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吧？”
“你指什么？”
“我操......我干嘛了？”
高穹追问，“怎么回事？”
沈未明对着天尽头放下烟，“你自己想得起来就想吧。”
“你别他妈卖关子。”
“你一口一个脏话干嘛？”沈未明终于扭头，“显得你特能？特有本事？”
高穹愣了。他张口要说什么，没说出来，“行，好，我不说。昨天晚上我到底干嘛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自己干的事，自己记不得了。”沈未明睃着他，斜斜尝了一口烟，“这么大人了，你还觉得自己这样特帅，是不是？”
高穹觉得沈未明格外陌生。“你......”他说，“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变在哪？”
高穹不接茬，“你抽烟抽挺多的啊，现在。”
陈述句。
“所以呢？”沈未明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烟，然后把烟头摁死在栏杆上，“你想表达什么？”
“抽烟又不好，如果是为了解闷，太幼稚了。”
沈未明全身都僵了一下。高穹莫名心里泛起一点说不出的柔情，刚要说话，却发现沈未明转头来，脸上是一种怎么说呢，要笑不笑的厌恶：“高穹，你说这话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啊？”
沈未明说：“且不说你他妈自己跟烟鬼似的，大家都成年人了，你在这跟我说叫我不要抽烟，以什么立场？”
高穹沉默了半天，“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知道不代表我就得听你的。”沈未明靠近了些，把高穹手指抓了一根起来，握住，“高穹，我都走这么远了，怎么你还在原地？”
高穹喉咙一紧。他问，不只是问沈未明的话，“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怎么还是这么自我中心？”沈未明说，“我也是个人啊，成年了，不是你游戏里的npc。你凭什么就觉得我抽烟是为了解闷？我闷在哪？高穹，你少点自我意识过剩吧，在你心里，我缺了你活不了，就得闷出抑郁症，没了你我就自暴自弃，活不下去？”
难道不是么？高穹几乎迷惑了，真切地，沈未明昨晚在他面前痛哭的神情、姿态都还历历在目，那现在这个又是谁？喜怒无常，像昨天都做的是梦似的。
“我真的不懂，”他真切、困惑地说，“沈未明，你别一天换一个说法。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昨天你要跟我说话，又拉上鲨鱼，今天你又这样？你什么意思？我求你了，你要讲什么直接说，行么？”
沈未明把他的手一根一根放开，“我下贱罢了。实话跟你说吧，白天呢，觉得没什么。到了晚上，又特别渴望，想找个人陪我。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情况，毕竟之前我们也一块儿那么久了——我挺想你的，说实话，到了晚上尤其控制不住。”
高穹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懵了，还没来得及狂喜，又听沈未明说，“你呢，虽然我们那段也挺荒谬的，但现在想想，我们也不是没有过自欺欺人的时候，当时两个人也还挺开心的。每到晚上，我就开始怀念起那个时候，有人陪着我。比如昨天晚上。但是高穹，我觉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这种感觉——可能你也有，不过是寂寞。我们俩都太孤独了，也怪，只是恰好，怪得歪打正着。不荒谬么？你打我，打到后来就开始上我，结果我也贱，竟然享受起来了。”
高穹的神色开始变得痛苦。右眼不住抽抽，随着沈未明言语间解剖刀的银光闪现，全身弥漫起一种瘫软眩晕的感觉，他想否认，蚊声辩解，但却奇异般失声了。因为过去，那些不光彩他竭力要模糊的始初，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为自己辩护，而只能永远在膝盖上仰望沈未明。
越到后来，他越不安愧疚，十字架的重量在他心上投下一道极黑暗的阴影。他竭力要忽视，要避免让沈未明触碰到这一切，而计划以自己的方式赎罪，但却始终没能做到。他想说：求你了，你别说了。但又有什么资格？沈未明永远、绝对，在他的王国正确，而他永远是罪者，永远被处以极刑。他应得的，君权至高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