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执子之手gl[修真]>第182章

  楚摘星少时曾被教授过丹道的相关知识, 虽然最终并没有走上这条路,但也深知无论是制|毒还是炼丹都逃不过君臣佐使四字。

  《神农本草经》有载:“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 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

  铸本命灵剑亦需合乎此道, 铸造方式的不同仅仅是因为选择了不同的君臣佐使配比而已。

  楚摘星选用的九极铸造法之所以现在罕有剑修采用,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君主太过霸道, 臣属过于繁杂, 对剑修所需的控制力自然就不能相提并论。

  须知猛药药效虽强,但也要看服药人的身体如何,虚不受补只能落得个一命呜呼的下场。

  楚摘星对自己的控制力很有信心, 而且她既然选择了最为刚猛的方子, 那么自然在选材用料上也不会客气, 件件都是踩在混元宗可给可不给的底线上。

  也得亏是现在仍采用九极铸造法的剑修寥若晨星, 再大量囤积旧日的珍贵灵材的意义不大, 楚摘星这个根基浅的外来户才这么容易就获得了允准。

  饶是如此, 三大主材中作为君材的幽水暗金精还是遍寻不得。

  照理说以混元宗的家大业大不应该没有。即便没有, 和其他宗门互通有无一下也就是了。

  可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因为幽水暗金精是由玉皇朝限制流通的管制灵材之一。

  这种奇异金属生成于万里深海的幽影重水之中, 是一种能如同水一般流动的极重金属。

  拥有一个炼器师十分喜爱的特点, 遇强则强, 即以此种金属制成的器物被施加的压力越大,就会变得越坚硬, 迄今为止仍未听说过谁能用蛮力轰碎这种金属原矿的。

  此种金属本应是剑修铸剑是万分渴求,甚至能为之大打出手的存在。

  然而事情就坏在幽影重水是魔族仍生活于此方世界时最为中意的栖息环境之一, 虽然如今魔族已不复存在,但能寻到的幽水暗金精皆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魔族的部分特性。

  魔族最善蛊惑人心、煽动情绪, 具体到幽水暗金精上便是能扰乱心智,放大内心黑暗面,使人不知不觉陷入幻觉之中。

  修仙十六艺中都讲究一个专心,炼器师与炼丹师更是其中要求最为严苛者,两相叠加造成的后果则是用幽水暗金精作为炼器原材料的炼器师十个里有九个会炸炉,并且其中还会有六个被炸到找不出完整的胳膊腿。

  妄图以此灵材筑造本命灵剑的剑修表现就更为悲惨了,不少被勾引入魔后大开杀戒,最终被联合绞杀,神魂俱灭。

  在类似事情发生超过百起之后,以二宗为首的各巨型宗门便以身作则把宗内储存的幽水暗金精折价卖给了玉皇朝,并约定今后若有特殊情况需要使用此物,需向玉皇朝提前申报审批。

  若非以幽水暗金精为主食的青蛾一族能借此培育出对甄选检验新弟子至关重要的紫灵蝶,对外出售能获取天价利润,恐怕幽水暗金精就不会是限制流通的管制品,而是严禁流通的违禁品了。

  一种须得严格管控的灵材,放在楚摘星落了穆群的面子,尤其是可能还有混元宗默许甚至授意怂恿的背景下,玉皇朝不允调配的批文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这三千世界,终究还是我玉皇朝做主,有小心思藏着,不服就憋着。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杀鸡儆猴,只是混元宗一时半刻间还没有很好的应对手段。谁能想到玉皇朝这么禁不住撩拨,不过是两个小辈之间起了龃龉而已,没想到报复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说好的玉皇朝诸辈皆是尸位素餐,陈陈相因呢!

  混元宗当然有偏门的手段搞到幽水暗金精,不过在玉皇朝明显表露我就是在针对你,并且盯着你的现状下,这么做无疑是授人以柄。

  暗搓搓的挑衅看起来不太行的共主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明晃晃拉起我就是不服你的旗帜是会被枪打出头鸟的。

  据楚摘星手上这份来自萧霓飞符上所透露的消息,宗门正在积极向当初那些未签订协议的妖族、巫族甚至是底蕴不是很足的儒门尝试交换。

  然而拿不拿得到还是两说,毕竟这一交换无异于表露和混元宗站在一处同玉皇朝作对的态度。

  楚摘星缓缓将手中的飞符揉成了团,然后看着火焰一点点将其燃烧成灰烬。

  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双眼,令人看不到她那双冷彻的双眼。

  如果她估计不错的话,玉皇朝并不会撕破脸皮,最终还是要调拨幽水暗金精过来的,但届时无论是她还是宗门,气势都被压住了。

  但这时候也不能换主材,否则就更有别人还没出全力你就倒了的观感。

  也许借宗内丹师的强大的影响力去迫使玉皇朝低头,毕竟丹药供给在玉皇朝的官吏考核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可人皆好颜面,不到最后关头是绝不会去走这条路的。

  真是一手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局面啊,而且每样都能错很多。

  在仗势欺人这方面,楚摘星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和玉皇朝学习一下的。

  当前破局的最好方法就是在玉皇朝松口调拨幽水暗金精之前,找到一个玉皇朝无可指摘的合法渠道弄到一块幽水暗金精来。

  但宗门财大势大搞了弄了这么久还是没弄到,更何况她这个身如不系之舟的小修士呢。

  麻烦了啊。

  楚摘星盘腿坐在蒲团上,毫无形象地以手支颐,大脑急速思考着,试图找到一个解决方法。

  从清晨到黄昏,一无所获。而且楚摘星居然久违感到了饿,她开始不自觉打开了乾坤袋,从中拿出了师姐上次给她做的那些糕点,一个接一个往肚子里送。

  直到一个化形不太完全的小花妖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磕磕巴巴说道:“主人,有您的……您的信。”

  “信?”楚摘星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是信呢?

  在当下发飞符是即时通讯手段,信和投名帖则是代表正式拜谒了。楚摘星在混元宗内没朋友,在宗外结识的朋友也都知道她最近在谋求铸造本命灵剑一事,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搅扰才对。

  楚摘星小小咬着下唇,轻敲了几下眉心,循着惯性思考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到最后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是糊涂了,猜来猜去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拿过来看呢。

  小花妖看着刚刚才见到面的主人脸色飞速变幻,整只妖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在她的族群中长期流传着一个说法:“脸色变化快的主人都不好伺候,尤其是面前这位的风评在宗内可不太好,多的是她恃才放旷,桀骜不驯的传闻。”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一只除了除尘打扫什么都不擅长的小花妖罢了,被送到谁的洞府就得认命。

  楚摘星看着下首抖得像筛糠似的小花妖,连她把信给拿过来的指令都没有听到,不由自嘲一笑,她应该还没那么可怕吧。

  楚摘星干脆凌空将信给摄了过来。

  很奇怪,信封上并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痕迹,别说名字和印章了,就是一些特殊标记都没有,是不折不扣随处可见的空白信封。

  真是见鬼,这样也能送到目的地?

  见没有什么特殊,楚摘星直接把信封撕开,抖出信纸。

  “展信安,闻君有急,特赠物相助。”

  这就更不明不白了,楚摘星只好追问已经跪倒在地的小花妖:“随信是不是送来了东西?”

  原本被恐惧笼罩的小花妖见楚摘星问话语气还是如之前那般和气,猛吞了一口口水之后勉强说道:“的确是送来了东西,很沉很沉,送进库房的时候用了七十二个石怪哥哥呢。”

  “七十二个石怪么……”

  楚摘星摸了摸下巴,那的确是非常非常重了,毕竟只从力气这个角度来说,石怪不逊于修炼神道修士召唤出的黄巾力士。

  小花妖又壮着胆子描述道:“用一个金属酒缸装着,石怪哥哥们说可能是灵酒。”

  等等,酒!天底下没有这么重的酒,酒也不会用金属罐子装着,那能把灵酒师给气活过来。

  楚摘星一瞬间就明白了,把自己揉皱的信纸展平。她记起来了,这种她已经司空见惯的信纸名叫云纹纸,产地在东海。

  至于送信的人嘛,楚摘星突然释放出剑气,急速切削起信封的右下角,果然出现了一株小草的镂空。

  果然是祝余,居然把执事堂加密通信那一套用到这里了,她一时间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说起来这标识还是她们三个当年一起创造的呢。

  祝余的是草,野火难除之韧。陈茹姐姐的是竹,任尔西东之坚。她的是剑,无坚不摧之利。

  不过就是很少用。

  她现在已经能将那巨沉的玩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上界与下界的往来一向不易,祝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探听到自己缺幽水暗金精,又把消息送到师姐那,再在玉皇朝的眼皮底下把东西送进来的呢?

  看报信小花妖的模样,一点都没怀疑幽水暗金精的来路不正啊。

  祝余这家伙,到底在外面搞出多大的动静与声势了啊,不过短短三年的功夫他就能做到自己当初都不敢想的事了。

  可惜自己目前除了去亲去东海也没什么好联系他的方式,不然非得叮嘱他几句不要闹得动静太大。

  肉就那么多,还被各家给瓜分完了。现在本事这么大,不用想都知道是从别人手里抢的。

  这是她把祝余带上界的原因不假,但你得知道温水煮青蛙啊,抢肉抢这么快会被人套麻袋的好吧!

  当年教我不要在赌桌上赚太多的可是你吧,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呢。

  可这个事情楚摘星现在还真没办法管,只好从蒲团上站起身往库房走去。即便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但终究是要眼见为实,落袋为安。

  因为心情愉快的缘故,楚摘星的步伐很是轻快。

  小花妖悄悄抬起眼睛看着面前一颠一颠的袍摆,突然觉得这位主人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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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族藏书阁,祝绪看着须臾都不曾从书上移开的姐姐,勉强撑起来了灌铅似的眼皮,迷迷糊糊问道:“姐,这书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啊?”

  孟随云抽出一只手盖住了祝绪的眼睛柔声说道:“你熬不住就先睡吧,不用陪我。”

  祝绪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姐,你从回来就没出过藏书阁啊,看不烦的吗?”

  都看了三年了啊,三年!连丹都不练了,搞得长老们隔三差五就想从自己这知道姐姐是不是出问题了。

  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每年上缴的丹药是族中重要的收入之一,身上还领着药阁的差事!

  可那些长老也是真烦啊,当她好像就能知道一样!

  她要是能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她至于守在这么。

  见姐姐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拨弄自己脑袋上那撮呆毛。

  祝绪觉得无趣极了,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姐姐一定会回答的问题:“姐,我前段时间以少族长身份调出一份幽水暗金精的事已经被长老们知道了,明天联席会议上我该怎么说啊?”

  祝绪还真没料错,姐姐果然停住了翻书的动作,拧眉细思了一阵,看得祝绪是既心疼又吃味。

  她就知道,姐姐从来偏心楚摘星。

  最终孟随云说了话:“他们的态度如何,是个个都问了你吗?”

  “没有全部来问我,来问我的也都支支吾吾藏头露尾的,急得我可想给他们一拳了。”

  孟随云嘴角逐渐勾成一个嘲讽意味极重的弧度,什么便宜都想占,又什么人都不想得罪,这么不现实的事情也就族里这帮家伙干得出来了。

  祝绪忍不住想用手戳戳姐姐的脸,好让姐姐把笑容收敛一点,太吓人了。

  “别理他们。”

  祝绪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她并不是很能理解姐姐口中别理他们是什么意思,好在善解人意的姐姐很快又解释了一遍:“装不开心的样子不说话就行,不过你也不用装,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们。”

  “好。”祝绪闭了眼睛就想睡觉,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继续问道:“那他们一直问怎么办?能打他们吗?”

  说到这个的时候,祝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可以想见她有多烦少族长这个身份。

  孟随云好笑地敲了敲祝绪的脑袋:“不能打。打了你成什么了?放心,他们不会接着问的。”

  祝绪眨了眨眼睛,不太懂姐姐的话,那群老头子多烦啊,从来就没安静过。但姐姐说的话没错过,放心听就好了。

  在最喜欢的姐姐身边,祝绪不多时就陷入了熟睡状态,孟随云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从旁拿起薄毯给妹妹盖上。

  心中默默说道:“现在还不能打,再过三百年就未必了。不过可能三十年后这些人就不敢在你面前叨叨了。再忍一忍吧,以龙族漫长的寿元,三十年还是很快的。”

  一个新势力集团的崛起的标志是旧势力集团无法找到手段打压甚至是主动加入。

  绪少族长的身份加上韶亿雇佣杂血龙族为商队护卫的方式已经在族内形成了良好的循环,为绪积累了很好的口碑,现在各脉的主事长老都不敢再把绪当成吉祥物了。

  毕竟在失去三千水系的主宰权之后,龙族的产业一直是有限的,各脉杂血龙族的数量在岁月的流逝下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生计的临界点。

  在韶亿这个凤凰族少族长,也是凤凰族内现在生意做的最大最好的人只认自己或是绪面子的前提下,他们这些主事长老也不得不重视绪这个他们眼中奶团子的意见。

  硬气的确有面,那你支脉下的众多龙族的生计就自己解决去吧,看他们到时候丢了饭碗和不和你们闹就完事了。

  面子和里子,你必须得选一个。

  软刀子割肉很慢,但是真的疼啊。

  说起来祝余还真是能干过头了,三年功夫就至少抢了四海会在东海六成的份额,在其他地方也逐渐布局,应该还有三五年就能见到成效。

  这还已经是收了手的情况下,喜得韶亿一见他就两眼放光,时时刻刻琢磨着怎么把人拐到自己手下。

  这要是换个更大的平台,祝余不得把四海阁撵着打啊。

  只是韶亿想得也太简单了,居然想通过自己做说客。

  祝余与摘星之间的关系,那是她能插得进去的吗?祝余对自己那么恭敬小半是看在大师姐这个名头上,多半是有摘星的面子啊。

  不过这话和韶亿说了她也不会信的,这家伙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灵石的形状了,所以还是让挚友继续做梦去吧。

  至于她自己,得尽快搞清楚元君对她所说的忘忧湖、极乐谷、人间岛、世上英这几个上古地名如今对应的地点是哪里。

  毕竟《青帝长生诀》的下半部很可能就藏在这几个地方,她并不想为了还可控的伤势转修功法。

  孟随云又翻过一页书,突然想到自己不仅能借绪的身份看到龙族的典藏,凤凰一族的典籍也可以拜托韶亿找一找啊。

  至于被人惦记的祝余此刻刚刚从石缝中展露身形,口中呸呸连声,不停抖落身上尘土,忿忿骂道:“想抓我,下辈子吧!”又转头问向曹潜与萧珍两个,“你们两个呢?没事吧。”

  曹潜与萧珍两个身上的尘土比他还多,不停往身上贴着除尘符:“头,放心吧,我两没事。袁头给的预测铜钱可太好使了,四海会的杂碎抓不着咱们。”

  他们两口中的袁头,指的是袁则。

  祝余摸着手中的算筹,下定了决心:“那也不能大意,想办法传出去消息让弟兄姊妹们都知道,最近风紧都警醒着点,除了驿站脚铺客栈这种必须不易暴露的都给停了。

  尤其是行商,除了给凤凰一族押送售卖,全撤出来。”

  萧珍急了:“头,这行商的利可占着咱们五成呢。”

  “这个搞头不大,四海会价格定太死了,咱们分销帮他铺开了市场,他还要找咱们的麻烦。不就是价格统一让他们没办法搞一区一价挣高额差价挡他们那些蠹虫的路了吗,就把咱们往死里追。”

  曹潜撇撇嘴,心想头你嘴上说的简单,同为财修您难道不清楚断财修财路比杀他父母还严重吗?要不是袁头在暗中照料着,他们早死了不知道几次了。

  不过财源滚滚,修行资源不缺,修为随之猛涨的日子过久了真是不想回去了。

  他和萧珍都是小家族修士出身,背景聊胜于无,能获得的支持有限,直到投到楚摘星帐下,确切点来说是分到祝余身边之后才享受到了什么叫饱和性修行。

  只要他们消化不了的,没有资源供应不上的。

  在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的涌入下,当初看不起祝余只是从小界来,修为还低只是仗着是老大的总角之交的身份就窃居高位的那点不满早就不翼而飞,顺理成章成为了祝余的铁杆。

  所以曹潜嘴上还是问道:“那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让四海会接受统一售卖价的,那就让四海会接受一下统一收购价吧。”

  萧珍和曹潜两个人在他身边也锻炼出来了,不旋踵即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祝余狡黠一笑,摸着下巴上已经密密麻麻冒出来的青髭:“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不得不说,夏峙留下的这套初始班底的完善程度远超祝余的想象,他接收之时甚至只需要一张盖着夏峙私印的纸张就能得到那些已经在东海安家立业老兵的全部信任。

  依靠这些老兵和楚摘星给予的初始资金,祝余很快创办起了一系列如客栈、商铺、酒店、驿站等掩护性设施收集消息。

  可以说除了四海会的基本盘赌坊祝余因为摸不清情况不敢擅入,其余都安排上了相似的竞品。

  因为前期开设的灵石由他全款垫付,事实意义上的白送,所以本就信任他的老兵们在尝到甜头之后更是将更多的亲朋好友甚至全家齐上阵参与了进来,反正只是做点传输收集消息这点不会危及性命的事情。

  反正这些消息他们也没觉得有多重要,收集一下也不费事,何乐而不为呢。

  借助这些机构,祝余又借凰韶亿的渠道和货品铺开了销售,不到两年的功夫就把四海会在东海不曾顾及到的小地方给全部占领,并展开了逆向冲击。

  如果只做到这种程度四海会是不会在意的,生意嘛,他们顾及不到无法占领的地方自然有人会去占领,甚至还想过等这些人做大了丢个区域性执事的位置下去直接收编变成自己的地盘就好了。

  可祝余又涌在东海一只蚂蚁都逃不过北武会眼睛的自我宣传做起了消息买卖,而且效果还真的很不错,逐渐打出了招牌,顾客越来越多。这下可真是戳到四海会的肺管子了。

  这生意只有老爷做得,虽然东海又偏又大又乱人还穷,榨不出二两油水来,老爷们也不太关心这块地方,设立的分支机构只在有数的大城市,但你就是不能做!

  得亏有袁则和这几年逐渐蓄养收编的散修掩护,祝余的小命才没有交代在这。

  祝余是常年在赌桌上的人,知道自己这是手上筹码太多惹人眼红了,是时候下赌桌了。至少要装着下赌桌,不然被人这么追着可太难受了。

  反正这三年赚的灵石也差不多了,足够他开展下个计划。

  这几年他也看明白了,四海会就是一个流通中转机构,只是因为规模过于巨大,且卖消息情报卖得风生水起,这才掩饰了它的缺点。

  四海会本身并无任何造血的功能,一切基础物资,譬如灵米、灵果、灵药等都要从散修手中收购。

  只是因为收购的量足够巨大,这才能把价压得足够低,如此又造成了光是卖出去就能赚一大笔差价的局面,进而形成了事实上的不思进取,一点深加工都不做的,比起下界他曾经面临的竞争烈度可小太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四海会把一切都做了,玉皇朝那帮人晚上就要睡不安稳了。

  凰韶亿能够与四海会平起平坐靠的是凤凰一族深厚的积累,可如果他身后站着的是能提供基础物资的亿万百姓呢……

  能卖货的地方,那收购一些物资也很正常的对吧。东海的散修那么多,六道里鱼龙混杂,也是时候安插一些探子进去扩大消息来源。

  不过这些都不是不是当务之急,可以慢慢解决。

  祝余又问了两个问题:“袁则去哪儿你们知道吗?还有,给老大送过去的东西到了没有,没出纰漏吧?”

  “头,袁头这个人您知道的,行踪不定,来去任意,自打上次助咱们在马对岛脱险之后他就说似有故人来相见,他得前去一会就走了,至今也没传回消息。

  不过以袁头的本事,有心想跑能捉住他的还真不多,想来是没事的。

  至于给老大送去的东西,算算日子应该得到了一个月了。从传回来的消息看,一点纰漏都没出,四海会的探子还真以为是穆群想借他们的手栽赃给老大呢,连运费都给咱们减了半。”

  “那就好,咱们走,别被那些杂碎缠上了。”

  没人禁得起念叨,哪怕是袁则这种把窥探天机当吃饭喝水的司命星君嫡脉传人也一样。

  天雄中千世界,袁则从来都是白净且笑呵呵的面容已然变得铁青,直接伸手插入了面前还未燃尽的柴草灰烬中。

  尚有余温,还没走多久。

  旋即一拳狠狠擂在了洞穴的崖壁上,整个手背瞬间被锋利的凸起划得血肉模糊。

  袁则却浑然不觉,眼神如鹰隼一般死死扫射着这个阴暗潮湿且狭小的洞穴每一处角落,那架势就像硬生生想从缝隙里硬生生抠出一个人。

  许久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叛徒,迟早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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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楚摘星自己就从合法渠道搞来幽水暗金精这件事萧霓整个人都是懵逼的,饶是她从来机敏冷静,此时也不得不靠着狂掐自己大腿才能相信这个完全超出她常识的现实。

  什么时候弟子的个人能力能比宗门还要强了?

  可看着物资的入宗路径和来源登记,确凿无疑是来自龙族的馈赠,因为也就对楚摘星那套她与龙族相善的说法半信半疑。

  不过萧霓到底是萧霓,很快就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我记得你在下界之时,你宗有一个龙族派遣下界积功累德的弟子,此番是否有她在其中出力?”

  萧霓真的只是找到相同点后随口一问,毕竟能被排挤到小界去积功累德的龙族子弟定然在龙族中地位不高不受重视,哪怕北斗门挂着玄武大帝的道统的招牌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看,实则无法掩盖底蕴的不足。

  这样的弟子怎么可能在决定幽水暗金精这种奇物的去向,甚至关系整个族群的站队上发挥作用呢。

  比起这个不靠谱的随口一问,萧霓更相信是楚摘星在抓捕无支祁的过程中发挥了她本人并未上报的决定性作用,这才让龙族中人决定酬功,或是还有些她不清楚的隐秘。

  只是楚摘星不说,她们也实在不好意思刨根究底去窥探弟子私隐。

  总之事情解决了就是好事。

  等等,她刚刚好像见到楚摘星笑得极度温柔,是错觉吧?一定是!这孩子的笑都稀有地很。

  总之无论楚摘星以何种方式弄到了幽水暗金精,萧霓又如何不信楚摘星的说辞,一个事实是显而易见的:楚摘星终于可以铸剑了。

  楚摘星洞府所在地赤阳河谷在混元宗内一向不是热门地界,不然就算宗内执事当时有心想巴结如当时日中天的楚摘星,也划拉不出这么大一块地界给她修筑洞府。

  不过近来却变得炙手可热,不断有剑修弟子御剑而来,各色剑光流焰甚至盖过了本地每日日落时都能见到的奇景赤阳满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元宗把剑修弟子的修炼场给挪到这了呢。

  原因无它,皆因此处近来往外散发着强烈的金水剑气,而且这金水剑气还十分异乎寻常。

  五行之中金生水,所以这些弟子见到的金水剑气皆以寒凉为特征,追求割破咽喉后可能对手还没感觉到疼的境界,水起后段麻痹效用。

  但这里的金水剑气却是金熔为水形,随意流动,任意变换,却厚重有威,单凭感觉就无法小觑。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这笼罩河谷的金水剑气若不带竞争之心,可以随意走进穿出,并不受任何限制。

  若是带上较量之心,试图对抗,那么这些剑气就会立刻反扑,不过力度也很适中,只是使用略高于出力者的的力量使之无法突破而已,是一种极好的锤炼。

  这个特点一经被发现之后,此地立刻名声大噪,这不就是简配般的剑冢吗?而且还比剑冢更人性化,剑气并不主动攻击人,也不残暴。

  更重要的是,不要钱啊!

  灵石、宗门贡献值都不要,简直是白捡的便宜。是以先前还有弟子为了抢占一个位置而大打出手被刑堂弟子拖走,等到后来这金水剑气逐渐铺满整个河谷,纷争才逐渐消失。

  能入混元宗的弟子自然没有傻人,只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居住在此处的修士是几年前名声大噪的楚摘星,此时正在谋求铸造本命灵剑。

  星榜榜首是本宗弟子,她们这些混元宗弟子都是与有荣焉。

  虽然从星榜排名和那口口相传,越传越夸张的结丹异象就能轻易得出楚摘星这个从小界而来的修士绝非等闲,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这个结论。

  但亲身体验和实际感受完全是两码事,在许多混元宗弟子心中是在此刻才将楚摘星这个外来户视作宗门剑修领袖之一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旁人现在是怎么想她的楚摘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在意一件事,这十二种灵材什么时候能在她的本命道影里消停下来。

  楚摘星所选用的十二种灵材皆是各自种属中的佼佼者,与人相类,越有本事的脾气就越大。

  再加上楚摘星并没有任何的炼器经验,只能根据记忆残片中那点少得可怜的记忆和直觉把诸般灵材排好顺序吸纳进本命道影中。

  不出意外地引发了灵材强烈的灵性相斥,幸亏她的本命道影远非旁人可比,在轻微的灵性相斥转化为灵力风暴搅乱她的本命道影之前,烈日绽光出台前,大海涌浪藏风雷,星辰结网隐幕后,螣蛇玄龟齐嘶鸣,青莲摇曳凝道心,或镇压、或隐匿、或威慑、或包容、或安抚把诸般灵材给安抚住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通过时间缓慢祛除这份烈性,变成能铸造灵剑的软和模样。

  打磨是相互的,之所以有刀越磨越快的说法,只是因为磨刀石比刀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本命道影中的灵材逐渐不再排斥对方,依君臣佐使的位置各司其职凝成了一个纯黑色泛着金属银泽的椭圆状流动剑胎,正在缓缓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孕育而出。

  而楚摘星则被拉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中。

  楚摘星自落地伊始就知道这是梦,而且多半是幽水暗金精带来的副作用。可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落地的同时也诧异于这个梦境的真实。

  楚摘星抬起脚,看着地上已经被她碾成粉末的石子,苦恼地搓了搓手指:“这个感觉和在现实中碾碎一个石子一模一样,粉尘被踢起来的状态也别无二致。”

  为了保险起见,楚摘星还捏了一下自己,居然是会疼的,而且还有影子!

  就是没有剑,对了,打扮也变了,满头青丝从发髻变成了半披发的狼尾,仅用一根黑色的麻条系住,再加上粗布芒鞋十分质朴。不过脸上脸上多了很多油彩,颜色还不一样,身后披着一件由各种鸟羽编织成的披风,看起来十分华丽,隐隐彰示着她此刻身份的不凡。

  如此逼真沉浸的梦境无声向她昭示一个事实:在梦境中受到的伤害,是会反馈到现实身体中去的。

  换而言之,梦境中的她死了,现实中的她也会死。

  果然,九极铸造法越来越没人用是正常的。铸本命灵剑是为了保命的,不是为了送命的。

  好在楚摘星的心态一向不错,又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秉承这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迈步走出。

  场景顿时从空无一物的旷野变成了人潮熙攘的集市。

  楚摘星的四周尽是质朴粗犷的木架,间或悬着一两个蒙着极薄丝绸的灯笼,权做照明之用,从里面灯烛燃烧散发的气味来判断,应该是兽油的蜡烛。

  不过楚摘星的心神很快被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所吸引过去。

  “阿牛,阿陶,阿素你们慢点跑!”

  “嘻嘻,姐姐你来抓我们啊!”

  这是稍大些的孩子在追着年纪尚小的孩童玩耍。

  “都慢点,我的货!等会就去告诉你们爹娘,让他们打你屁股!”

  “略略略。”

  “皋叔你最好了,不会去告我们状的吧!”

  这是壮者在训斥乱钻乱拱的孩童。

  “去去去,都去别处玩去,酢肉要供奉完上天才能分到各家各户,而且不是你们来拿的,得你们的父母来拿才算数。”

  这是年长者在驱赶围着三牲祭台不肯走的孩童。

  不过徒劳无用,孩童们还是远远望着围观,时不时还想越雷池一步,又被老者吹着胡子给瞪回来。

  楚摘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来到了某个庆典中,而且是时间十分久远之前的庆典,因为祭品用的还是最为传统的三牲,说法也用的是供奉上天而非五方神帝。

  她有心想走过去凑凑热闹,却发现自己被钉在原地根本动不了。只能机械地转动眼珠看着那些孩童到处乱跑。

  孩童们终究被一个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挥舞着如蒲扇一般的大巴掌给招呼了过去:“今日是贺胜节,玄大人嘱咐过了,要我多给你们留一些蜂蜜。

  都排好队,每人从我这拿一个麦饼,再去你们婶婶的糖罐里挖一勺蜜蘸饼吃,去吧。”

  孩童们顿时大声欢呼起来,不过还是乖乖的按年纪大小排好了队,挨个领走麦饼。

  不过在用木勺挖蜂蜜的时候就没那么和谐了,每个孩子都想挖出最多的蜂蜜,可蜂蜜偏偏是流动的,越着急越贪心滴落的速度就越快,楚摘星已近看到有孩童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勾住滴落的长长糖丝往嘴中送去了。

  中年汉子显然是见过了许多次这样的场面,也有制止孩童们的办法,只听他大喝一声说道:“就你们这种样子,怎么能说是我们武部落的勇士,小心以后都不能被玄大人招进狩猎队中。”

  这番话入了孩童耳中换来的是迅速恢复规整的动作和心有余悸四处张望的表情,落到楚摘星耳中则是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了。

  玄,果然是你,但你似乎不是传说中的盘古大神之子啊。

  等到最后一个孩童用麦饼细细将糖罐中每一个角落都细细刮了一遍后,年纪最大的孩童又自告奋勇的抱起糖罐准备去溪边打水灌满糖罐。

  带着凉意的甜甜溪水配上蘸有蜂蜜的麦饼,就是他们对贺胜节最大的期待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楚摘星。

  “是玄大人!”孩子们一拥而上。

  楚摘星看着他们仰着头看自己亮晶晶的眼眸,挨个摸了过去。

  嗯,都是好孩子。

  那年岁最大的孩子不由问道:“玄大人,我明年就十二了,可以入选狩猎队了吗?”

  “年岁不足,筋骨气力尚未长成,入选是害你性命。且再过几年,我自有职司予你,届时可敢应命?”

  不知怎的,楚摘星无法控制地说出了这段话。

  “好,我一定好好珍重己身,打磨武艺,为玄大人前驱,替我人族辟土开疆。”

  “好,有志气!那我就等你长大了。”

  “那……玄大人,以后是不是就有更多的蜂蜜吃了啊?”小丫头咬着嘴里的麦饼,费劲踮着脚指着哥哥手中抱着的糖罐。

  “阿清,你们女孩子就是没出息,就知道吃……哎呦!玄大人你怎么打我?”

  “不许乱说,你们那个不是从呱呱坠地起就念着吃了?我等搏命就是为了一口吃食,不仅要吃得饱,还要吃的好,否则莫说为人族辟土开疆了,饿也饿死你。”

  围观的一众大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这才是硬道理啊。

  不过也只有玄大人说这番话才能治住这些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半大小子了。

  “那玄大人您的意思是以后会有很多蜂蜜咯?”

  “嗯。”

  “那明年的贺胜节有两罐蜂蜜吗?这么大的两罐!”为了增加自己描述的可靠性,名叫清的小姑娘还特意举起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楚摘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在第一时间就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应该没用这么多,但这样的两个陶罐会有的。”

  一口甜而已,总要满足孩子们。

  这个念头刚刚涌出,楚摘星便觉手中一空,孩童的欢声笑语和熙攘嘈杂的人声瞬间就远离了她。

  剩下的只有满天飘舞的纸钱。

  楚摘星随手接住了两片,好似接住了两块火炭,烫地她不由自主一缩手。

  是哭声。

  “帝君,咱们此次征伐魔族的亡者共计十万七千四百八十八人。粮草损失……”

  楚摘星转头,直接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翻着手中的书册,毫无感情的朗读上面登记的词句,搅得她的脑瓜子嗡嗡响。

  楚摘星狠狠握住了手中的剑柄,这才令这个声音逐渐远去。

  不过又一个声音逼近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起灵,魂兮归来,再见一面。”

  “不盼来生,只求今朝。”

  大红的喜堂突然就变成了素白色的灵堂。

  楚摘星捂着额角站在原地,这不太对啊。

  紧接着大门洞开,两个丧服白发的老人奔了出来,看目标是朝着她来的,只可惜还未到半途就跌倒在地。

  楚摘星急忙上前相扶,却被一把甩开,两位老人只是不住捶地痛哭:“我的儿和儿媳啊,就听了你为人族大义的鬼话,上了前线连具尸骨都没运回来,他们才新婚半月啊!

  你算什么玄武帝君!不过是个只会用小修士的满腔热血染红你帝冠上的缨幔罢了。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媳!”

  楚摘星的剑出鞘了,只不过这次是被别人拔出,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幸好,伤不重,稍微养一养就好。

  楚摘星被老两口连打带骂推出了府门外,白色的气体从她脚边升腾而起,如雾般迅速笼罩了整个空间。

  不过这绝对不是雾气,因为阳光照射在其上,不时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好似一块巨大的琉璃,影影绰绰能看看到一些狭小路径,只是白色的雾气阻拦着她,不允许她过去。

  楚摘星摸了摸肿胀酸疼的双眼,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把灵堂看成喜堂了。

  她的眼睛充满了血。

  苍穹之下,厚土之上,唯一能证明她不是孤身一人的就只有在耳边萦绕不断的声音。

  “帝君,我的爹爹和娘亲呢?”

  “帝君,我的儿子女儿呢?”

  “我那夫郎,同我成婚才半年啊。”

  “阿兄,阿姊,我有乖乖听话,也不要玩具了,你们何时回来啊?”

  “你滚啊,滚!若想再登我家门,要不还我儿命来,要不你用命偿还!”

  将军百战定太平,埋葬多少梦中人。

  楚摘星,你做好走上这条路后需要承受的诘问了吗?

  这可不是嘴皮一碰,心中一想就能办到的事。

  你想保护的人越多,承受的也将越多,你若登高必定步步尸骨。

  楚摘星整个人和剑胎都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剑胎不断有尖端刺出,只是未能刺破那个椭圆,然而制造出的动静已经突破早前设下的洞府禁制呈现波纹状一圈圈朝外散去。

  赤虹河谷外闻讯而来的萧霓等人将所有在此修炼的弟子彻底送出之后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幸好,还没伤到人。

  只是看着这逐渐暗下来的天幕,几人皆是眉头深锁。

  楚摘星这从不走寻常路的小辈,到底在鼓捣些什么?这强度,似乎离剑域境也不远了,希望大家联手布置的阵法能控制住动静。

  钟重暄突然咦了一声,见众人都望向他,只得解释道:“楚摘星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应无恙烦躁道:“这不应该,没听说过铸剑把自己铸死的。”顶天了就是重伤濒死,失去再进一步的可能性而已。

  但又无法反驳钟重暄,因为钟重暄悟出的剑意是生之剑意,所以论及对生机的掌握,宗内无人能比他更强。

  在剑胎成型的关键时刻,楚摘星睡了过去。

  锚点是在遇到危险时用的,而她现在的主观意识是逃避,所以锚点毫无意外的失效了。

  削平天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仓廪丰足的理想作为第一个锚点率先断裂。

  然后是对爱人、家人、朋友的留恋。楚摘星看到师姐急急向她奔过来,但还是没能抓住她。

  只是楚摘星仍旧保持着微不可闻呼吸,不肯彻底死去,白色的雾气焦躁起来,在翻滚中露出了原本漆黑狰狞的面目,蜂拥上前把楚摘星包裹住。。

  一道极为短促的白光闪过,便有裂帛之音响起,却是楚摘星以手做剑将黑色的雾气彻底斩开。

  既然爱能作为驱动力,那么恨也能。

  还没把你们全宰了报仇,我怎么舍得去死。

  楚摘星一系丧服,素白如雪,只是身上冒出的黑气却无比凶戾,原本意欲对她出手的黑色雾气就像见到克星一般,极速朝后退去,琉璃般的迷宫瞬间坍塌。

  玄,你做不到、承受不住事情就都由我来。

  剑修纵横三千世界的基础是舍身赴死的决,一往无前的利。

  千家哭总好过万家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不过你一生唯求荡魔,但我比你要贪心些。

  楚摘星恍惚间听到有人对她说:“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昊天是个很麻烦的对手,你要当心。”

  “嗯。”

  自从接纳了炀之后神魂时不时出现的滞涩感与此刻彻底消失,楚摘星再睁眼,看到的是一柄长约三尺六寸,通体漆黑,剑身挺括,然而剑刃雪亮且如蝉翼般薄的长剑,一眼望之即有堂皇正气、锐利逼人之感。

  这应该就是自己本命灵剑的剑胚了,接下来只要自己挤出一滴心头血让它认主即可。

  楚摘星经历的心障非同寻常,是以灵剑在楚摘星打量它的时候就欢快嗡鸣起来,迫不及待想要认主。

  楚摘星歪着头打量了它一阵,伸出手敲了敲剑胚。

  还不够完美,少了点东西。

  萧霓等人感受着逐渐减弱的剑气波动和楚摘星复苏的呼吸,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有惊无险。

  季远言下意识拿出酒葫芦往嘴中灌了一口,然后灰白色的眉毛再度难舍难分,他伸手指向天际:“你们看,天门开了!”

  楚摘星看着已经有一半变成青色的剑脊,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样师姐就不会嫌弃她灰扑扑的啦!

  半条线也是线嘛!

  心头血滴落在剑尖,与楚摘星早就心意相通的灵剑瞬间脱离了本命道影的束缚,跃到了她的掌中。

  在这一刻,她知晓了自己本命灵剑的名字——定宸。

  天门洞开,霞光并海量的浓郁灵气倾泻在整个赤虹河谷之时,楚摘星的名字悄无声息登临了月榜榜首,并在末尾出现两个小字。

  “剑君。”

  本来开始是四个字模样的,但天道石碑蠕动了一阵之后还是只出现了两个字。

  不过在短短的时间内,并无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魔族,正在宽大的软榻上打瞌睡的元忽然坐直了身体,露出兴奋的笑容:“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然后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蹙眉长长吸着冷气,不过她还是按着眉心轻笑道:“小宝贝,别急嘛,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心上人抓来剥皮……嘶,抽筋、拔骨!”

  元的上下牙突然交错发出了咯噔的声音,迫使她暂停了高亢的发言,但她仍不放弃,吐出一块碎肉:“小宝贝,你这样小打小闹是伤不到本尊的。不如你与本尊打个商量,一同魂飞魄散如何?

  哈哈哈,本尊就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她。

  不过你这样必然要看见本尊把她拘魂锁魄,永世不得超脱。

  本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带你去见过她一面了,想必你也不会失约的吧。

  对,本尊的确输给她一次,但本尊还有五个兄长和姐姐呢,他们可是比本尊还要恨她。说真的,我不恨她,没有她,你不会与本尊密不可分。

  你不相信也不要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元还想在多说两句,但到底是少了对话着,只能重归软榻默默复盘自己的计划。

  玄武,你醒的还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