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脩竹红着眼收回思绪，喃喃自语：“宁宁，后来、你有没有再吃过牛奶味的冰淇淋？”
路宁一觉睡到下午，肚子早就饿了，醒来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就往餐桌走。
“小霍哥，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路宁平时有课就跟顾白在食堂吃，没课就窝在家里，这地方偏不好点外卖，懒得出门觅食的时候他都是吃泡面或者不吃。
跟霍脩竹一起吃饭对来说堪比过年，满桌子的好菜，还有人陪他吃饭。
“我看了你的课表，从下周开始金彪会安排人给你送饭过来，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吃垃圾食品，你就别想我再理你，知道么？”
路宁差点被鱼肉给呛了，看着满桌子的美食，他觉得自己的钱包没那个能力。
“小霍哥，我.......”
霍脩竹看出他的困窘，温声说：“给你订个饭还是负担得起的，顾白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腕表露出来。
“你总不能把我吃穷了。”
路宁有些受之有愧，还是想要反对。
可霍脩竹说钱都交了，先试一个月，要是不好吃的话再换一家。
“别多想了，顾白都说了，在校外得让我照顾你，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这么有钱，你吃一辈子也吃不穷我。”
路宁埋头喝了两口汤，这样的关系是正确的吗？是对等的吗？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路宁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看过去，却不知怎么开口，他也想为霍脩竹做些什么，却不知道霍脩竹需要什么。
“小霍哥，你对我太好了。”
霍脩竹放下碗筷，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宽慰道：“宁崽，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对你不好，可现在我把你当弟弟，我想对你好。”
路宁眸子微动，握着筷子的手在发紧。
“小霍哥，我......”
嗡嗡的震动响起，霍脩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派去找宁宁的人打来的电话，一般有线索才会打过来。
霍脩竹有些激动地拿着手机走到阳台，路宁的话还没说完，看见霍脩竹在阳台上接电话，他从来没见过霍脩竹笑得这么开心过。
阳台。
“霍爷。”
“查到什么了？”
凌峰那边刮着大风，他正靠在一辆黑色大奔里抽烟，嗓子沙哑。
“原来那个孤儿院院长已经退休了，在医院都躺了八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清醒。当年您被带走之后，孤儿院做了一次大清洗，很多孩子被领养了，还有些被转移到其他孤儿院，星星孤儿院的档案不齐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
霍脩竹眉头一拧：“没有消息你就不会打给我了。”
那头的凌峰低笑一声，霍脩竹肩膀松了一下，等他的话。
“星星孤儿院的档案室，有一张孩子们的大合影，我已经传您邮箱了。我一眼就认出您了，这才确认你身边的那个是宁宁，又拿着宁宁的照片做了修复，拿着照片问了当年在星星孤儿院上班的几个护工。”
霍脩竹也没想到凌峰居然能找到当年的照片，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嘴角向上弯。
星星孤儿院根本没有办院资格，因为前院长跟市长有点关系，这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开了起来。
社会上有钱做好事赚口碑的有钱人很多，星星孤儿院的几个高层就利用这个赚钱，院里的孩子们每天都会被打骂，后来霍丘决要找继承人，对外放出消息。
几个联络人找到他，说星星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在打骂中长大的，体格性情都很坚韧，可以试一试。
霍丘决在星星孤儿院装了监控，亲自观察了一个月，最后选了五个孩子，其中就有霍脩竹。
霍丘决当年坐在监控室内，看着监控里被打得像条狗一样却又不肯吭声的霍脩竹，那孩子凶狠的眼神，不服输的劲儿，几乎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呢？那些护工怎么说？”
凌峰吐了烟：“时间太久了，很多护工都记不太清有这么个小孩儿了，”他语气里带着些遗憾，紧接着又道：“不过，有个护工告诉我当年五岁叫宁宁的只有一个，他不愿意被领养，还被打了好几次。”
护工当年还是个四十岁的妇人，对这个孩子有些恻隐之心，劝了好几次。
“我抱着他，给他涂药，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小霍哥哥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小霍哥哥出去工作了，他要留在这里等小霍哥哥。”
护工说到这儿已经是泪流满面，这个孩子当时就每天趴在栏杆上等哥哥，从夏天等到冬天，圆圆的脸蛋变得消瘦身形越发单薄，一双大眼睛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神采......
凌峰蹲在护工身边，录音笔将她说的话都录了进去，一起发给霍脩竹了。
透过电话的电流声，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执着着等他回去的小男孩，他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
电话的最后，凌峰说：“霍爷，我这边继续查，您放宽心，等我消息。”
霍脩竹声音有些哽咽：“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的霍脩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远山模糊了他的瞳孔，近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宁宁，对不起，小霍哥哥没能回去。
没能兑现承诺，给你买超大棒棒糖，买好多好吃的，没能带你去看海，去抓黄色的海星。
霍脩竹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他的胸腔被堵得严严实实，压得他喘不过气。
路宁看见他失神一般挂了电话，叫了他两声都得不到回应，走近了才发觉霍脩竹在哭。
路宁一下子慌了神，踮着脚给他擦眼泪：“小霍哥，你，你怎么了？”
霍脩竹唰的一下把他抱进怀里，高大的身躯埋进他的肩膀无声的哭泣起来。
路宁任由他抱着，手不停拍着他的后背：“不哭不哭啊。”
霍脩竹难受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就几分钟。
他抬起头，眼睛和睫毛都黑黑亮亮的，路宁抬起衣袖给他擦泪：“我的睡衣是刚换的，很干净。”
霍脩竹含着泪笑了：“我没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