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烂热重启>第120章 不许再去我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太记得是怎么回去的了。但大概在我走出巷道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裴追。

  原来他不再打电话并不是放弃了,而是身体力行地开始搜。

  一路无话,我主要在查相关的典籍和讯息,心越来越沉。

  等回到民宿,我才发现裴追眼底缠满了血丝,神情冷峻到几乎可怕的程度。

  “……你怎么了?”我下意识问道。

  这句话却像触发了什么机关,裴追的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胛骨,力度之大让我有瞬间觉得能被他捏折了。

  “我以为你知道的,”他冷冷地俯视着我,每个字都像渗足了冰:“……不要再去我找不到的地方。”

  我忽然觉得很累,没有力气和他周旋,只是说道:“把法力还给我吧,我要用。”

  无论如何,我还没到怪物说什么便信什么的程度。准备自己用些法子验证。便想拿回我死前给裴追的法力。他现在自己能灵活运用那些力量,不需要行事也能传给我。

  虽然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九成可能……我便才是末日的源头了。

  裴追看着我,忽然缓缓地笑了起来。他说:“我为什么要还给你?”

  我一时怔住了。

  “沈无,无论什么,给了我的便是我的,我不可能让出去。”他冷漠地俯视着我,意有所指:“如果那么想要,沈顾问……你自己来取啊。”

  “怎么取?”我下意识问道。

  “简单的很。你应该很熟悉啊,”他冷冷笑着,抚摸着我的脸颊、下颌、喉结,最后虚握住我的脖颈。

  “就是你以前把我当作炉顶做的那些事啊。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用指腹摩挲着我颈部的肌肤,笑道:“你要学会取悦我,如果我高兴了,或许会把……’东西’留在你’里面’。”

  他从前虽在我们行事之时强势,却从未说过半分折辱我的话,如今我只觉心神一震,脱口道:“你疯了吧!我有正事。”

  没想到,裴追却反而笑了起来:“疯?沈无啊,我的确是疯了……自从七年前,你在我怀里停止呼吸的时候,我便疯了。”

  他微微收力,我并不觉得窒息,反而周身泛起一股微妙的战栗。

  “所以不要试着挑衅我、离开我,”他轻轻道:“只要你乖乖地留在我身边,我是可以’正常’的。毕竟,这天地间,我除了你,什么也不要。”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忽然在我脑中成型。

  “你知道我复活可能会让末日重现?”我只觉得一切都连贯起来:“是我的匕首对吗?那天,’镜子’怪物告诉了你我复活的方法和代价。”

  “当时你果然在场啊,”裴追神情漠然:“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索性说清楚吧。它那时没说具体的代价,但我隐约可以猜到。”

  “匕首上有你过去残留的时间法阵,能让人穿越时空,但因为是残阵,我也远没有你当年重置世界线的力量,便只能改变自己做的一件事,时间也只有五分钟,只有一次机会,空间范围也有限制,不能离开过去的活动区一百米。”

  “很苛刻是不是?如果是你的话,估计得琢磨上很久要怎么用,因为你总是想救所有人。但我不一样,我只想要你,所以事情便简单多了。”

  他笑着说:“你重病那段时间,我看完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和论文,几乎成了半个专家。我知道,你那病如果早五年以上发现,及时手术,便有可能治好。所以,我利用那五分钟,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我给过去的自己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上这样写:”

  “’下午两点,你会在咖啡厅偶遇一个穿着黑衬衣的青年男人。你们原本只是擦肩而过,但看到他的瞬间,你忽然会很想请他喝杯咖啡,坐下来说几句话。必须让你的感性压制理性,践行这个想法,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全部顺其自然,只要记住一点,成为他重要的人,并且尽快带他去医院检查。’”

  “回想起来还真是唏嘘,那时我明明都不知道你是谁,却仅仅一个背影,让我便记了这么多年,甚至详细地记得那时见面的地点、时间。”

  “果然,我成功了。世界线根据我的改变进行了修复,当时查出了极早期的病变,手术治愈了,你还活着。”

  他注视着我,轻轻说:“你看,我们甚至已经结婚了。”

  那瞬间,我只觉心又酸又软。但我并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我会得绝症,本质上是因为用过剜心和借寿之术,”我说道:“所以,无论是更早发现还是手术,最多只能比我先前的死期延长稍许寿命。”

  裴追却神色平静,甚至几乎略带讥诮。

  我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你还做了什么?”

  裴追平静道:“也没什么,你说的我一开始便想到了。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典籍。沈顾问,您这位老师真是失职,许多东西都是我自己学到的。我也学到了如何将寿命分享给另一人。说来还要感谢你,体内有你给我的心脏,让这法术顺利不少。”

  我一时情绪激荡,几乎感到胸腔里涌起一股血腥气。

  裴追冷冷地看了我一会,继续讲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你就醒了。我真开心啊,一切美好道不真实。”他轻轻说道:“可惜啊,命运从不爱眷顾我。”

  “最初意识到不对,是施工现场忽然多了很多意外,往年同时段的百倍数目吧。然后我便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一旦坦诚,便连本带利,丝毫不美化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我记得你过去说,能透过烟雾看到人的寿命,所以我便让你戒烟。”

  “我担心你过多外出目睹意外,或发现异常陡升的灾难数据,所以便总在床第上消磨你,并限制你外出,监视你。”

  “我也没有把匕首和你醒来的事情告诉塔罗,因为我怕她还有你死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会徒增变数。”

  “我甚至把别墅里的窗户都贴了膜,这样蓝色的月亮不会太明显。能拖一时是一时。”他声音轻描淡写。

  我终于忍无可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真的末日,世界就完了,这么多人……会娇声和父母要糖果的孩子,恩爱的情侣……这么多人,都会死,几百万、几千万、几亿,甚至几十亿人……都会死!”

  “沈无,我不想再听你的大道理了,”裴追神情漠然,毫不掩饰:“我只知道,你会活着。我会把你关到安全的地方,叠上所有我知道的防御阵。怪物、末日黑天,这一切都影响不到你。”

  我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他不在意地说:“我?或许会试着挡一挡重临的怪物吧。”

  我发现一件事。虽然裴追一直说着要让我留在他身边,但他并没有过多考虑自己的生存,比如当时得知匕首能救我时,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灵魂。

  他只是近乎疯魔的、执着地想让我活着。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却终究慢了一步。裴追微微抬手,无形屏障升起,笼罩了这个套房。

  “待在这里,安心陪我度蜜月。”他强势地按住我的肩,让我坐下:“沈无,哪都别想去。”

  我蓦然感到从心底升出一阵怒火,在重逢后第一次盖过了我对裴追的爱怜和愧疚。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死过一次,看起来或许有很多变化,如今大部分时候堪称随和顺从,但骨子里的东西却一点也没变。

  我从来相当固执,自视甚高,甚至到了刚愎自用的程度,且不论对错,单替我下决定,意图掌控我……这一条,我便不可能接受。

  “适可而止。”我抬手挡开他握我肩头的手,一字一顿道:“我不可能任你摆布。也不可能对末日熟视无睹。我会找到解决它的办法。”

  裴追眼眶血红:“……即使解决末日的方式,可能就是解决你自己?”

  我便知道,他应该已经深入查过了。我深知裴追的心性,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不会放弃救世,甚至阻止我。

  事到如今,不用他还我那些法力,我也基本确定了,我就是末日源头。

  “对。”我轻轻地重复:“即使那方法就是解决我自己。”

  裴追怔怔地看着我。

  然后,我看到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滑过他眼下那颗孤独的泪痣。裴追近乎悲凉地问:“你想过我吗?”

  他话语落下,我便想起了那七年,我看他失魂落魄、茕茕独行,几乎有一瞬间,我心就要软了,几乎就要放弃了。

  但好在,我坚持住了。

  “对不起。”我低声说了这三个字,又说:“忘了我吧。生死天理,本就不该强求。”

  裴追低低笑了起来:“莫强求?好啊,到最后……又是这三个字——我已强求了七年,岂是你说放下便放下的?”

  “裴追,你陷得太深了。”我摇头:“我不值得。这世上有许多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我只要你。”他眼眶赤红如血,一字一顿道:“沈无,你是我的师长、知己、亲人、仇人、爱人。我一生的爱恨情仇,且都寄于你一人之身了。你教我如何放下?——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会惜命吗?”

  我这人其实很古怪,若是生活杂事,让我怎么卑微跪舔都不在乎,但若是正事,我便成了最硬的石头,宁折不弯的刀。

  而且,我不想在这件事上骗他。

  于是,我直接回答:“如果需要我冒生命危险,或者需要我去死……才能阻止末世。我沈无,没什么可犹豫——唔!”

  我没能说下去,因为裴追忽然暴戾地……

  毫无准备,即使近日密集,我仍感到剧痛,但更深的感觉是,屈辱。

  我被迫跪下。他在身后……每动一下,我仿佛都能意识到,他在用这种方式逼我服软。

  即使是裴追,这也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我挣扎着想要脱离,却发现力道在加成了法术的裴追手下如同蚍蜉撼树。

  他单手握着我的脖颈把我拖回来,更为凶狠,我痛得厉害,却强绷着不泄露出一丝混乱的吐息。

  “痛不痛?”他在我耳边笑着问:“痛就对了。这具身体……这条命,你不要了是不是?我要。你索性给我吧……我会帮你精心保管,就像养护家里花园中最娇贵的花……”

  其实到这时,他说什么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因为我竟还是逐渐得了趣味。只觉汹涌如海,我脑海中一阵阵空白,最后思维断断续续、开口已不成语句。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段难言的声音,在这种被羞辱的情况下。

  我羞愤欲死,裴追却反而如得趣味,用五花八门的手段摆布着我。都是承受者最卑贱的姿态,过去我们从未用过的。

  他甚至买了一套全新的用具,用在我身上。

  我无时无刻被迫像狗一样匍匐,忍耐。

  “啧,这是哪儿出的水。”恍惚中,他把手指凑到我唇边:“沈顾问,尝尝你自己。我伺候得可好?”

  我被这样折磨了几日。

  这家民宿原本就是一人一层,裴追也不知怎么和老板说的,几日都没人来敲门打扰过。饭菜是裴追送进房间的,甚至是他喂我吃的。

  我自己没办法吃。因为他用绳子将我双手紧紧捆在床头,偏偏还怕我落下病根,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给我解开舒缓,再把我栓回去。

  他果真对待这躯壳十分精心,我真是无语至极。

  另外,他还真的弄来了一个金属颈环,锁在我的脖颈上,颈环带着一个长长的链子,另一端锁在床头。如果我要去洗手间,他会解开我手上的绳索,却不会解开颈环。

  所以即使下了床,我也需要像狗一样,带着颈环在屋内活动。

  而且,我其实也不太喜欢走……或者说,不太能走了。

  几日来,大部分时间,甚至包括吃饭睡觉,裴追都不停歇,有次我一下床,直接跪在地上,还流出许多。

  我当时估计脸都黑了,结果他反而又来了兴致。

  裴追一边起伏着折磨我,一边贴在我耳边说:“真好啊……别走了沈无,我可以抱你去洗漱。我要弄到你站不起来,动不了,哪也去不了。”

  他说着好,还在笑着,我却只觉得……他仿佛在哭。

  我不知何时被他折腾昏了,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声音熟悉,是那对结伴出游的女生。其中一个女孩说:“沈无哥哥、裴先生,你们在吗?我们要走啦,想和大家挨个道别。”

  这种时候,裴追还丧心病狂地埋着,那女孩喊我哥哥时,他还泄愤似的动了动。

  我一时不察,差点叫出声。

  门外静了一瞬。女孩试探着问:“沈无哥哥?你身体……没事吧?听说你得了重度病毒性流感,去医院了没?”

  我:“……”

  裴追一边动作,声音却十分平稳:“他没事。”

  女孩“哦”了一声,又说:“认识大家真的很开心,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种意外。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会路过安安的老家,会去参加她的葬礼,你们有什么话要我们带的吗?”

  安安是那个意外死亡的粉发女孩。

  这我却当真无话可说了。我素来便不擅长离别。同时,心中还觉得既悲凉又可笑,既是我带来的末日,岂不是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要为这个年轻女孩的死负责吗?我应该承担她男友、父母的绝望和愤怒吗?

  ……还有成千上万年轻人、老人、男女、父亲母亲孩子爱人德高望重者……我即将面对他们的死,并为之负责吗?

  命批果然从不出错。我这人啊,这一生,当真是个笑话。

  想到这时,我竟觉得身上那些被折磨发疼的位置变得爽快起来,不过,还远远不够,我觉得自己应该受更重、几百倍、几千倍的痛楚。

  女孩没得到回答,不知什么时候便离开了。昏昏沉沉间,我听到裴追问我,为什么不和外面人求救。

  这描述,当真好像我是个柔弱无力的金丝雀,被霸总金主关起来强势爱了。

  我苦中作乐地想:叫人,叫人进来看我当狗吗?还是能帮我自裁拯救世界?算了吧。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心中已有了计划。

  我没回答裴追……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现在这嗓子只会哑到让人浮想联翩。

  又过去了几天,我真感觉要被裴追弄死在这事上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胡来,居然也没像之前一样发烧发热,不知是我体质好了还是裴追行事时注意了……

  第八日起,我拒绝饮食。

  这天傍晚,裴追难得在事后消停了会,安静地揽着我看屋外海平面起起伏伏,他的眸光变得很暗,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一对玻璃弹珠。

  我有点心累,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是我关了他。

  “沈无,你看看我…好不好?”他轻轻地说,声音竟然比我还哑:“……我想知道你在。”

  头几天,我还曾试着劝他。到后来这段时间,除了无法控制的反应外,我没再给他一点注意力,也没和他再说过一个字,全当自己是个手办。

  “……你去趟镇上吧。”我忽然哑声道,几乎只有气声。

  但是,几日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而且用的这件事发生前的正常语气,十分自然。

  就像我们如胶似漆的无数个日夜里,我惯用的那种带着笑意的,又有点命令的态度。

  “我想吃本地特色的荷叶鸡了。再给我多买几种灰调的颜料。你之前只买了纯色,都没法画。”

  “裴追,你去吧,我要你亲手选的,”我说:“你估计半小时就能回来的。”

  裴追瞳孔微微晃了下,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缓缓侧头看着我。

  那样的神情,我心口如被刺了一下——基本是要斯德哥尔摩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会怀疑我是想支开他。

  但我也知道,他还是会去。

  一周多来,裴追第一次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 ,疯了的裴追。沈无对于他不只是一个爱人了,几乎是宿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