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楚摘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铸本命灵剑时的奇妙幻境中。
不过二者间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如果说铸本命灵剑时所经历的幻境如身临其境,能够给她带来真实伤害,那现在所经历的幻境就像是隔着一层琉璃,又或是一层水幕, 不仅有些朦朦胧胧, 看不真切, 还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楚摘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当下所经历幻境所能造成的最大破坏力, 不过是让施加在她身上的这层隔膜碎裂。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青山隐隐水迢迢,农人春耕汗透裳。
出现在楚摘星眼前的是一个约有三四十座茅草屋的小村落。
春雨刚落,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泥土的腥臭、青草的芳香, 以及淡淡的湿润感。
蛰伏了一冬的各类虫豸也被惊雷吵醒, 争先恐后钻出地面为大地贡献一份生机,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飘散几缕炊烟。
楚摘星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的打扮, 布衣麻鞋, 背剑执幌, 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堪定凶吉。”
还斜挎着一个小布袋, 楚摘星扯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是铜钱、雷击木、罗盘、阴阳尺一类的物事。
既像是道士, 又像是风水先生。
看了看手里有些泛黄发旧的幌子, 楚摘星更倾向于自己此时的身份是个风水先生, 即便接受过道门的传承,也应当是个没有受箓的野道士。
不过艺多不压身, 行走江湖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保障,所以当前的身份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正如此想着的楚摘星突然面色一僵, 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
因为她,肚子饿了。
虽然这是种久违到令她有些稀奇的体验, 但这具明显还未超脱的身体却不会惯着她分毫。
饿了就是饿了,再不饱餐一顿,等待她的绝对是妥妥的饿晕在道旁的结局。
楚摘星不由看了看前方的小村子:她应该、大概、也许、是可以化到一碗饭吃的吧。
使唤着两条沉重的大腿朝小山村前进的楚摘星尝试了一下打开窍穴吸收天地灵气,暂解一时之困,结果也是很快放弃。
因为她此时所处环境的天地灵气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并且其中还掺杂了大量的杂质,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实在是弊大于利。
进了村子的楚摘星很轻易地就受到了款待,还是村长主动,热情相邀的那种。
并非是此地拥有浓厚的崇道风气,而是楚摘星生得一副好皮囊,卖相极佳,看起来像是个有真本事的。
加之此地偏僻,若是错过了楚摘星这么个风水先生。也不知道几时才会遇上第二个。
农人种地离不开水,生存的小智慧教会了他们不要全然靠天,所以得趁着有个懂行的在,好好选定位置打上几口抗旱的水井,免得日后没得使。
寻一水气丰沛之地对出楚摘星而言易如反掌,与村长相约饭后即去,后,因而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心安理得。
可正当村长取出家中珍藏的村酿热情相劝时,忽然传来了激烈的狗吠和吵嚷声。
楚摘星见村长淳朴方脸上的热情迅速消退,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愁苦来。
她拉住了就要急急奔出的村长:“这是怎滴了?”
“小先生您是打远方来的有所不知,这是一窝盘踞在本县的巨寇,官府几次三番清剿不成,反使其坐大。今日怕是找上咱这个小村子了,必是要出番血的。”
说完也顾不得楚摘星了,只踉踉跄跄撞出了屋门,嘴中还不断说着祸事了祸事了。
楚摘星扭头看了看桌上那碗堆的冒尖,还在往外腾腾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自嘲一笑。
然后拍了拍肚皮,提剑朝村长离去的方向奔出。
这饭,还是晚点再吃吧。
身处局中的她却不知,随着她这一步迈出,整个世界顿时划分成了温暖和煦与血色纷飞两个部分。
随着楚摘星又一剑刺出洞穿一个山贼的手腕,让他无力持刀,救下一个已经哭到脱力的孩童后,她的心也彻底沉到了海底。
双拳难敌四手,太多了,她杀不完。
这具身体,到底是太过羸弱。
无论她有多么精妙的剑术,可身体跟不上,就是跟不上。
而且她带头引起的反抗实际上让整个村子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况中。因为那些山贼原本的打算只是让村中交出一半的存粮,而现在,他们开始屠村了……
凶戾与哀嚎,冲天的火光与雪亮的刀锋,与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楚摘星完成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成就:她让奉行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原则的山贼改变了主意。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当然也可能是更久,反正当橙黄的色泽布满整个天空的时候,动乱停止了。
楚摘星提着鲜血淋漓的长剑,挨个去给倒在地上,已然失去行动能力却没死的山贼补刀。
红刀子进去,更红的刀子出来。
一切逐渐归于寂静,唯有木料燃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只不过没人再欢迎她了。
那些不久前还开开心心,热情欢迎她的村民,除了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都对她如避蛇蝎。
本来交出粮食就可以不用和山贼拼命的,而且交出粮食顶多是这个春天难熬些,等收了秋粮就好了。
即便真饿死了几个人,也不过是些年老体弱,本就没几年活头的。
可现在死了那么多的人不说,还有许多房子被点了,这个春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都怪这个臭道士!
人类的健忘令他们下意识忘记了不久前楚摘星提剑杀了那个咄咄逼人的山贼小头目时他们有多高兴。
楚摘星任由这些畏惧的目光投在身上,机械而麻木地斩杀每一个山贼。
直到最后一个。
出剑时楚摘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重复许多次动作此时已如本能一般,长剑没有任何迟滞地插入心窝,山贼的嘴角溢出血来。
楚摘星突然发现,这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皮肤要黑些。
她的动作不由自主一顿,而那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充满血色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可以化为实质的怨毒,断断续续说道:“行恶减三分,斯人皆称善。行善力不及,众人咸称恶。
你,当不了善人,更别说大英雄了。”
“咵嚓。”楚摘星一脚踩在了那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人的头颅上,令他一只眼珠爆出的同时永远地闭上了嘴。
“聒噪。”楚摘星冷喝一声,甩去了剑上的血液。
对于这种家伙,她只会当心魔处理。
只是直起身子看去,没有一个敢看她的村民。就连先前那些被她从山贼刀下救出的孩童试图靠近,也被大人们连打带骂的给带走了。
楚摘星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个“山贼”,不知何时已半白骨化,有无数条白白胖胖的蛆虫从空洞洞的眼眶中钻出,也算得上是人尽其用。
楚摘星循着记忆回到了村长家中,小茅屋已经被烧得直剩个骨架,在一片废墟中,那个小木碗最为显眼。
不过再没有白花花、热腾腾的大米饭了,饭不仅凉了,上面还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楚摘星坐在废墟里认真地吃完了这碗饭。
第二日鸡叫后,村民们发现昨日的那个“风水先生”不见了。
而村中的田里,多了五面水蓝色的小旗。
后寻人开凿,果得五口水质甘冽,终年不涸的良井,等到给井取名时,这些村民们才想起,他们中无一人知晓那位神秘“风水先生”的名号是何。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一世的楚摘星,已经死了。
在感觉到自己又一次能够控制躯体时,楚摘星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脖子。
毕竟大脑还在时,斩掉四肢也就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可自斩己头。还要在意识未丧时化为水脉,这个要求可就高了,她差一点就没完成。
楚摘星仍旧在不断地经历死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深处的锚点也越来越模糊。
因为每一世都要经受良心的拷问,最后给自己一下,实在是有点疼。
后来的她,越来越投入这片幻境中,也再未做出什么自戕之举。
不再追求济世救民的她逐渐成为了“人上人”,开始主动地追求起了长生……
孟随云的经历比楚摘星要简单些。
也许是因为她是个医士的缘故,她一直在简单的死去。
有为了采一株珍贵的草药而坠落悬崖的,也有为救被毒蛇咬中的小孩不慎毒液入腹而亡的,还有深入疫区散发汤药感染致死的,自然也少不了被权贵之家找麻烦,锒铛入狱,尸首分离……
不过正因为孟随云没有经历过这个,从最开始就只把这个当做普通的试炼,反而在不断的死亡中抓到了那么一丝道法自然的韵味。
死并不可怕,从中能窥见一些失传已久的药方丹方,和医毒二术的发展沿革,那妥妥是赚了的,所以后来她干脆只保留了名字,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可能再也碰不上的幻境中。
譬如说现在,她就能很自然的把“自己”给埋了。
“尘归尘,土归土,汝既来源于天地,那此时薄葬你也无甚错处,不过是让你更好的返本归元罢了。”
孟随云一边如此说着,一般不断挥动着铁锹把挖出来的浮土撒在坑中那具肿胀发白的尸体上。
因为浮土中还有不少土坷垃的缘故,落在尸体身上后还会让已经肿胀到极致的尸体破裂,往外渗出不少淡黄色的尸水来。
这是一具从河中被捞起来的漂子,面目因胀大已不可辨认,只依稀能看出五官底子很好。
在时下的价值观中,这是典型的横死,也是极易催生出厉鬼的存在。
又因找不到家属,所以这下葬的活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最为心善,本事也最好的小孟大夫头上。
当下巫医并未分家,所以能治人很有一套的的,大多治鬼也很有一套。
横死之人不入棺,不立碑,所以孟随云连带着挖坑加埋坑,前后也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事了。
正准备扛着锄头铁锹走人,忽觉背后起了一阵阴风。
“孟大夫请留步!”
大夫嘛,尤其是一个妙手仁心的大夫,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孟随云还就真停步转身,顺着冥冥中的感觉看向了一片虚无。
不多时,那片虚无中果然出现一个身着儒衫,头戴四方巾的青年男子。
只看了几眼,孟随云就蹙起了眉,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阁下病了。”
这个鬼,吞吃了太多幽魂,内里驳杂不堪,势同水火,此时任何一点外力都能将其置于死地。
青年鬼也很客气,遥遥一揖:“久闻孟大夫有医无类的美誉,所以今日特来相求。”
“你先下来,我现在腰疼,直不起来身子。”
青年鬼果真从善如流,飘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的多,孟随云取出随身带的银针,替这位“病患”治好了病。
当然过程中少不了借用了一下刚刚下葬女尸的鬼气,孟随云说是借其本源以做药引,可消弭之后转化成厉鬼的可能性。
那青年鬼根本就不懂医术,也就不疑有它。
等到身上痛苦尽去,那青年鬼风度翩翩对孟随云报以感谢,并承诺将来若有差遣,必倾身相报。
孟随云不紧不慢收着银针,平静说道:“也不必说以后了,还是现在就给诊金吧。”
青年鬼有些愕然,没听说过这位孟大夫会当场问他们这些魂灵山精要报酬啊。
但是大夫嘛,尤其是孟随云这种医术高超,连鬼怪都能治的大夫是不能得罪的。
所以这青年鬼也收住了自己作为一方鬼王的气场,端正问道:“不知孟大夫诊金几何,我等会儿就差人给您送来。”
此时的孟随云已经卷好了银针,徐徐说道:“不多,你魂飞魄散即可。”
青年鬼面色大变,先是狰狞,扭曲一阵后复又变得平和,没有实体的他却硬生生弄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这诊金我要是不给呢?”
孟随云不为所动,把银针放回怀中,重新扛起了锄头铁锹,头也不回:“我想要的诊金,你还没资格不给。”
话音落下,青年鬼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被生生凿开,还往其中灌了滚烫的热油。
他要死了,青年鬼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事实。
尖啸声顿时传遍四野:“你既然要杀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救我!”
“有病患求于面前,无论贫富贵贱,皆当尽全力以救之,这是我行医的准则。
可你肆意捕杀游魂,壮大本源,令其不得前往冥府超脱,还招揽亡命,啸聚山林,欺压良善,当诛。这也是我的本心。”
孟随云总是这样冷静且富有条理。
青年鬼,现在应该叫做东山鬼王了,只觉无尽的寒气从各处钻出,然后紧紧缠绕、包覆他。
“啊啊啊啊啊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鬼死为聻,他还是有机会去投胎的,可他现在赶紧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的意识在涣散,神魂在分裂重组,而非消亡。
“只是借你之神魂,稍去其怨气罢了。”
孟随云并没有改变说辞,只是东山鬼王的面容逐渐扭曲模糊,最后生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来,对着她遥遥一拜。
“好做。若是为恶,吾必诛汝。”
孟随云扛着工具离开了这片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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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生活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平淡地过了下去。
直到某一世。
逗猫惹狗,人憎鬼嫌,一门心思想找个有道行的师傅拜师,求一个长命百岁的楚家小少爷生了一场重病,楚家太公心急如焚,花重金为最爱的独孙请来了邻城的名医孟大夫。
孟大夫以一句“若不为善,纵长命百岁不过多造罪孽”之话点醒了楚小少爷,从此楚小少爷就变得乐善好施起来。
可惜慢慢乱起来的世道是容不下好人的。
经常义诊,为穷苦人诊治施药的孟大夫被指为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越来越多的病患指责孟大夫,凭什么有人治病不收钱,他们看病就要收钱。
后来,孟大夫治病真的不收钱了,因为楚少爷已经成了楚老爷,支持孟大夫把义诊做了下去。
只是事情反而变得越来越糟了。
既然楚老爷能让大家免费看病,那楚老爷家的租子不交,粮食都分给我们也没什么问题的对吧?
孟大夫死了,死在乱民的冲击中,因为孟大夫没有救活一个死人。
楚老爷抱着孟大夫的棺椁点了宅子,本就号称楚半城的楚家那一场火不出意外的让整座城燃了起来,十日后整座城都被烧成了白地火方灭。
城后来重建了,只是无论如何改名,人们都只称其为“不义城”。
楚摘星和孟随云几乎是同时挣脱了梦境。
作为代价,两人右手边的桌案都碎成了一堆碎片。
楚摘星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该杀!”
孟随云拨开自家小孩额上的湿发,眼含后悔,幸好这一世她没有只教摘星仁恕。
不杀一二,无以震霄小。
平心娘娘只能摇头苦笑。
这两个小家伙简直了,自己怎么死都没事,可一见着对方死,那情绪值那是蹭蹭往上涨啊,就不能体谅一下祂这个重伤的老人家吗?
你们这样很容易让我再早死一点的。
还有,不要在一个老人家面前秀恩爱!这样也很容易让我早死的!
平心娘娘把看得目不转睛的承烨抱到了怀里,然后不容分说的大手一盖。
不就是交换口水,掠夺肺里空气那点事吗?小孩子家家还是不要看了。
咦惹,还玩挺花啊,都拉丝了。
怎么,是不是祂不在这,这两个小家伙还打算在地府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探讨一下生命的大和谐与诞生啊?
真不像话!
再多一些!祂爱看!反正祂也活不长了,还不能多享受享受吗!
楚摘星好不容易确定了师姐是确实存在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随手抹了一把前所未有红润的唇,自己回答起师姐的疑问:“师姐你之变,应当是应在我身上。
我可让结局走向万千不同的方向。而对的,或者说这漫天神佛所期望的,只有一条。
我在巨大的迷宫中行走,每一分误差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变动,最终走向谁也无法预知的结局。
所以祂们寻到了师姐你,把你摆在了祂们所期望的结局出口那。
你是吸引我前往那个结局的饵。
但必吞的饵有了,饵中要加什么料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祂们一直在试。
只教我仁恕,便会让我失去存身之法,还未长成就死去。交给我霸道之法,我又难免在施行中偏离本意,变得只知杀戮,杀得漫天神佛心惊胆战。
所以这一世,祂们让师姐你常伴着我,让我没有机会行差踏错。
平心娘娘,晚辈说得可对?”
平心娘娘很坦然:“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过你猜漏了一件半事。”
“何事?”
“第一,你师姐不是吾等一起挑的,是太乙真人一力为之,顶多还有吾帮忙将其投入了轮回,试图让她尽快到你身边。
至于这半件,你们的相遇,还有你师姐会教你什么,没有人能控制。若是变数这么好掌握,我们就不必把主意打到你师姐头上了。
说到底,你师姐只是太乙真人以自身为代价,驱使阐教气运和玉虚秘术,强行创造出的后天变数,只能做引导之用,并比不上你这个先天变数。
这一世你师姐一直陪在你身边,当是值末法之劫,三千世界也在寻求自救之故。
不过这一世的你,真的长得很正,让吾等看到了曙光。”
楚摘星不言,只是冷笑。
长得再正有何用,还不只是棋子。
孟随云却如梦初醒般问了一句:“摘星你所言的霸道是何?”
楚摘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是玄,他年少时爱慕过部落中的药师,后来他在领族人出外打猎寻找食物时,敌对部落趁虚而入,那个药师为了保护孩子,死了。
在那之后,玄就只会用剑与人讲道理了。
我之前不觉,如今想来,那应是我与师姐你的第二次相见。”
楚摘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所以又问道:“娘娘大费周章将我与师姐叫至地府,不知所求为何呢?”
“吾命不久矣,自是寻医治病。放心,吾给诊金的。”
不过楚摘星在听了平心娘娘给出的报酬为何后的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狗日的乙,迟早把你坟给掘了!竟敢算计师姐!”
然后挡身挡在孟随云面前,一剑将那支天外来箭从中剖为两半。
不枉她永远慢师姐半步,不然还真防不住这个“老朋友”。
惊魂方定的楚摘星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摇摇头提剑朝外走去。
“师姐,外间有我,你安心在此为娘娘治病就好。”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当心些。”
楚摘星绽放出一个笑来:“嗯,我会的。”
守在外间的楚摘星把孟婆锅里那个长得不像话的勺子给抽了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挖着已经残破不堪望乡台的土玩。还弹了点到承烨鼻头上,气得承烨要咬她,把身后跟着的增损二将看得眼皮子直跳。
娘娘唤祂们两出来保护这个不满百岁的小家伙,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太不靠谱了,保护难度直线上升啊。
希望这小家伙能聪明些,手中有着娘娘给的地脉之力能自己跑,不要让祂们坐蜡。
冥府的安危,本就该着落在祂们这些冥府神祇身上,哪里用得着外人帮忙,还是个小家伙,说出去岂不是祂们无能?
对于身后这两个家伙的心思楚摘星洞若观火,不过她并不在乎,只是时不时看向奈何桥的另一头。
刺骨阴风停止的瞬间,楚摘星知道自己等着的人到了。
“元,许久不见了。不过今时之冥府,风可进,雨可进,你不能进。”
元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楚摘星,你这厮果然在这。怎得,你进的我却进不得?真是好一个天命!”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