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非典型例外>第51章 “小衍。”

  窗外的天色低沉,高楼大厦被包裹在一片柔软的白中,显得有些宁谧温和。

  空气中有股潮意,季书辞给普洱充好奶粉后把家里的窗户逐一关上。

  普洱是谢衍之给小猫取的名字,因为它刚来家里的第三个小时,就打翻了谢衍之两罐珍藏的普洱茶。

  季书辞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距离谢衍之说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担心有什么事,刚准备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门外就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浓烈的酒精味钻过大门的缝隙游荡在屋里,季书辞皱了皱眉,里面还有股很淡的草皮腥味。

  “你不是说去公司开会吗?开会还要喝这么多酒?”

  谢衍之看着倒是没有醉意,或许说是已经清醒了。

  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夹,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推着季书辞走到沙发前,顺势就倒在他身上。

  “没办法啊,开一半被拉出去吃饭了。”他把半边身体的重量虚虚搭在沙发扶手上,“老板都在喝,我也不好搞特殊。”

  家里开了暖气不会太冷,季书辞刚洗完澡,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

  小腹上突然袭来一阵凉意,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谢衍之的外套竟然湿了一大半。

  他以为是雪化后留下的水渍,靠近了才闻出来是酒。

  几乎一瞬间,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大堆什么类似职场霸凌的画面,顿时把谢衍之推了起来,难得严肃地看着他。

  “你老板骂你了?”季书辞道,“大周末叫你们回去加班还这个态度,这种公司你还待着干什么?凭你的能力跳去哪家公司都不难吧。”

  他毕业到现在一直在学校,虽然没体会过企业的职场氛围,但多少也听人在网上发过牢骚,职场人辛酸史的帖子到处都是。

  季书辞的想法特别好猜,也可能这个“好猜”只对谢衍之开放。

  总之在看到他微变的脸色时,谢衍之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那不一样,学历的提升速度早就比不上它的贬值速度了,现在看的都是经验。”谢衍之说得条条是道,存心要闹他,“如果我不去上班的话,那怎么赚钱啊。”

  “你还用操心钱?”季书辞反问道。

  他名下的资产就算再怎么大手大脚地花,养他这辈子也绰绰有余了。

  谢衍之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已经开始着手帮自己写辞职信的初稿了,及时斩断他的构思,好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衣服上的酒是服务生不小心弄洒的。外面在下雪,一路上也干不了。”

  “真的?”季书辞有些怀疑。

  “真的。”谢衍之跟他保证。

  “不过你说的这个操心钱的问题,那还是要操心一下的。”他故弄玄虚地转了转手机,“比如我现在就要支出一大笔钱。”

  季书辞闻言好奇道:“你要买什么?”

  他对车子没兴趣又不爱玩投资,就吃喝玩乐这点爱好大概率挥霍不掉他的金山银山。

  “我想给我爷爷买个见面礼。”谢衍之从他身上坐起来,佯装不经意地说道,“我爷爷退休后就全国各地四处旅游,这不快到年底了吗,就打算过来跟我们聚聚。”

  “老头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喝喝茶钓钓鱼,我想着给他弄两套好一点的茶具跟渔具。”

  季书辞听到这声“爷爷”,剥柚子的手肉眼可见地停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很快,他就继续手上的动作,淡淡应了句。

  “这么久没见了,是应该好好挑一下,我明天陪你去吧。”

  他把剥好的柚子递了一半给谢衍之,回神的时候才看到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季书辞问。

  “没事。”谢衍之摇了摇头,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说道,“普洱还差一次疫苗没打,医院那边只约到了周三周四,你哪天有时间啊?”

  “这么快,不是下个月才打吗?”

  “医生说尽量早点打,对它好。”

  季书辞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平静地说道:“周三我有晚修,周四去吧。”

  谢衍之注视了他一会儿,笑道:“好。”

  话落之后两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墙上的挂钟已经跳到季书辞平常睡觉的点了,但许是因为午觉睡久了,他现在还不困,于是就跟谢衍之找了部电影窝在沙发上看。

  “这个给你。”季书辞从茶几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谢衍之打开一看,里面是副男士玫瑰金耳坠。耳坠尾部镶嵌了一颗墨绿色的宝石,现状跟款式都很复古,像中世纪欧洲贵族用的首饰。

  “这不算生日礼物,就是给你买的东西。”像是怕他误会,季书辞还特意跟他解释道,“之前在珠宝展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就托国外的朋友拍下来了,只是刚好这两天到。”

  上次谢衍之去学校的时候他就看到过他的耳洞,只是一直没见人戴过耳饰,以为是他跟自己一样不喜欢这些。

  这幅耳坠是他偶然间看到的古董展,款式很华贵,很漂亮,但搭日常的服装肯定会违和。

  只是他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跟谢衍之很配,买回来看着玩也行。

  谢衍之用指腹在那枚墨绿宝石上轻轻搓了搓,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眯眼笑笑:“那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季书辞看他想套话,果断把他的头掰回去:“先不告诉你。”

  他目光在谢衍之耳垂跟耳骨上扫了一眼,问道:“你打那么多耳洞怎么没见你戴过耳饰?”

  “因为一直养不好,打了好几年还是隔三差五要发炎。”谢衍之无奈地摊开手,“现在只有打鼓的时候会戴,平常就时不时用茶叶梗堵一下,免得它长回去了。”

  季书辞听罢“嗯”了声。

  他没打过耳洞,但叶蕊打过。也是经常发炎化脓,还有一次才两三天没戴就长肉了,气得小姑娘眼一闭心一狠直接拿耳针捅穿了。

  “我这些耳洞都是初中的时候打的。”

  谢衍之一五一十地跟他数了一遍:“以前觉得很酷,本来还想打个舌钉。但我爸说我要是敢在舌头上开个洞,他就在我脑门上开个洞,然后我就没打了。”

  季书辞听得好笑,勾起他腕上那串生肖手链,问:“那这个呢?这是阿姨给你的吗?看你一直都戴着。”

  他身上的饰品除了这个外就只有两人那枚手工戒指了。

  “这是我姐给我的。”谢衍之摇了摇上面不响的铃铛,“我妈说我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差,能不能养活都不好说。我姐怕我真活不下来,才去找方丈给我求的。”

  他边回忆边给季书辞讲了点之前的事。

  电影的声音被调得很低,只有一点喃喃的人声,像是给两人悠闲的独处时间作配。

  谢衍之一个姿势坐累了,烙饼似的翻了个面。

  “对了。”季书辞低头回了几条消息,跟他说道,“我跟路年说好了,他周一晚上有空,我们订了个多功能的包间。我放学可能会耽误一会儿,你们到时候先去。”

  谢衍之听得微微愣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好。没过多久,又跟他商量道:“你叫路年都是两个字,叫我能不能也不要连名带姓。”

  季书辞以为自己听错了,路年好像连名带姓也才两个字,迟疑地问了一句:“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我爸妈都叫我小衍。”谢衍之戳着他的大腿笑道,“你也叫声听听呗。”

  季书辞对叫什么不太在意,依言喊了一声:“小衍。”

  他看多了谢衍之平常讲两句话就要闹腾几下的样子,突然见他这么老实还有点不习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被老板骂了心情不好,看了眼挂钟上的数字,打算陪他干点什么。

  “你要不要?”

  谢衍之起先没反应过来,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听明白他的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做。

  “不要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开玩笑道,“晚上喝多了不利于我发挥,面子可以丢,体验感不能差!”

  季书辞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确认他是认真的而不是说笑后点了头,让他赶紧洗澡上床睡觉。

  一般周末的早上季书辞不会起太早,但再晚也不会超过九点。去小区的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回来正好赶上谢衍之起床。

  但今天大约是心里的事压得他没法休息,谢衍之睁眼的时候刚过九点,门锁卡扣的响声都没完全从耳边消失。

  他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退得一干二净,凝视着手机录音机里录下的最新一条录音怔怔发呆。

  录音只有短短十秒,六七秒的空白过后,是季书辞喊的那声小衍。

  他又在床上出神了好几分钟,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挣扎了,眼瞳颤了颤,极缓地拨通了一串数字。

  电话铃“嘟嘟”响了许久,唐见疏半死不活的声音才从对面传来。

  “……不是我说,大清早的你催命啊。”

  谢衍之没理会他死乞白赖地抱怨,开门见山地问道:“书辞是不是跟你说了周一给我过生日的事?”

  唐见疏现在满脑子浆糊,迷迷瞪瞪的脑神经仍然告诉他要对寿星守口如瓶:“不知道。”

  “跟我说实话。”谢衍之沉声重复了一遍。

  唐见疏被他严肃不容拒绝的语气问愣了,强迫自己从瞌睡虫里挣脱,抵着床头坐起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唐见疏都以为这通电话是自己没睡醒的幻觉时,谢衍之艰难的请求才重新传了过来。

  “唐见疏,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