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正值雨季，连绵不绝的雨水下了整整一周。
是夜晚，星辰被乌云掩蔽，如深潭般，黯然无光。
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半开的窗沿上，顺着墙壁浸湿单薄的纱帘。
琴酒刚一进门就将羽生凛抱在怀里，动作粗鲁不知收敛。银色的长发肆意垂落在他身上，扫在锁骨上引起一阵战栗。
他身上不知从何沾染的血腥味格外浓重，与硝烟、香烟的香草味混合在一起，让羽生凛兀得蹙眉，还没开口，手腕被抓住，吻的无法思考。
对方没有给他一丝逃走的机会，呼吸便被剥夺。
琴酒强劲的手手狠狠的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冷冽。“不喜欢？”
羽生凛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发烫。
微凉的手指从他的嘴唇上缓缓划过，他懒散的衔起羽生凛的头发把玩着。
以一种玩弄猎物，高高在上的捕猎者姿态将他的狼狈一览无遗。
这种赤裸裸的目光，让羽生凛的羞耻心爆棚。“别……”
他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可琴酒并没有半点温存。
羽生凛失望的将视线缓缓避开，“怎么会不喜欢。”
喉咙间微弱的呜咽让琴酒略显暴躁，他重重的咬在了他的锁骨上。刺痛感让羽生凛颤巍巍的叫了出来。“好痛——”
他舔了下嘴角的血迹，面色不悦。“恩？”
羽生凛慌张的后退。“今天不行。”
琴酒意外的没有强迫他，松开手点了根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嗤笑一声，“怎么？还需要给你时间准备？”
羽生凛缩了缩：“没什么。”
“拒绝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抱歉，最近有点累。”
他沉默了几分钟，烟蒂被随手扔在地上，“让雪莉去给你做个检查。”
羽生凛轻轻摇了摇头，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着，他攥紧身下的床单。
琴酒优雅的起身，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无所谓。”
“GIN，你要走了吗？”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警告道。“不要问多余的事情。”
带着凉意的风悄悄潜入屋子，羽生凛下意识的望向窗边，窗边的镜子里映出的男人，脖颈处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点，狼狈而又楚楚可怜。
不由而来的沉闷感，让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男人皮鞋踩在地板上逐渐远离的声音，羽生凛艰难的睁开眼，“和我呆一会都做不到吗……咳咳——”
“我做错了什么？”
猩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
*
所有人都知道羽生凛是琴酒的东西。
这是他被琴酒捡到的第二年，也是与他发生关系，交往的第二年。
羽生凛是个没有记忆的人。
在他脑海中最初的记忆，便是在贫民窟与一群流浪汉乞讨，蜷缩在废弃的福利院中。
在无际天空中飞翔的白色的鸟儿是他无比羡慕的存在，而现实，他却被脏兮兮的手推出去沿街讨要食物。
没有收入就会被一群□□打脚踢，浑身遍体鳞伤。
那天一如往常，他顶着一头鸡窝衣着褴褛的坐在街边，四处张望着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个高挑的男人，步伐轻盈的的从他面前走过，口袋处别着一枚明显价值不菲的胸章。
羽生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那枚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胸章偷到手，拿去卖一定可以换得不少金钱。
如此想着他偷偷的跟了上去。
男人有着一头出众的银发，丝丝缕缕，随风自由的在背后飘荡着，黑色的礼帽与修身的风衣显得他身形格外修长。
即便是站在原地，依然难以掩饰身上那抹与众不同的贵族气息。
羽生凛躲在废弃的巨大钢管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在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谈，语气平淡而冷清。
男人张扬的笑容还有指尖肆意燃烧着的香烟，竟让人有种被烫伤的感觉。
羽生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被他们听到，导致自己偷窥的行为暴露。
他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交谈声消失，他睡眼惺忪的揉搓着眼睛，正打算从钢管内爬出去，迎面对上了一双覆上冰霜的眼睛。
如深潭般幽深的墨绿色眸子，冰冷的盯着他。
男人精致的脸上，挂着危险残酷的笑容。“逮到一只小老鼠。”
美丽的东西，总是充斥着危险。
在羽生凛昏倒前一刻，他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会死吗？
他不知道。
++
组织实验室内。
雪莉坐在旋转椅上，手中捧着热美式，升腾的热气将屋内的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听到入口处传来声响，她连忙起身查看。“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
羽生凛将还在滴水的雨伞靠在墙根，拍了下被雨水浸湿大半的风衣。
他手中捧着一束盛开的紫色鸢尾，本就浅淡的唇色在娇艳花朵的映衬下，更是白的病态。
毫无半点血色的脸衬的那双橙红色的眼眸显得明亮，他带着丝丝笑意，“上次说好的要送花给你，没想到下了这么多天的雨。”
“雨水太大，我的鞋子都快湿透了。”
在他的抱怨声中，雪莉从架子上拿了条毛巾并接过他手中的鲜花，“我给你的药吃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羽生凛轻笑。“没事了，你研究的药很管用。吃了睡一觉，感觉神清气爽。”
雪莉是组织里的天才研究员，虽然还没成年，但在很多领域都取得了巨大的研究成果。
因为父母出了意外，在她从国外回来时，监护人便暂定琴酒身上。
羽生凛的身体情况比较差，隔三差五就会发烧，咳嗽，甚至吐血的程度。琴酒总会安排伏特加带他来雪莉这里进行身体情况的检测，一来二去他们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奇怪的是任何医疗器械都对羽生凛无效，这点引起了雪莉的兴趣。
他作为“专属研究物”被喂了很多保健药物。
虽然羽生凛的情况依旧没能好转，但这些药物通过组织成员建立的公司上市，获得了不少收益。
雪莉把花插进花瓶里。“今天还做全身检查吗？最近组织有其他任务，没来及研究其他的保健药。”
“之前让GIN监督你调理，怎么，他又无视你了？”
羽生凛扬起清浅的笑容，缓缓的眨了下眼睛，“没关系，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
“啊，这样吗？真是羡慕你的迟钝。”雪莉瞥了他一眼，"来杯热可可还是橙汁？"
羽生凛搓了下冰凉的指尖，“一杯冰美式。”
雪莉无奈的耸了下肩，从柜子上拿出一罐可可粉，用热水泡开后递给羽生凛，“GIN不在，你也不必折腾自己。我可不会心疼你。”
羽生凛听罢，沉默了几秒。“知道了，热可可很好喝。”
他脸上的表情与刚才的柔和截然不同，橙红的眸色失去了生机，毫无生气的沉了下去。
羽生凛揉了揉笑僵了的脸。“我可是很称职的伴侣。”
雪莉冷哼一声：“伴侣？”
羽生凛不以为意，“表现出他喜欢的性格总不会出错。对了，上次听你说明美姐交了个男朋友，怎么样？”
“是组织的新成员，下次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雪莉伸了个懒腰，“真不知道，我姐怎么想的。”
“不想离开组织了？”
“我倒是无所谓，除了和姐姐每周见面时间太短之外，其他的要求，组织都会尽量满足我。”雪莉挑眉，“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我记得你不算是组织成员。”
羽生凛被可可呛到，咳嗽了几声。“你不会认为GIN会放我离开吧？还是你觉得组织会放你们离开？”
“鸡蛋撞石头的事，明美姐有几条命也做不到。”
他随便闲聊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实验室。
天空阴云密布，雨点小了许多。
他对琴酒病态般的执着起源于渴望成为“人”的期望。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切都是空洞。
琴酒给予了他现在的一切，姓名，甚至是性格。
他也在小心翼翼的，乞求从他身上获得应有的温暖与在意。
至少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人。
羽生凛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等到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当年第一次遇到琴酒的地方。
每当他心情很差的时候，总会来这里转一转。
废弃的福利院比记忆中的更加残破，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爬藤植物，低矮的楼层多了很多破洞，像是人为破坏导致。
没有缘由，他忽地走进，推了推紧闭的大门。
这两年，他虽然无数次的经过这里，从未主动进入其中。
大门门被爬藤植物覆盖，明显是许久没有被人光顾过。里面的布置和他离开这里时几乎一致，就连他睡得单薄被褥还完好的铺在当年的位置上。
很明显，他们离开时，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没有拿走。
时间匆匆而过，他对那些流浪汉已经没了太多的记忆。
羽生凛转了一圈，感慨了几句。刚打算从这里离开，余光意外的发现了一枚闪烁着光亮的发卡安静的躺在被满是灰尘的被褥上。
那是一枚女式发卡，锈迹斑斑，上面的特殊图案已经看不出具体的形状。
但他依旧潜意识的弯腰捡起了发卡，在手中翻看着。
指尖触碰到发卡图案的瞬间，羽生凛耳畔响起了陌生的机械音。
【当前指挥官权限：白金，姓名：羽生凛】
【正在开启系统论坛……】
一闪而过的声音，让羽生凛本能的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内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刚刚，有人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