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气很好,云朵静悄悄的漂浮在天上,偶尔遮住阳光,又有一段时间将刺眼的光芒露出来。

  在他前往福利院的途中,伏特加几乎要把他的电话打爆了。

  他找遍了所有琴酒平日有可能会出现的地点,除了他私人的安全屋。

  作为组织的TOP killer琴酒手中的安全屋具体的位置,没有任何人知道,哪怕是羽生凛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听着伏特加急躁的声音,羽生凛用手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轻微的灼热感瞬间消散,他的眼底显得一片沉郁。

  “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恩,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对他的这些事情,很少了解。”

  电话那头的伏特加停顿了一会,久到连羽生凛都觉得奇怪。“你还要说什么吗?”

  伏特加:“交易现场有子弹的痕迹,虽然没有发现大哥的血,但确实有可能——”

  “我知道了。”羽生凛游刃有余的接话,“我会去找找看,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那时羽生凛跟着雪莉学习一些生活上的知识,在傍晚时分回到家中。一片黑暗中,唯有一点火红的光亮明明灭灭,屋内满是香烟的呛鼻味道。

  他打开灯,入眼的是靠坐在窗台边的琴酒,他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羽生凛,任由手中的香烟燃烧至烟蒂。羽生凛被他专注的视线盯得有点发毛,颤悠悠的说。“那个,Gin,我今天去和雪莉学习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琴酒正对着门,显然是在羽生凛出现前就选好了可以将他全部收入眼中的位置。听到他的声音,翠色的眼神才缓慢的扫向他怀中抱着的笔记本,以及一只小小的兔子玩偶。

  羽生凛有些慌张,生怕他误会了什么,急忙把本子放在一旁,走上前去。“那个,我真的是去…”

  话说到一半,他才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琴酒精致的侧脸上布满汗珠,就连翘挺的鼻子上也是一样。仔细嗅可以嗅到空气中除了烟的味道,还夹杂着药水与一丝丝甜腥味。

  雪莉告诉他,琴酒往往与血腥与暴戾联系在一起。他是一个极其看重结果的人,哪怕在过程中有所损伤,也会以利益为优先考虑。

  羽生凛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琴酒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的将他从深渊中带离,又耐心的教会他生活常识,甚至是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即使过程粗暴了一些。

  雪莉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你确定你再说Gin?”

  羽生凛不经意间流露出名为喜欢的情绪,“可能,他只对我这样吧。”

  至少他表现的一切都是真切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羽生凛凑过去,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额头,却被对方用力的拍打手背躲开了。

  手背火辣辣的痛楚让他闷哼一声,紧接着听到琴酒压抑而又嘶哑的声音,“别碰我。”

  羽生凛的眉梢一瞬间蹙起,“你这样可不像是没有事情,要不我给伏特加打个电话,让他带组织里的医生来。”

  “不需要。”

  “可是…”羽生凛迟疑了几秒,还是伸出手触摸到了琴酒的额头。只是轻轻的触碰,滚烫的温度就下了他一跳。羽生凛生气的说。“你发烧了,这样不行!我一定要给伏特加说。”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在同一秒,琴酒起身将他拥抱在了怀中,羽生凛还没来得及反应,难以拒绝的力量将他拉扯着,只能半蹲着回应。

  他小心的伸出手回抱住琴酒,摸到了一片湿哒哒的布料。

  刚刚还被烟味所掩盖的血腥味,在瞬间直冲他的鼻间,呛得他快要无法呼吸。他穿的一身黑色,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羽生凛的手指颤抖着,声音也近乎破音,“你受伤了?!”

  琴酒的脸几乎与他贴在一起,一双眼眸幽幽的,目光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冽。他紧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别动。”

  “让我抱一下。”

  羽生凛不得不拥抱住他,“这样流血,真的不要紧吗?”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小伤,没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羽生凛以为琴酒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推了推对方的胸口,想要起身,琴酒却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站起身,冷声的指挥着他。“拿药箱过来。”

  羽生凛匆匆的把药翻出来,血并没有在这段时间凝固,顺着琴酒的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羽生凛单膝跪在他面前,眼底红了一片,表情凝重的快要哭出来。

  琴酒任由他不熟练的用纱布擦拭着狰狞的伤口,微微眯眼嗤笑。“啧,不准哭。”

  羽生凛吸了吸鼻子,语气略微偏激。“你不是说小伤口吗?手臂上这么大的口子!都快要划到骨头了!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血!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琴酒的笑容比平日弧度更深,如同无言的讥嘲,他用另外一只手抬起羽生凛的下巴,“我说了没事,不用你反驳。”

  “哈?那你现在让我包扎干什么!”羽生凛反驳,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过了许久后才勉强将渗血的情况止住,羽生凛松了一口气,轻柔的将纱布一圈圈缠在他已经冰冷的手臂上,忍不住哽咽,“止住了,你还是去看下医生,万一感染了…呸呸呸,我不可以这么说。”

  琴酒靠在软垫上,把玩着他的发丝,挑眉。“说了,不准哭。”

  羽生凛用袖子擦了下脸,鼻间红彤彤的。“可是,这么危险的任务,不能放弃吗?”

  恰时他对所谓的组织在做什么,还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琴酒是他生命中不能够消失,不能够受伤的存在。

  “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他呢喃低语,“至少我会替你挡住,不会让你受伤。”

  琴酒轻叹一声,寒光潋潋的眼眸垂下。“没有下次了。”

  “什么?”

  看着他因为气恼而瞪大的眼睛,琴酒淡淡道。“以后受伤不会让你看到了。”

  羽生凛兀得瞪大眼睛。“那你要去哪?伏特加那里吗?安全吗?”

  琴酒的眸中夹杂着愉悦与平日难见的轻松。“有安全屋,不是公用的那种。”

  像是在说谎言似的,他压低嗓音。“不过凭你的智商,应该找不到位置在哪。”

  羽生凛正低着头揉搓着他失血过多后冰冷的掌心,他抬起头橙色的眸光蒙上了层雾蒙蒙的水汽,“那,你知道我笨,可以给点提示吗?”

  “开玩笑,既然是安全屋,应该很重要吧。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继续开口时,琴酒开口道。“和你有关。”

  “在和你有关的地方。”

  “小伙子,到地方了。”司机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拖了出来。羽生凛睁开眼睛,神色略显恍惚,直到站在福利院门外,他才堪堪苦笑。

  琴酒说过,不会把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到。

  那么那时,他把羽生凛当成了谁?

  走在这片废弃的建筑里,羽生凛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或许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当时福利院已经被废弃,但这些建筑吸引了不少流浪汉的聚集,甚至偶尔还会爆发冲突,每天都有警方在附近路过巡逻。

  这里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作为交易物品的地点。

  他曾经也有想过问琴酒,为什么会选择在哪里交易。可以琴酒的性格,即使他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更何况那时他沉浸在被人捧在掌心上的温柔之中,心底自然的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哪怕只有一瞬,琴酒是为了他才出现在那里,而那一眼,依然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而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显得怪异。

  这里的位置不算太差,甚至比一些商场或是公园的位置要好很多。然而这里却是多年以来都没能有任何的开放商建造。

  羽生凛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打开app搜索了有关福利院的一些关键字。只找到了一些生活玩家在福利院打工赚钱的帖子。

  羽生凛合上手机,越来越觉得琴酒之前告诉他的提示只是为了不让他太过难堪。

  他又回到了捡到发卡的地方,仔细的翻看了周围的东西。

  什么异常也没有。

  甚至扬起的灰,让他咳嗽的眼泪快要出来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余光好似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地方。

  羽生凛从墙体的裂缝中钻到另外一间屋内,他怔怔的望着前方的蒙上一层灰的镜子,镜子虽然已经破碎成了几块,但他刚才看到了,在特定的角度,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好像是一个三角形?

  羽生凛凑过去,整个人贴在他镜子上方才勉强看到,确实是一个等腰三角形。三角形的尖端指引着布满杂草的中庭内。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无不同,羽生凛还是看到了,石阶上有淡淡的踩踏过的脚印,以及周围杂草上,几滴血留下的痕迹。

  琴酒在这里吗?

  他受伤了?怎么样?

  羽生凛的内心几乎要被无数的疑问与担心填满,但理智依旧存在,他见到琴酒要说些什么?我找到你的安全屋了?还是我很担心你。

  “要不……去看下,万一只是我多心了呢。”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向前迈步,拨开那些挡路的杂草,大约走了十米左右,依旧是处于废弃福利院内,各种废弃的材料与建筑垃圾堆积在这里。甚至比那些建筑还要荒凉,在这些建筑中,有一个已经生锈的铁门,上面的指纹锁清晰可见。

  羽生凛想了想,用指纹尝试了一下。

  “滴——”验证失败。

  “滴——”验证失败。

  直到试了四五根手指,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右手中指按下密码锁的瞬间,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黝黑的通道,在门的后方,呈现在羽生凛的面前。

  他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对啊,我没有来过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指纹解锁?”

  羽生凛咽了口唾液,推开虚掩着的门,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在他进入后门应声关闭,通道的墙壁上有几盏灯,但还是难以照亮,整个楼梯些许昏暗。除了这扇门外,里面还有一扇上锁的门。

  羽生凛尝试了许久,确定无法开启后,舒展了一口气。

  或许刚刚那个门,只是故障了。

  羽生凛刚转身准备从这里离开,那扇门居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在昏暗的环境里,一双幽深的墨绿色眼睛,就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周遭阴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羽生凛皮肤战栗。

  羽生凛扯了扯嘴角,“那个,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