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山河永固>第85章 聘书礼

  御书房外,故岑示意守在门口的宫人不要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到处都没有晏谙的影子,不用想,人肯定在御书房。

  他悄悄掀开帘子一角往里看,果然见晏谙正端端正正地在案前写着什么,遂悄声入内,没有惊动晏谙。

  正月休沐,没有朝会,也不用批奏折,一年中难得清闲这些时日,故岑却发觉晏谙不知道在背着他忙些什么,几番追问也总是被含糊过去,今日可算让他逮着了,非问个清楚不可。

  “偷偷摸摸的,这次终于被我撞上了,皇上在写什么?”

  晏谙不急着答话,一笔一划将笔下这个字慢慢写完,提笔沾墨的功夫,才眉眼含笑地抬头,“你自己看。”

  故岑便凑上去,他熟悉晏谙的字体,苍劲有力,写过他的名字,批过数道奏章,而今落在红笺之上,一字一句诉尽深情。

  阙叙既久,倾瞩良深,谨以白首之约,书向鸿笺,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乾坤共配,良缘永缔。

  “这是……聘书?!”故岑眼前一亮。

  回想起那晚在车厢内,晏谙那句附耳诺言,明明一句话便足以让他安心,晏谙却还是精心为他准备了这份意外之喜。

  写好了最后一个字,晏谙放下笔道,“虽说眼下尚不能大婚,但下了聘,你我的婚事就算是彻底有了着落,定下来,就不怕你跑了。”

  故岑欢喜地捧起聘书,在心底仔仔细细念了数遍,一旁晏谙见他移不开眼,笑着道:“有没有哪一个字不认识的?夫君教你。”

  被故岑嗔怪着瞪了一眼,晏谙又威胁说:“收了我的聘书,可不能赖账。”

  “不赖帐,”故岑满眼皆是笑意,唇角始终上扬着,“这可真是……独一份了……”

  三书六聘是民间习俗,皇室立后向来都是一纸圣旨,从来没有哪位皇帝亲手写过聘书的。晏谙说以帝王名义下聘,聘书的内容也果真与传统不同,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是帝王才能用的美词,晏谙的誓言,是与他同观山河、共配乾坤!

  “自然独你才有,不过,这就满足了?”

  故岑简直喜形于色:“臣高兴坏了!”这聘书,他要一辈子珍藏。

  “还不够呢。”晏谙取来玉玺扣印,之后拿出皇后玉印交到故岑手里,“来,自己盖。”

  故岑捧着沉甸甸的玉印,郑重盖在自己的名字旁,故岑这两个字,第一次由晏谙写下来,还只是在一张普普通通的宣纸上,如今重书,已是两个人的名字共同出现在聘书上。

  “皇上写臣名字的那张纸,臣还留着呢。”

  晏谙便回忆起重生之初,手足无措万事懵懂,“故岑”这两个字是他得到的第一个答案。

  “那有什么好留的,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写。”

  “那不一样,”故岑仿佛炫耀着一件珍藏了许久的宝贝,“那张有特殊意义。”

  晏谙叹了口气,“真想你不知餍足些才好。”

  到头来不知餍足的却成了他,巴不得什么都给故岑还嫌不够。

  “皇上给臣的已经够多了——”

  晏谙觑着他放下玉印,提醒道:“那个也给你。”

  故岑微微瞪大了眼睛:“皇上给得太早了吧?”

  “迟早要给你的,早晚都一样,交到你手里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晏谙将他拉进怀里,“等过完年我便下旨,召你父母入京定居,洹州府虽好,只是太远了些,你爹尽职尽责地在那儿守了大半辈子,是时候入京安享晚年了。”

  故岑还不等高兴便想到了什么,旋即愁道:“那这事儿皇上还是先别跟他们提起了吧,我怕吓着他们。”

  晏谙笑着在他唇边啄了一下,“你可以自己去跟他们慢慢说。”

  然而还没等过完年,故远林便被圣旨传召入京,故岑从晏谙那里领了假,回家和爹娘团聚,顺便帮着布置新府邸。

  结果一进院子,故岑就傻眼了。

  故夫人听说儿子回来了,欢欢喜喜的出来迎,许久未见,当娘的自然是拉着嘘寒问暖地问了半晌,非要听故岑亲口说一切都好才能安心。

  故岑觉得照这架势,再问下去非得暴露了不可,忙岔开话题:“宅子的位置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娘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皇上的意思当然是好的,这是殊荣啊,何等风光!”故夫人这个年过得格外高兴,故远林升了迁,搬到京城里来居家团聚,儿子又有大出息,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从洹州府到京城一路奔波,又忙前忙后一手操持,竟一点没觉得累,仍是春风满面的。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故远林谨慎地拿着礼品单子出来,“圣上殊荣,咱们家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升迁调任到京城的官员,皇上都会下发这么多赏赐吗?”他看着宫里发下来的赏赐堆满了院子,一时竟有些不敢收。

  “啊……”晏谙倒是提前只会了他一声,只是故岑实在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刚刚进来时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可这东西以赏赐的名义发下来,总不能给退回去,再说聘礼更不能退回去的,只好道:“大约是过年,皇上高兴,便多赏了些,爹叫人登记入库,安心收着便是了。”

  他暗戳戳地想,不止这些呢,还有圣上亲笔写的聘书,连皇后的玉印都在他手里,若真拿出来不知要将故远林吓成什么样子。

  “那为何这些赏赐皆以红绸覆盖啊?”故远林望着满院红彤彤的,每一抬礼品上都扎着红绸,一眼望去,比特意装饰过还要喜庆。

  故岑一个头两个大,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这些本就是聘礼啊,还有你手上拿着的也是聘礼单子!

  他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大概是……喜庆吧,过年嘛,图个吉利,图个吉利。”

  “外头冷,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吧?”故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招呼着父子两个进屋。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团圆饭,故岑又跟父亲谈起正事:“边关最近又不太平了,爹听到消息了吗?”

  故夫人知道自己插不上这些话,便起身到后厨取点心,留父子两个安心说话。

  “一路过来,略有耳闻。”故远林沉吟着,“漠北狼子野心,新王阿布尔斯善战好战,挑衅滋事、出兵开战只怕在所难免。”

  “皇上也是这般想的,更何况失去的城池和疆土尚未收回,大启与漠北必有一战。”

  故远林神色一凛,“皇上有意开战?”

  “先帝在时,皇上就主张开战,彼时宣诚公主为平息战事远嫁和亲已是不得已,爹远在洹州府有所不知,怀王殿下领兵出征,皇上当时也曾全力支持。”

  “漠北之事的确不宜久拖,总是悬而不决也并非长久之计,皇上有此等魄力,是万民之幸事。只是……”故远林转念一想,有些犯难,“据我所知,朝中并无强将,端平侯旧疾缠身,也不宜领兵,不知能堪此役将领者,皇上心中可有属意人选?”

  “孩儿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告诉您这个,”故岑稍稍抿唇,“爹入京之事本不该这般着急,原本按照皇上的意思,至少等到过完年也不迟。但这些都是小事,边关战事一旦起来,便是一日都拖不得,所以才如此匆忙。”

  故远林似有所感。

  “孩儿打算作为主帅,领兵出征。”

  门口哐当一道声响,点心砸了一地,故夫人高高兴兴地端着儿子爱吃的点心回来,一进门听到这话,登时愣住了。

  故岑连忙起身,“娘。”

  “你说什么?”故夫人顾不上地上的狼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慌道,“你要,领兵出征?”

  “我并非意气用事,我在军营中历练了这么久,学到不少东西,如何领兵作战,如何管理军士,这些我如今都会。这个决定,也是我和皇上商量了许久,深思熟虑做出来的。”

  “可是漠北人如此凶残,一旦开战,那便是凶多吉少,连怀王殿下都葬身战场,你,你不要命了?!”故夫人语无伦次,扭头看向故远林,“老爷!你也要让他去犯这个险吗!”

  故远林默然片刻,“此战有几成胜算?”

  故夫人急得直跺脚:“老爷!”

  “我不知道。”故岑低声说。

  故夫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故岑跪在父亲面前,字字铿锵:“但是不论胜算几何,此战都要打,此军也要有人领,皇上麾下无将,臣愿挂帅前往,胜负无悔,义不容辞。”

  “好,说得好!”故远林注视着年轻的面孔,伸手将儿子扶起来,“是我故家的儿子,有骨气,有志向!皇恩浩荡,不可辜负,咱们故家要对得起圣眷,尽了为人臣的本分。男儿本就该志在四方,边关虽险,但爹不拦你,去捍卫大启的河山,家中不必你挂心。”

  故夫人见状便知自己拦不住,拉了故岑的手哽咽道:“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