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执子之手gl[修真]>第139章

  原露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发出清晰的吞咽声。只要是修士就知道灵石是好东西,她也不例外。

  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用灵石辅助修炼了,更别说见到对治伤有奇效的药灵石了。

  混元宗请灵猿一族前来打理剑冢是给了报酬的, 而且报酬还很高。

  因为建立剑冢需要埋下大量纷繁复杂的灵脉, 不仅修补很劳神费力, 而且为了维持整个阵法的完整性, 只能给看护的灵猿一族准备一个小型聚灵阵, 对灵气的积聚聊胜于无。

  条件艰苦,得到的回报自然就多。

  混元宗给出的丰厚报酬按理说不仅能满足灵阵的日常修补、耗费和原露的修炼所需,她自己还能剩下不少。

  灵猿一族中多有给混元宗维护剑冢而攒下殷实家底的, 但原露是个例外。

  甚至连这个常人求之不得的维护之职都不是她煞费苦心求来的, 而是轻轻巧巧就落到了她手上, 至于她本人则是被迫不及待给礼送出族的。

  至于原因嘛, 原露是灵猿族这一辈中在阵法一道上最有天赋的。

  而在修仙十六艺中任何一艺中有天赋只代表一件事:烧灵石, 在修炼初期更是极度的烧灵石。

  原露如果肯像孟随云一样按部就班的修行, 那灵猿一族顶多前期投资五十年, 然后就能极快的收回成本,直到赚个盆满钵溢, 那灵猿一族还是很愿意投资培养她这个天才的。

  但原露偏不, 她脑子里源源不断冒出的点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令灵猿一族的肝都颤, 而且烧灵石倒在其次,反正有族长和长老们头疼。

  可原露的志向是从古籍的只言片语中复原出上古之时那些威力巨大的阵法……

  而原露在试图复原上古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时只差一点就把整个灵猿族给炸了。

  灵猿一族齐齐在鬼门关前晃悠一圈之后, 原露阵法天才的名头也不好使了,被族内直接打包扔到了昭武中千世界的混元宗看护剑冢。

  照灵猿族族长和众长老的意思, 他们是舍不得原露这个阵法天才的,不过原露这个性子他们实在是吃不消。

  把原露打发出去一是为了堵族中悠悠众口, 二是为了让原露出去避避风头,三则是要磨一磨原露的性子。

  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都怪族中以前对她太过纵容,予取予求,无论想要什么都能极快的拿到手,这才让她产生了复原失传上古阵法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直接丢到下界去 ,再断了她的灵石来源。没了研究的本钱,自然也就不会想着研究了。等过个百八十年把性子磨平了,他们就能收回一个既听话又能赚灵石的金娃娃了。

  可大凡天才,身上总是有些痴病在的。楚摘星天生杀意浓厚自不必说,孟随云面柔心刚,倔强是刻在骨子里的。袁则想制天命而用之,祝绪认为没有用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

  原露亦是如此,复原上古阵法就是她的执念,所以哪怕自己少修炼,也要省出灵石来做试验。

  被这份执念支撑的她甚至对混元宗代代传承的锁灵阵做出了改进,能用过往七成的花费达到十二成的效果,延长了剑冢中这些灵剑灵性的保存。

  这一点对灵剑们很重要,所以这些灵剑才对伤了原露的楚摘星抱有极大的敌意。

  好一个外来户,居然伤了它们的恩人。

  而原露省下的大笔灵石则是被她全数花到了阵法研究上,日常修行仅靠那个小型聚灵阵,所以自身修为才一直停滞不前,到现在都没能成功化形。

  至于捡剑果则是为了缓解灵石不足的窘境,因为剑果在凝聚时也会吸收大量灵气,可以被吸收修炼,也因此带来了肉身强度远强于普通猿族的附加作用。

  也许还要加上一句能把剑修嫉妒到吐血的副作用,反正楚摘星就嫉妒得要死。

  原露犹豫许久,还是没抵过药灵石的诱惑,直接当着楚摘星的面把灵石用灵力震碎,鲸吞龙吸起来。

  原露相信要是这个人族敢给她使诈,所有灵剑都会为她报仇的。

  然后,然后她就上瘾了。

  这也怪不得她,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很久都没有吃到饱饭的人终于吃上了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不上瘾是很难的。

  什么,你说剑果中的灵气?那种被剑意熏染得狂暴霸道的灵气只有剑修那群疯子才能受得了,她不过是拿来临时充饥的,哪有灵石中蕴含的温和滋补的灵气来的舒服,就算是生之剑意的剑果也不行。

  有些事不开口子就还好,凑合着也就过去了。可一旦开了口子,就像是防洪堤坝中的蚁穴,会让整个防线全面崩溃。

  原露现在就处于这种状况,楚摘星给她扔过来的药灵石也就刚好够治伤的,由奢入俭难,她现在就是馋,非常地馋。

  “我这还有灵石,你能不能让这些剑退开一些?”楚摘星小心翼翼和原露打着商量。

  “嘤汪嘤……”原露喉中发出一阵楚摘星听不懂的声音,但那些围着她的灵剑急速退回,重新插回了崖壁之中。

  楚摘星这才感觉自己的心重新回到了胸腔之中,接上了先前那口气。

  -----

  十日后。

  楚摘星一巴掌胡到了原露脑袋上,把原露蠢蠢欲动的爪子给拍了回去:“周天星斗大阵是以太阳星和太阴星为阵眼,合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的旷世奇阵。

  你要复原阵法,好歹也把三百六十五个星辰的位置记对吧?你甭管变阵是怎么样的,想把原始布置给推算出来啊!”

  当两个不同领域的天才聚在一处讨论同一个问题时,难免就会出现这种火星撞地球的场景。

  楚摘星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祝余和袁则两个人加起来思维都要跳跃的。明明还在推算原始布置,原露的思维就能莫名其妙的歪到之后的变阵上去。

  思路歪就歪吧,她还会忍不住用手去挪。阵盘这种东西,虽然只是个小型试验模型,但同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天时间,原露就这么毁了两个阵盘,楚摘星也就这么吃了两次炸脸攻击。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其实炸了也没什么关系的,但那花的都是她的灵石!.

  炸一个阵盘就是一块高品灵石啊!还不算那些散碎的玩意。

  天大地大,给钱的金主最大,原露被扔下界的这些年吃够了没有灵石做研究的苦头,难得遇到楚摘星这个愿意慷慨解囊的。

  所以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楚摘星这么揍,她也没反抗,只是抽着鼻子,垂下脑袋,不停把爪子交叉又分开。

  喉咙里还发出抽噎的声音:“嘤……”

  楚摘星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儒门那些人写的诗里说猿鸣三声泪沾裳了,因为猿族的语言就是各种嘤嘤嘤,顶多加上汪这个音节。

  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搞懂猿族的语言系统,不过和原露相处日久已经能分辨出不同音调中包含的情感。

  刚才那声,应该是在道歉。

  楚摘星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和个小呆子较什么劲。

  楚摘星不擅长道歉,只能上前呼噜着原露硕大且毛茸茸的脑袋:“好了好了,是我太急躁了。你自己先凑着吧,我先下去打一场。”

  说完就跳到了场地正中,扬声道:“今天谁和我打?”

  楚摘星刚误入此地的那波仇恨实在是拉得过于稳了,哪怕她到现在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反正具体情况就是那天晚上她和原露两个人点灯熬油的在想周天三百六十五星斗该如何布局,放在一旁的灵剑就自行出鞘到外面和其他灵剑叮铃哐啷打成一团。

  她的剑的确很猛,一打三十都不落下风,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手远不止三十。

  于是打到最后,楚摘星还是忍不住下去救了场。后来为了避免被群殴致死,楚摘星与气极度不顺的众多灵剑在原露的见证下立下了约定。

  楚摘星每日需持剑和他们打三场,一人一剑对上五十把灵剑,生死自负。

  但这个规则只持续了三天就变了。

  因为能入剑冢的灵剑少说也是身经百战,很快就发现楚摘星是个变态,陪练越多进步就越快。身上灵丹还多到离谱,只要没当场弄死她,过不了多久就又活蹦乱跳了。

  于是规则便换成了楚摘星以神魂操纵剑一对一过招,赢了过往一笔勾销,输了亲自赔礼道歉。

  很遗憾,打了七天,还是没能赢楚摘星。

  楚摘星也从最初的忐忑应战,跃跃欲试最终变为了调剂心情。

  原露打不得,灵剑们还是能打一打的。

  失去主人的灵剑,无论以前有多威风,现在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今日来应战的是一把通体赤红色的宝剑。

  楚摘星已经咂摸出了规律,被封在剑冢之中的剑的确在漫长的时间中分出了三六九等,她这几天应付的灵剑实力越来越强,而且还捎带着把用剑的大概风格都见识了一个遍。

  还有些灵剑在对战时会很自然的用出其主人生前的绝招,让楚摘星拥有了见识更多剑招与自身剑法相互印证的机会。

  她所学乃是堪虚剑法这种顶尖绝学,练至深处可达我即剑,剑即我的状态,飞花摘叶皆可为剑伤人,正应无招胜有招这句话。

  所以在招式上她没什么好学的。她只需要不断的与人对战,从实战中总结出该如何更快速,更行之有效的破除各种剑意剑招。

  与诸多灵剑对战就是绝佳的机会。

  灵剑缺了主人,最多只能发挥原有的四成实力。而楚摘星以神魂御剑对敌同样是全新的体验。

  因为在以往,楚摘星将神魂和灵剑联系到一起时,通常是为了御剑赶路。

  是进入剑冢后才知道有神魂御剑对敌这种既古旧又新鲜的玩法。

  上古之时的剑修大能远可万里之外取敌首级,近有剑域护体,攻防一体,常人难伤。

  如今之世,剑修虽仍然被誉为攻伐无双,但剑域境强者寥若晨星,最远毙敌距离也缩短成了千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楚摘星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远比脑子快,以往修为不到也不会好高骛远,去训练自己以神魂御剑对敌的能力。

  所以能展现出的实力还不到平日的六成,与灵剑对阵算是棋逢对手。

  不过这是一个对神魂消耗十分剧烈的事。楚摘星第一天刚打完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动一根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为何现在的剑修不能万里毙敌了,多半是因为太累。

  毕竟今之人族甭说比上古的仙神及其苗裔,就连上古的人族都比不起。

  上古之时洪荒大世界尚未崩碎,地广人稀,天地间充斥的尽是灵气。

  只要有心,先天灵气都不难找,灵石是真的只单纯的被当做方便交换的等价物。

  而现在天地间浊气多过灵气,灵石同样成了珍贵的资源,神魂的上限自然就不能同日而语。

  并非是如今的人族不努力,而是上限多半被天资禁锢,斩敌于千里之外就是极限。

  虽然很累,但对实力的提高很有帮助。楚摘星生性坚毅,又不愿露了怯被这些等着看她笑话的灵剑小瞧了去,因而连番苦战居然都硬生生坚持下来了。

  又花了五天时间从被动挨打变成主动出击。

  今天也依旧是胜了,还胜地无比容易。

  剑主的脾气秉性会不可避免的影响到灵剑和悟出来的剑意。

  这次与她对阵的赤红长剑所携的剑意是南明离火剑意,正如其名,刚烈暴躁。

  是准度不够,覆盖范围来凑的典型。即误差三丈,覆盖范围三十丈,总能送对手去十殿阎君那报道。

  楚摘星只略施小计,先险之又险的御剑躲过了此剑几次攻击,就成功撩得它火起,失了方寸急于进击。以至于失了计较,被楚摘星抓住破绽打了个大败亏输。

  “嗡,嗡,嗡。”楚摘星脸上得胜的喜悦还未消散,就赶紧摁住了在膝上嗡鸣作响的长剑。

  比起学会猿族的语言和原露畅通无阻的交流,她现在更想学会剑灵的语言体系,好能给这满剑冢的灵剑赔个不是。

  祖宗,您能不能消停点,您再嘚瑟下去,它们明天又要憋着劲的揍她了。您平时多稳重啊,怎么到这就这么气盛了呢?

  然而已经晚了,赤红长剑在听到那阵嗡鸣声之后,整个剑身以极高的频率震荡起来,发出极为尖啸刺耳的鸣音,最终竟不回原来的栖身之地,一剑撞向了尚算空白的崖壁。

  剑身尽没,按楚摘星看来,这大概是没脸见人避风头的意思。

  得,她的剑别的不说,嘴肯定够毒。

  明天又有得闹了,等等,自己的右臂怎么又开始传出渴望的感觉了……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楚摘星这下不再犹豫,走向了那片刚刚被扎了个窟窿的崖壁,在赤红长剑的威胁剑鸣中伸出右掌按到了崖壁上。

  熟悉的感觉再度缠绕到了身上,比之前更过猛烈,不过也许是她修为提高了,没有再出现血热如沸的感觉。

  沉迷研究阵法的原露突然抬起了头,疑惑地挠头,总感觉刚才阵法震动了一下 ,但她的金主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管它呢,阵法稳定保持运转就行。

  楚摘星用手摁了摁右臂,靠在崖壁上静静地等着那股热意融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师姐了。

  -----

  龙族,执刑司外。

  孟随云带着祝绪敲响了登闻鼓。

  龙族作为传承不断的大族,许多方面还遵循着古礼,凡有争执诉讼不公,皆敲响执刑司的登闻鼓告状鸣冤,自有三人会审。

  不过时移世易,这规矩早已流于形式,龙族的血脉决定了他们大多好勇斗狠,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谁赢了,谁就占理。

  执刑司的登闻鼓起码有五百年没人敲过了,闲得尽长蛛网。

  但规矩就是规矩,三位老祖还在呢,他们这些小辈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做全乎了。

  于是三位执刑司的话事人从记忆中扒拉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头衔,火急火燎赶到了执刑司,想看看是哪个小王八蛋胆大包天敲登闻鼓消遣他们。

  然后,他们就很想走。

  怎么会是孟随云这个大魔头带着祝绪这个小魔头啊!

  还没来得及跑路,就被孟随云笑眯眯地拿话软逼住了:“三位长老勤于公事,赶来的真是及时,真令晚辈钦佩万分,想来老祖们知道后也会赞赏有加的。”

  三人对视一眼,今天这事是没办法善了了。

  但躲是不可能躲的,这两位都是在老祖那挂了号的龙。尤其是祝绪这个小魔头,十分受烛龙老祖喜欢,听说去烛龙老祖那就像回家一样。

  万一这小祖宗嘴歪一歪,以烛龙老祖的护短,他们三的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

  至于另外一个,更惹不起。那位倒是不会去告状,可自小到大展现出来的手段,绝对有许多种方法让他们三过不好。

  所以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就是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三人和同样手忙脚乱的司吏们升好了堂,坐在最中间的长老猛地一拍惊堂木:“孟随云,你今日敲响登闻鼓,是有何事要断啊?”

  孟随云指了指整个头都包得严严实实,就留了一双眼睛在外的祝绪:“舍妹被人打了,伤得很重。我与绪皆是遵纪守法,不愿诉诸私刑,所以特来上告。恳请三位长老下达逮捕文书,将行凶者逮捕归案。”

  三位长老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惊堂木齐齐呼到孟随云脸上。

  你丫和我们讲笑话呢?祝绪这魔头在族内不因为你打架就算了,还有人敢打她?

  好多长老都打不过她好吧!

  还重伤,鬼都不信。

  可孟随云一本正经的在那站着,脸上笃定的神色就像这事是确凿无疑的,所以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祝绪,你且说来,是何人将你打伤了啊?”

  祝绪从刚才进入堂中小脑袋就乱转,要不是孟随云还牵着她,她早就上房揭瓦,俯地敲砖了。

  这个地方她还没来过,看着蛮好玩的样子。

  不过她好歹还记得正事,这人问的问题姐姐有早给她做过功课,所以对答如流:“有敖七叔家的三毛、四毛,四姑家的大娃、三娃、三舅家的栓子和平安,福生叔家的……”

  好家伙,都是还不到三十岁的纯血幼崽。

  龙族算龄是从蛋生日开始算起,血脉强横的子胤可能孵蛋都要孵个二十年,上古之时还有强横到破不了壳活活憋死在里面的。祝绪就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例子,从诞生到破壳足足花了二十二年。

  这些孩子虽然没有祝绪那么强,最长的也就只花了十二年就破壳了。但以龙族悠久的寿元,一百岁以下都能算是幼崽,三百岁方能算是成人,可以谈婚论嫁。

  他们腹诽的同时又看到了安静站着的孟随云。

  嗯,这个虽然还没到一百岁,但不是幼崽!

  心都黑透了。

  眼见祝绪手指头一个个被掰下去,龙族这一代的幼崽马上就要齐活了,坐在正中的长老赶紧抽出差牌阻止了她:“好好好,只这些就够了,敖二,你去把他们给提来。”

  他心中有数的很,祝绪这个小魔头就是把刀,孟随云才是操刀的。他抓多少个过来都无关紧要,因为孟随云只是需要一块肉做由头发作好好敲打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

  祝绪还没把预想中的名字念完,心气很不顺。不由看向了姐姐,见姐姐朝她摇了摇头,这才收敛不满,只对打断她的长老挥了挥小拳头。

  算你运气好,不然她就要动手了。

  三位摸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千盼万盼总算等到了敖二压着一串小豆丁上得堂来,身后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龙性本|淫,子胤并不少,但纯血的子胤就很艰难了,而祝绪报出来名单几乎把这一代纯血的幼崽全部囊括了,家长因为担心跟过来是很正常的事。

  “肃静!”长老重重一拍惊堂木,压下堂上堂下的骚动之后,这才对众多一脸看稀奇的幼崽们说道:“祝绪状告你们无故殴打于她,可有此事?”

  按破壳时间算,幼崽们最年长也就只有十三岁,且因为是纯血,平素在家中都是被宠大的,闻言都是睁大了眼睛瞪着祝绪: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人怎么还不讲规矩告到执刑司呢?

  “哼。”祝绪转过头不看幼崽们,谁叫姐姐说这事对她有用呢。

  至于规矩,她不知道啊。

  幼崽们哪里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当即就有那按不住性子的大声说道:“长老,我们冤枉,明明是祝绪打我们,可疼了!”

  长老大喜,刚想拍惊堂木给双方各来五十大板,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孟随云的声音就插了进来:“这么说,你是承认你们和祝绪打架咯。”

  “当然。”先前打架的幼崽不假思索的答道。

  打个架而已,他们哪天不打个十场八场的。这人好没意思,居然为这点事就闹到执刑司来。

  虽然这个幼崽连执刑司是什么都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鄙视孟随云。

  真是杂种,只会告状。

  “我家祝绪呢,是个乖孩子,从来不随意打架的。她若打架,必有缘由。你们还把她打成了重伤,总得给我个说法,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吧?”

  祝绪眼放异彩,连连点头,没错,她就是全天下最乖的孩子。

  幼崽们还没说话,堂外就有人大声嚷道:“还重伤,你以为把头包起来就是重伤了吗!”

  “哪位在说话,大可上堂来,畏畏缩缩可不是英雄所为。至于绪的伤,我们可以去验伤,大家也可以一起看看。但要是真的,那就休怪我……”

  孟随云这几句话一出,立时噤若寒蝉,比长老的惊堂木管用多了。于是长老高高举起的惊堂木只能轻轻放下,假装无事发生。

  和一个六品炼丹师说验伤,闹呢。凭孟随云的本事,他们要敢说是擦伤,出现在祝绪身上的就不会是淤伤。

  有幼崽被孟随云一激,立时就要开口辩驳,却被年纪最长的栓子一扯,立刻就不说话了。

  那理由不能说出来啊。

  祝绪重重捏了捏指节,把幼崽们又是吓得一哆嗦,祝绪的拳头他们领教过多次了,真的好疼。

  “怎么,祝绪你想威胁他们认罪吗?”

  孟随云拍了拍祝绪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围着幼崽们转起了圈子:“依本族规,互殴,各受打龙杖仗脊五十。言清理由者,减半。不言明者,加倍。我家绪天赋异禀,倒是能受得住。而你们一个个的身娇肉贵,挨上一百棍可就说不好了……”

  三位长老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这孟随云看过的档案文籍未免也太多了,她到底是从哪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族规给翻出来的!

  这挑族规还是天地大变之后,本族数量锐减,为了制止族人斗殴生事,闹出不忍言之事,影响本族血脉延续定下的。

  可现在早就不比当年,一个多元会前族中就不管互殴了,甚至还鼓励互相比斗,增强对战经验。

  但他们还不敢说什么,三位老祖可没说这条规矩废除,那这条规矩就是作数的。

  他们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孟随云的目的不是他们刚开始想的敲打,而是想借幼崽们咬出背后的操纵者。

  至于操纵者么,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和孟随云不对付的。

  七长老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恐怕今天之后族中的权力格局要变一变了。

  他们现在就希望这些幼崽能硬气一些,咬死不说,这样他们还有空间活一下稀泥。不然的话,也要对不起祖宗一回,去七长老那找个安身立命的差事了。

  长老们的期盼终究是没能实现,指望啥都不懂的幼崽们抗住事是不现实的,尤其还有这么多幼崽聚在一处。

  他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弃车保帅,权衡利弊,只知道打龙杖超级疼,不能被打,否则一百棍下去起码得有两年起不来床。

  恐慌是会传染的,所以很快就有幼崽熬不住这种气氛,大哭出声道:“我说,我说,是敖岚姐姐和敖斌哥哥他们对我们说孟随云姐姐是杂种。还

  说她不配待在我们龙族,要把她赶出去,让我们不要和她亲近。被祝绪听到了,祝绪才打我们的。我都说了,孟姐姐,能不能不打我啊。”

  “喔,骂我是杂种啊,原来如此。说出来就好了啊,不哭。乖,你这么可爱懂事姐姐怎么舍得打你呢。”孟随云笑眯眯的说道,还很耐心地往嗷嗷大哭的幼崽嘴里塞了一颗糖,很快哄得他破涕为笑。

  我不打你,但长老打不打你就和我没关系了。别和她说童言无忌,她打四岁的时候就不信这个话了。

  有时候幼崽不谙世事的好奇与残忍才是最可恶的。玉不琢不成器,这些家长还得谢谢她呢。

  除了艳羡的幼崽们和眼巴巴等着姐姐投喂的祝绪之外,所有人的面色都一片铁青,听着平静的孟随云慢慢说道:“长老啊,孟章老祖前段时间才召我前去面授机宜,没想到刚回来就成了杂种呢。”

  这把老祖都给搬出来了,如同泥胎木塑的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抓起签筒里的签迅速掷了出去,声音却透着一股疲乏:“去把敖斌敖岚两人拘捕到堂。”

  三长老一支,离完蛋不远了。

  退堂之后祝绪迫不及待拆了脸上那层厚实的伪装,活猴似的挂在孟随云身上:“姐姐,姐姐,姐姐,你刚刚收拾敖斌敖岚的药粉是什么吗?能不能给我一点。”

  孟随云点了点她的额头,纠正道:“什么收拾,那是他们扰乱执刑司,意欲袭击我,这才自作自受。”

  祝绪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姐姐,你就给我一点嘛。”

  她才不在乎什么扰乱执刑司还是别的呢,只是敖斌只是接触到了姐姐的衣服,双手就立刻长满了水泡的效果太霸道了。

  而且姐姐说的那句,我是个炼丹师,羸弱得很,练点毒粉洒在身上保命是很正常的那句话真的很帅啊。

  可惜她学不会炼丹,只能打一下姐姐药粉的主意了。

  “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用不着了啊。”孟随云话音刚落,祝绪就脸色大变,准备撕开空间跑路,然后整个人被叼到了半空中。

  孟随云低着头,不敢去看,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恭敬行礼:“后辈见过烛龙老祖。”

  祝绪胆子就要大得多,四肢在空中不断扑腾着:“老祖,老祖,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特训!”

  “都被围着打了,差点被伤着,还敢说不去?一天天尽贪玩,要你姐姐操心你。”

  祝绪被这一声给彻底弄蔫了,呆毛无力垂了下来,委屈巴巴说道:“好嘛。我不给姐姐添麻烦,去就是了。”又朝着孟随云招手道:“姐,你记得常来看我啊。给我带迅猛鱼吃,煎炸烤炖都要!”

  孟随云满口答应:“好。”

  烛龙又看了一眼恭敬的孟随云,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很不错,祝熹那边我会替你去说的,收着点手。”

  这娃娃,心计智谋上佳,就是手太黑了,逮着就往死里弄。孟章很欣赏她,反正自己这一脉龙少,又有祝绪在,中立看戏就好了。

  送走了突兀出现的烛龙和妹妹,孟随云一个走在回程的路上,又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七长老,你不该在这。”孟随云直接绕开敖穹苒,拿起小药锄进药园侍弄灵药。

  敖穹苒一阵默然,她的女儿,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连自己这个刻意忽视她的母亲都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

  以前是真的做错了啊,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儿的本事,也该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三长老这一脉这次吃这么大一个亏,全靠这个女儿。

  她膝下也是子息不丰,拢共也就两个女儿,绪那脑子指望不上,或许这个能接她的班,届时七个长老席位中占了两个%

  见敖穹苒还是不走,孟随云耐心值直接见底。从小就是这样,从来都表达不出歉意,只会默默看着她。

  然后她一旦燃起希望,这人又翻脸比翻书还快,把自己这个糊涂与耻辱的结晶远远丢出去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真是的,她不烦,自己都烦了。

  陪她演戏很累的,她现在也不需要那些轻飘飘的道歉了。

  “七长老,如果我没猜错的,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要待在我这浪费时间了,请回吧。”

  这不是敖穹苒被孟随云这么对待,却是最慌的一次,居然口不择言起来:“不是,我只是……”

  孟随云定定的看着她,似能看穿她的肚肠,让她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回去,接着才露出一个不知是讥讽还是释然的笑容来:“不必感谢我,只是他们不该用绪做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