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山河永固>第48章 夜半贼

  眼睁睁看着晏谙头也不回的离开,故岑站在原地心头莫名难过,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气才开口下令回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追上去的脚步,沉重地迈向王府的方向。

  一路上故岑都在尽力疏解梗在心口的那股沉闷,结果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成了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头。

  他用力关上房门,顺手搭上了门锁。他没有砸东西撒火的习惯,但随着一声巨响,那股火气似乎消散了大半。

  故岑站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随后脱了外袍一头栽倒榻上,疯狂抑制自己想要去找晏谙的念头。

  可笑,他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大抵是王爷平日里待他太好,他无竟也法无天了起来,敢去干预主子的决定了。

  他算什么呢?王爷都说了,不许人跟着,叫自己跟车回府,他要独自前往。贸然跟去,惹的人心烦。

  故岑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个时辰京城早已沉入夜的寂静,大抵只剩挽香楼的灯火还没有灭。他不知道晏谙睡了没有,只觉自己今夜大抵是睡不着了。

  郁闷地胡思乱想了半晌,好容易有了些许睡意,半梦半醒间忽听窗棂一声轻响,故岑心头一跳,登时清醒了过来。

  府里进贼了?!

  他立刻闭上眼睛,放轻呼吸仔细听那贼人的动静,听到靴履落地的轻响之后便准备起身将人制服,谁知还没等屋里的两人有动作,窗棂便“啪嗒一声”自己扣上了,吓得那贼人屏息凝神不敢动,故岑也错失了最好的动手时机。

  他在心中暗叹,还是个笨手笨脚的贼人。

  那业务不熟的笨蛋贼人在原地僵了片刻,见榻上的人没动静应该,还在熟睡中,这才稍稍放下心,轻手轻脚地往床榻的方向靠近。

  故岑紧张了起来,难道此人不为财,是来杀自己的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已经站在了床边,故岑在心里暗暗计算自己一击致命的胜算,却在睁眼暴起之前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轻轻扫在自己面颊上,微微发痒,下一秒唇间便传来细腻触感。

  这这这这这……这人亲了自己?!

  故岑呼吸一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晏谙浅尝辄止,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起身又翻窗出去。

  他倒是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故岑却是彻底睡不着了。

  直到周遭没了半点声响,故岑才怔怔地睁开眼,盯着床帐足足发了十几秒的愣,这才拎着被角缓缓坐起来,第一反应便是望向窗子的方向,整个人都是蒙的。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早就不见了晏谙的踪影,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睁开眼睛一切就化为了泡影。

  故岑缓缓伸手触及自己的唇瓣,可那触感明明那么真实……

  故岑当真是一宿都没有合眼,翌日清早起身时眼睛又红又肿,他决心还是去搞个明白。

  端茶去晏谙房中时,他悄悄打量了晏谙多次,可对方在研究手上的账本,压根没留意他。

  犹豫几番,故岑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昨晚……睡得好吗?”

  “好哇。”晏谙没心没肺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回答的间隙终于想起来抬头看他一眼,这一看直接愣了一下,“你没睡好吗?”

  不应该啊,他昨晚去房中看时故岑睡得正熟,自己也没有乱醒他啊?

  故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属下睡得也好。”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盯着他红肿的眼睛,晏谙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哭了?自己昨晚去时屋里黑乎乎的一片,也没留意眼圈儿是否红着,难不成是睡前哭过,甚至根本就是哭着入睡的?

  脑补出猫儿似的一个小可怜委屈巴巴地缩在床上哭到睡着,晏谙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看故岑的眼神变了,连语气都轻柔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故岑垂下眼帘不想看他,“王爷多虑了。”他真想扭头就走,可事情还没弄清楚,故岑生生止住了脚步。

  “敢问王爷昨晚何时归府的?”

  晏谙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也没耽搁太久,亥时就回来了啊……”

  话说了一半,晏谙忽然福至心灵,“我昨日去挽香楼是有正事,不是你想的……”

  “王爷!您用不着和属下解释这些。”故岑突然出言打断晏谙的话,两个人都愣了。

  故岑垂首跪下,“属下失仪,还请王爷责罚。”

  “不至于,起来吧。”晏谙笑笑,原来还真因为这个在赌气。

  “你还真将本王视为太子之流了?那挽香楼虽说是、是个销金窟不假,可我也不是真去醉生梦死的啊。”

  “属下知错。”

  “行了,别别扭了,瞧你那眼睛,赶紧回房去再好好睡上一觉,休息好了才能当值,要不然跟今天一样,”晏谙打趣他,“净顾着胡思乱想。”

  故岑脸红了红,应声告退。

  晏谙在屋里低低笑了两声,轻轻舒了一口气。晏谦已经传来消息,成亲之事不必忧心了,他回头得好生谢谢贤妃母子,于是继续埋头看他的铺子田产。

  银子银子……晏谙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缺银子过,捧出一个花魁的花销几乎要把他这些年攒的家底都搬空了。

  故岑则倚在门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用手背贴了贴面颊,果然还有些发烫。

  没出息!他在心底数落自己,一个吻两句话,昨夜那些突如其来的脾气便消得一干二净了。

  没过几日,金榜张贴出来,瑞昌帝亲自召见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交谈之中更是对一甲第一名的安怀元大为欣赏,特赐跨马游街的殊荣。

  骑马游街乃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无上荣光,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所经之地锣鼓震天,热闹非凡。而唐鸿汝作为榜眼,则与这等风光失之交臂。

  探花郎早已在各个花园之中采好鲜花,在必经之路上等着献给状元,并且吟诗作赋以表祝贺。

  站在巷口目送喧闹的人群随着状元的队伍渐行渐远,唐鸿汝叹了一口气,他是乡试的解元会试的会元,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夺得被史书和世人广为传颂的“连中三元”的名号……

  也罢,也罢。唐鸿汝摇摇头,事已至此,更何况他身为榜眼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的不去奢求也罢。

  唐鸿汝刚想跟上去接着瞧瞧,便见一顶红轿子经过巷口,许是听到了外头震天的声响,轿内的女子悄悄掀起小窗的帘子向外张望,露出姣好面容,虽然只是一刹便被帘子重新遮挡,却恰好被唐鸿汝瞧见。

  “诶,”唐鸿汝随口问身旁的路人,“何人今日出嫁?”

  “出嫁?”那路人看了看喜轿的方向,“哦,是何家姑娘吧,皇上亲自赐婚,指给了太子殿下做良娣。”

  一路热热闹闹,直到晚些时候安怀元才得空登门,身着状元服拜谢晏谙。

  “若非殿下慷慨相助,便没有草民今日的风光。殿下这份恩情,草民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晏谙见他一身大红金线罗袍,风光无限意气风发,与从前的落魄失意模样全然不同,打心底里替他高兴,“你今日的成就,都是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得来,本王并不曾帮你什么,今日尚且称民,待来日授官便是人臣,你母亲九泉之下见你这般有出息定然欣慰。”

  “草民愿入都察院辅佐殿下!”

  “入本王的都察院做什么?”晏谙失笑,“按照惯例,一甲进士皆入翰林试炼,你身为状元,可任从六品的翰林院修篡,过段时日便可调任他职。”

  晏谙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大启的朝堂才是你真正该施展才华抱负的地方。”

  安怀元心头一颤,他以为晏谙对他处处帮扶是惜才,想在自己身边留个可以出谋划策的人,他也早就做好了盘算,来日就算金榜题名也留在晏谙手下,从此唯晏谙马首是瞻。原来王爷始终都不曾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本王听闻,父皇给你御赐了一处状元府?”

  “是,”安怀元忙道,“皇恩浩荡,陛下怜惜我孤身上京,恐无容身之所,便赐了府邸,待回去我便收拾东西搬过去。”

  “倒是不急,我会让故岑派人过去帮你安置。你初登进士,尚无俸禄,手里应该也只有些刚得的赏赐,待你安顿下来之后,本王替你办一场开府宴。”

  不等安怀元推脱,晏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进士中出身寒门的都请来同聚,除此之外,本王会给你一份名单,这些人官职不高,你也一并请来赴宴。”

  寒门进士都是以后可以启用的备选人才,年前空下来的位置便都是给这批人留的,品阶不高,新科进士都可以胜任,并且散落在各个部门,方便他们日后以此为踏板往上走,相信这些人不会拒绝晏谙和安怀元的示好。

  至于那份名单,便都是接受了抑或主动向晏谙示好的官员。

  简言之,这场开府宴,来的都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说:

  晏谙:哭着睡着的啊……好可怜!

  故岑: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