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爱意阑珊>第48章 我并非不能开车

  陆长丰的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他醒来。

  在周晏礼和李兰的劝说下,陆弛终于答应先回家休息一会儿,等到晚上再来接李兰的班。

  临走前,陆弛看了周晏礼一眼,忍不住说道:“晏礼,我们一块儿回去吧,你大老远从上海回来,又等了一上午,肯定累了。回家休息一会儿,换件衣服。”

  李兰也急着说,晏礼,你快回去吧,我自己留在医院就可以。

  周晏礼想了一会儿,同意了陆弛的建议。

  一来他属实疲惫,二来他真的很想与陆弛一起说说话。

  他们肩并肩走向电梯厅,走出医院大门后,周晏礼突然停下了脚步,说:“就在这儿打辆车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网约车软件,可一连叫了几辆车,对方却都取消了订单。

  医院门口车流与人流交织成一张乱麻,“滴滴滴”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陆弛缩在羽绒服中,他拽了拽周晏礼的袖脚,一边沿着路边走去,一边说说:“这边儿堵车堵得厉害,不好打车,咱们往医院外边走走。”

  周晏礼的神色霎时有些不自然,他定在原地,怎么都不肯迈开自己的脚步。

  直到陆弛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慢腾腾地跟上了陆弛的步伐。

  陆弛一边走着,一边说:“累了?这边打不到车,你再坚持一下。”

  “嗯。”周晏礼只发出一个简单的字节。

  陆弛一边拉着周晏礼向前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怎么过来的?坐飞机?”

  周晏礼没有吱声。陆弛心说奇怪,他回过头来,却看到周晏礼脸上僵硬的表情。

  陆弛嗤笑了一声,又问:“怎么了?”

  见周晏礼迟迟没有说话,陆弛也不疑有他,只当他奔波劳累了一整晚,实在太过辛苦,以至于不愿讲话。

  于是,陆弛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周晏礼。

  可令陆弛没料到的是,等他回过神来的刹那,自家那辆再熟悉不过的宾利车,就明晃晃地停在了他的眼前。

  陆弛心中疑窦丛生,他转身望向周晏礼,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方圆带你来的?”

  正说着,陆弛弯下身子,他朝车窗内看去,却哪里能看到方圆的影子?

  周晏礼心虚地朝前走了半步,他伸出手来,想要覆上陆弛的肩膀,最后却只是虚空地放着,没敢碰到他。

  陆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天寒地冻的琴岛,他看看眼前的车,又看看周晏礼,怔了片刻,最后颤声问:“是你自己开车来的?”

  明明是雨过天晴,可这一刻,陆弛眼前分明看到的是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个彻底改变了他们命运的雨夜。

  周晏礼没有说话,他眼眸低垂,回以沉默。

  陆弛只觉得有根生锈的铁钉被人生生砸进了自己的太阳穴中。

  这一刻,理智与忍耐都不复存在,他甚至能听到神经在大脑中崩断的声音——

  陆弛深吸一口气,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晏礼,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能自己开车啊。”

  “周晏礼,你不要命了么?”

  他腿脚发软,几乎崩溃,在瑟瑟寒风中,他甚至要站立不住了。

  周晏礼连忙上前牵住陆弛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陆弛眼睛通红,眼眶中氤氲着一层水汽,他放大了声音,再次质问道:“那么晚了,还下着雨,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只是几息间,陆弛就浑身滚烫,他心里有一团火,就快要将他吞噬了。

  “周晏礼,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怎么出得车祸了?”

  气急之下,陆弛拽起了周晏礼的右手,却看到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块自己送出的百达翡丽。

  陆弛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倏地松开自己的手,忽然泄了气。

  他浑身发抖地后退了半步,悔恨自己对周晏礼说了重话。

  比起陆弛的崩溃,周晏礼显得沉静很多。

  他再次拉起陆弛的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坐进去,自己则坐进了驾驶舱。

  他没有发动汽车,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弛。

  陆弛指尖发颤,他打开车窗,熟练地从手套箱中掏出盒烟来,旋即将烟衔在口中。

  摁动打火机的刹那,一簇紫红色的火苗窜出,刹那间点燃了眼圈,发出红色的光亮。

  他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吐出口烟雾,淡淡的烟味瞬间在车内弥漫。

  周晏礼没有像以前一样伸手去夺陆弛手中的烟,反而用一种极为认真、平静的神态注视着他,就好像他不是在看人抽烟,而是看老师在课堂上演示什么新鲜题目。

  半支烟的时间过后,陆弛将手中的烟掐灭。烟叶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平静,他亦转过头去,直面周晏礼的目光,几秒钟后,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是我太激动了。”

  周晏礼摇了一下头。他伸手去牵陆弛,细细摩挲着他被琴岛的海风磨砺得略显粗糙的手背,说:“不要对我道歉。”

  或许是周晏礼的抚摸太过熟悉,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温柔,陆弛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浓密的睫毛变成一簇一簇的。

  陆弛眉心紧缩,他茫然地问道:“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周晏礼也皱了一下眉头,同样的困惑从他的眼底浮现,就好像陆弛在问什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一样。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因为我很担心你,也很担心爸妈。”

  周晏礼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你们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非常珍贵的人。”

  陆弛撇过脸去。他不敢再看周晏礼温柔的目光,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溺死在其中。

  他阖上双目,让泪水在眼睛中迂回。

  须臾,他声音颤抖着说:“晏礼,你知道的,对我和爸妈来说,你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你是我们的家人。”陆弛喃喃道。

  时至今日,陆弛不知自己跟周晏礼谈及“爱”还合适不合适。他只能用一个稳妥的“家人”,囊括自己全部的感情。

  对于陆弛的话,周晏礼没有丝毫的怀疑。

  纵然他与陆弛已经分手了,哪怕他们的感情已在岁月之河的洗涤中褪色,可陆弛与李兰、陆长丰夫妇,仍旧将他当做家人。

  而周晏礼也将他们视为唯一的亲人。

  周晏礼心间涌动着温热的暖流,他握住陆弛的手,忍不住叫着陆弛的名字。

  “陆弛……我……”

  陆弛垂了垂头,他眼神有些空洞,轻声说:“你这样把自己的安危当儿戏,你以为我们就会开心么?”

  周晏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昨晚他开了一整夜的车,今天又在手术室门前等了一上午,现在已是精疲力尽。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更不想对陆弛说谎,或是刻意隐瞒自己开车来琴岛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累了,他只是想偶尔偷个懒,好好在陆弛的床上睡一觉,而后再将实情说出。

  只是,有些懒注定是偷不得的。

  他太慌忙了,来不及将车藏好,就急匆匆地冲到了手术室前,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陆弛竟看到了这辆车。

  想到这里,周晏礼有些无奈。

  他思忖了片刻,一边扶住陆弛的肩膀,一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陆弛,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开车,所以我再也没有开过车。

  “陆弛,我并非不能开车。”

  陆弛睁大了眼睛,他嘴唇翕动,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甚至在这一刹那,他连呼吸的能力都被剥夺。

  窗外的冷风灌入车内,如一记记耳光抽打在陆弛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突然出现~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