我默默垂下头，向他行礼：“昨晚我正好住在内城的私邸，动静很大呢。”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索玛一世调好了香炉，将其随手搁在了矮几上，“坐吧，伊斯塔努，不用这么拘谨。”
“父王。”我挨近他的下首坐下：“是什……”
“西莱家的那个孩子死了。”索玛一世打断了我，他转身，面容隐匿在长灯的阴影中：“洛德.西莱，他曾经是你们兄弟俩的玩伴。”
我猛地抓紧座椅的扶手，眼眶一热。
“萨沙是个蠢货。”索玛一世摩挲着戒指上的鹰头：“为了无谓的感情，冲动地想着连夜赶去东部前线。巴比伦城的遗孤放火烧死了整个东部军营的士兵，他去了也没有用。你说对吗，伊斯塔努斯？”
索玛一世认为三皇兄不识时务。
“父王。”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低声道：“是的，您说得对……”
“让萨沙冷静冷静，你不用去探望他。”索玛一世端坐在黄金椅上，冲我招手，“你过来，我还有事情交予你做。”他将左手的红宝石戒指褪下给我，“去一趟库萨尔，铁器和战车的事宜该到收尾阶段了。”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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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每日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除去代皇帝处理事务并与各个异母兄弟斗法，便是不动声色地、刻意讨好索玛一世——他的父亲，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皇帝陛下忙于政务，分给后宫和子嗣的关注少得可怜，母亲在生下弟弟后不久便与世长辞。所以即使有着贴心的侍从，萨沙的弟弟伊斯塔努斯却从来都不快乐。他是个明明已经一脚跨进泥潭却还有些天真的孩子，更适合做一个自由的旅者或其他的什么。而不是生在王宫里，整天跟着自己的兄长做些尔虞我诈的营生。
萨沙亲密的友人——洛德.西莱，面容冷峻却有着一双多情的绿眼睛。
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友人。是的，曾经。
前朝的争斗在后宫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索玛一世有三任皇妃，现任的达瓦娜殿下是萨沙母亲，另两个分别是已逝的大皇子生母米雅殿下与二皇子的母亲库罗塔殿下，都与各大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洛德和萨沙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普通的王宫宴会。
太阳历12年，那个久远的、伊斯塔努斯甚至都才刚出生的时候，当时萨沙正被二皇子恩基及其跟班按在地上挨揍。萨沙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趁着对方一众人放松警惕时便猛地暴起冲上去抓着恩基一个人狠揍。
“你去死吧！”恩基流着鼻血掐他的脖子，跟班们七手八脚地把萨沙按回去。
“废物。”萨沙冷笑道：“也就指望着你的跟班们给你壮胆了。”
“我是废物？”恩基怒不可恕地踢了萨沙一脚，大吼道：“你呢？！靠着你那个下贱的母亲？”
这句话狠狠戳中了萨沙的神经，他的母亲平民出身，虽然总有些风言风语，但从未有人敢如此直言侮辱。
“我会让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后悔。”萨沙挣开按住他的人，与恩基扭打在一起：“该死的是你才对。”
混乱中，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滚开。”萨沙头也不回地死死按住恩基并往其脸上猛扇耳光：“别多管闲事。”
“萨沙！你这个贱货的儿子！”恩基歪着嘴不住地叫骂：“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把他拉开！”周围的跟班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要去拉萨沙。对方人多势众，一瞬间萨沙就又被恩基反击数拳。
“……皇子们的私怨。”有压低的窃窃私语，似乎是在为来人解释：“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皇子和三皇子？”那个声音有些疑惑。
感到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萨沙反手挥了一拳：“滚开！”他的拳头擦过来人的鼻尖打了个空，那人却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从恩基身上提了起来。
萨沙恼怒地回过头，发现对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年。这人身着一袭白袍，及肩的卷发随意披散，五官英俊深邃，眼睛是少见的墨绿色。
恩基的跟班们均被这人的侍从拦在一边。
绿色的眼睛……很美。萨沙不自觉地想到。这一分神，地上的恩基便飞快地跳起来想再往萨沙脸上招呼。
“皇帝陛下与朝臣要过来了。殿下们间的玩闹，就适可而止吧。”陌生的少年捉住恩基的手腕，将萨沙挡在了身后。
“多管闲事，别以为你们家风头正劲我就不敢拿你怎样。还是说，你这条狗终于选好了主人？”恩基脸色变了变，色厉内荏地恨恨道：“萨沙，算你走运。”
恩基带着人离开了。
“没脑子的废物。”萨沙不屑地哼笑，他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侧头问到：“你是谁？”
“洛德。”对方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擦过，温热的指腹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擦得有一点痛。“洛德.西莱。你脸上还没有擦干净。”
西莱家族选择向王妃达瓦娜效忠，洛德成为了萨沙的玩伴，偶尔还帮忙带带伊斯塔努斯。洛德温柔、正直，有着出色武力值的他陪伴在身边，萨沙再也没挨过异母兄弟的揍。
太阳历14年，王妃达瓦娜逝世，众臣所拥护的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日渐白热化。
太阳历16年，西台与埃及在边境发生摩擦，洛德参军随父兄作战。16年末，萨沙被近侍下毒，侥幸捡回一条命。洛德辞去军队职务，强硬要求加入宫内近卫队。
“你们家到底怎么想的？”萨沙坐在阳台，夜风习习，他侧过脸，黑发散在肩头，蓝色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在我身边任职可难高升。”
“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洛德站在他身后，垂下眼眸：“以后，我会保护好你。”
“为什么？”萨沙轻声问：“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说为什么？”洛德轻轻躬身，一手扶住萨沙肩头，视线与他齐平：“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好。”萨沙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你不准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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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历17年，在伊修塔尔女神面前，他们发誓永远相爱，不论何时也不分开。
太阳历20年，萨沙开始被索玛一世带在身边处理政务，为了博得索玛一世更多信赖，萨沙对自己的父亲言听计从。
“西莱家选择向达瓦娜效忠。但我认为，他们不会成为你的倚仗。”索玛一世对萨沙道：“据说大臣马内尔的女儿美丽又聪慧，你觉得怎么样？有了姻亲，恩基便再也不比你多点什么。”
萨沙觉得很好，于是他开始与马内尔家的女孩约会。洛德一天比一天沉默，他仍站在萨沙身边，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过亲密的互动，是段忠心又怪异的关系。
太阳历22年夏天一个平常的傍晚，萨沙推开娼馆的大门，里面是赤裸着身体的洛德与美貌妓女。
“今天该你当值。”面色铁青的萨沙语气冰冷：“如果你不想干了的话，可以直接滚出近卫队。”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晚上好，三殿下。”洛德面带微笑地起身穿好衣物：“在美人面前，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你不想干了，”萨沙看着他，重复道：“就直接滚出近卫队。”
“好啊。”洛德用他那双多情的绿眼睛盯着萨沙，半晌，他无所谓地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殿下。”
“站住，你以为真有这种好事？”萨沙直直地挡在门口，扯开嘴角：“放你自由自在地在哈图沙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洛德用食指卷着自己的发尾：“殿下，您是指什么？如果是说我的私生活……”
他大笑着弯腰向萨沙行礼，手臂伸展开，像是一对振翅的羽翼：“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就容我先告退了。”洛德绕过萨沙，房门发出开合的声响：“请代我向三皇子妃殿下问好，如果没记错，您的孩子就快要降生了。”
“洛德！”萨沙没有转身，他紧紧握住手指，全身都被钝痛侵袭着：“不准离开我。”
“啊，当然。”洛德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依旧是您忠心耿耿的侍从，但还是请您别过多干涉我的事情。”
曾经的洛德总是坚定地牵着萨沙的手，他认为自己会永远贯彻许下的誓言。
但不知何时，两人紧握的手松开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失去了彼此，明明离得很近，却相隔甚远。
互相看着对方身边携手微笑的女人的幻影，被拖入深渊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下去——因为他们都明白，哪怕是萨沙哭喊着挽留，洛德都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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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本来是为了水字数而想写写的……洛德和哥哥……没想到把自己给虐到了（麻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