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虚整个人背对刘俊，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
他咬着牙，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到衣服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
刚刚是不是对刘奕珉太凶了。
路宁说他发病的时候会砸东西。
他身上的伤，是不是这么来的。
宁虚打开家门。
家里黑漆漆一片。
他蹲在玄关处，哭得肝肠寸断。
单薄的肩胛骨耸动着，泪水把地毯洇湿一大片。
他哭嚎起来，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可他知道，有个傻瓜。
为了爱他，把他的一切都打点好。
刘奕珉，没有你，我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我喜欢法国梧桐，是因为那是我们同游的第一个地方。
我们在满天的梧桐树下接吻、拥抱。
我很喜欢浪漫的事物。
喜欢你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片梧桐，当做送我的礼物。
分手的真相就这样砸在他心头。
他可以接受刘奕珉因为不爱了和他分手。
但真相痛得超乎他的想象。
他光着脚走到客厅，空荡荡的屋子里。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抱着他替他穿鞋穿袜子了。
他的身体打着哆嗦，画室灯光啪嗒亮起。
宁虚爬上楼梯，在最高一层的抽屉里，拿走压在上面的书籍。
将关于刘奕珉的画像全都拿出来。
他在画室里坐了一夜，对着画像看了一夜，也痛哭了一夜。
......
凌晨四点二十分。
刘奕珉发来消息。
空白的聊天框里，刘奕珉说：
【宁宁，别哭了，我不值得。】
刘奕珉将事情隐瞒到如今，身心备受折磨。
现在这样的痛苦像是转移到了宁虚身上。
宁虚擦掉眼泪回复他：
“你不值得。”
“你混蛋一个。”
*
冬末的这场雨下了好几天。
窗户外面都是灰蒙蒙，路宁抱着膝盖对着窗户，听着雨声。
霍脩竹走过去把他抱着，语气极尽温柔：“在看什么？”
路宁侧着身环着他的腰。
“在听雨。”
霍脩竹蹭着路宁软软的额发：“崽崽，别怕，什么都别怕。”
路宁昨天晚上做梦魇了。
醒来时一身汗湿，浑身都处于麻痹状态。
他小声地说：“刘奕珉是喜欢宁宁的，对吗？”
霍脩竹说是。
路宁又问：“宁宁和他分手的时候很难受。”
可昨天他知道了。
刘奕珉是因为生病才和宁虚分开的。
看到他发病的样子，还有在图书室里孤单落寞的背影。
都让宁虚看到了生命的脆弱。
上次他见到刘奕珉的时候对方是那么强壮健康。
路宁让霍脩竹把他贴在许愿树上的便利贴撕下来。
“我想替宁宁许愿，我希望刘奕珉能够好起来，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霍脩竹红了眼眶。
路宁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
这是路宁和他亲密时最喜欢做的动作。
“我不会死，所以我把我的愿望也给了他。”
“你别难过，好么？”
霍脩竹把人紧紧抱住，不准他离开自己半步。
因为霍脩竹的帮忙，最近来医院做配型的人数增加。
路宁经常到隔壁去看刘奕珉。
有两次遇见了刘国强和刘阳舒。
刘国强的儿子孙子都是硬邦邦大男人。
看见这么一个小乖乖，还生了病。
难免心生怜爱，路宁软软地叫他刘爷爷。
一向冷硬地刘老太爷心都要化了。
恨不得认路宁做干孙子。
宁虚也会来医院，但每次都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刘家长辈对他可能颇有微词，他也懒得上赶着贴冷屁股。
宁虚去学了营养餐每天换着花样给路宁做。
顺便丢了一份给刘俊。
他做的刘奕珉当然不敢不吃。
于是最近吃饭开始变得规律起来，医生觉察到患者的状态越来越好。
已经在安排第三次化疗的事情。
路宁最近得了柏川的首肯，可以吃一些蛋糕之类的甜食。
凌峰过来的时候就给他买了一个巴掌一样大的雪媚娘。
路宁坐在花园长椅上吃得嘴角沾满奶油，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看见一个小朋友手里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在喝。
他把脑袋转过去，舀了一勺子递给凌峰，假兮兮地说：“凌峰哥，谢谢你给我买甜品吃。”
凌峰鹰眼一扫，轻轻捏了他的脸：“崽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路宁把他没吃的奶油塞进自己的嘴里，“不知道。”
凌峰：“像一只阴险的小狐狸。”
小狐狸？
路宁不赞成，他才不阴险呢。
他只是想拜托凌峰去问问柏川医生自己可不可以喝奶茶。
凌峰站起来说：“小吃货，哥帮你去问问柏医生，行了吧。”
路宁的脚翘了起来，脚尖轻轻碰在一起：“我这是给你和柏川哥独处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呢。”
小吃货心眼儿还挺多，凌峰自觉自己隐藏得还挺好的。
没想到被路宁看出来了。
索性也不再装了。
他说：“我确实喜欢柏川。”
第一眼就喜欢。
路宁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你喜欢柏川哥帅，还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他很厉害。对吗？”
“对，他很好看。也很厉害。”
路宁瞥一眼他锋利的五官，想起自己看到凌峰第一眼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害怕。
他很合理地给出建议：“我觉得柏川哥应该喜欢和他一样温柔的人。”
凌峰接下来看见路宁摇了摇头：“可惜你不是温柔的人，小霍哥很温柔，但他是我的了。”
凌峰气笑了：“我不是来听你秀恩爱的。”
路宁腾出一只小手安慰：“但是相处久了，柏川哥一定会发现你的好。”
凌峰外刚内柔，内心的柔软只给爱的人。
放在以前他都不敢相信这个高冷霸气的男人会给他买雪媚娘。
这样的反差萌，柏川哥一定会看到的。
路宁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柏川哥应该查完房了，你快去问，然后带他去吃午饭，记得帮我问奶茶。”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
路宁指了指不远处坐着轮椅过来的刘奕珉说：“我和刘奕珉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看到刘奕珉身边跟着刘俊还有一名保镖，凌峰这才离开。
路宁把雪媚娘吃完，包装扔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