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埊已经对龙虎山这个所谓的正统宗教，以及所谓天资卓越的弟子，略感失望，所以没有理会王冶道长的话
罗妈似乎对此也是有所认同，打趣着说道
“龙虎山到你这一代，功夫不行，道法也差点劲，但察言观色和嘴皮上的功夫，可是不弱呢”
王冶道长仿佛被抓到了尾巴一样，讪讪一笑没有答话
于埊看了一眼罗妈，语气清淡的说
“我准备好了”
“好，那我这就送你进去”
罗妈还是喜欢和于埊这样的人聊天打交道，痛痛快快的多好啊！
就在罗妈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王冶道长突然出声插嘴，打断了罗妈的动作
“稍等稍等，罗什前辈，请稍等我几分钟，我想和于埊道友请教几个问题”
罗妈看了一眼于埊，看到他没有反对，虽然默认了，但还是有些不开心的说
“啰里吧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阵法是你们龙虎山创建的，我真他么不想和你们打交道”
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爆了粗口，可见罗妈是真的不开心了
王冶道长厚着脸皮，好像没听到罗妈的斥责，对着于埊拱手抱拳施礼，随即问道
“于埊道友，虽然有些唐突和失礼，但我确实很好奇，你修的是哪一派的道义”
询问着话的同时，王冶道长手指掐了一个很奇怪的手诀动作，于埊大概能猜到，这应该是龙虎山一脉，专属于他们的一种交流方式，就像武林中，每个门派和宗门，都有自己专属设计的见面礼节手势，大家遇到后，不方便语言交流，或者说为了做一下试探，都会展示这种手法，通过对方的回应，判断对方的来源传承
当然，这个交流方式，也并不仅限于修道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黑话体系，生涩难学，除了行业内的人，其他人都听不懂看不明白
而且，这个方式至今也普遍通行于世界各地，中国人见面打招呼，都是拱手抱拳，而且是要求左手在上，右手在内，以示和平，如果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那就不是打招呼，还是准备打架了
日本人见面都是弯腰鞠躬，而且四十五度和九十度，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地位和尊贵程度，其他不同国家的人，也都有各自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于埊本来不想回应王冶道长的话，但想了想，还是回应了一下，只见于埊右手拇指和小拇指内扣，食指，中指，无名指稍微散开伸直，扣在心窝处，并回应道
“我修的是道”
王冶道长看到于埊这样的回应，直接愣住了
修的是道，这不是废话么，你不是修道的，难道还是念佛的？是奉儒的？
而且，你这个手势是什么？所有当下传承，或者说一些隐秘流派和小众流派，在书籍名册统计中，自己早就翻阅过无数遍，每一派系，每一个宗门的手势，自己都详记于心，都没见过这个手势啊？
但王冶道长并没有生气或者被戏弄的感觉，只是当于埊是一个小众没有登记在册的派系传承，而且北方那边的一些小众派系，龙虎山这边没有收录到，也都很正常
只是对于于埊所说，自己修的是道，王冶道长还是追问了一下
“何解？”
于埊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诚恳的回应
“道，就是道，无它解”
王冶道长以为于埊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换了个说法，继续追问
“那我换个问法，你是哪一个派系？哪一个传承？奉的是哪位祖师？”
王冶道长的意思是，凡是修道之人，必然要有门派传承，这个世界的修道界，自有其规矩，可不是说谁想自己修道，就能随便修习的，而且所谓的自学成才，成就一般都极低，高深的道法和秘术可都在各个门派里藏着呢，一定要有所传承，或者拜在某个门派之下，才能获得指点，获得相关的资源，以及脉络关系，然后才能学习更高深的内容
就像老话说的，穷学文富学武，学武需用药来辅
只要你想学武术，那就得有相应的资源和传承，没钱难倒英雄汉，而且，要有师承，就算这些都没有，那你从哪里得来的药方，都得找一个祖宗出来，否则你在习武界，就算不得正统，就只能算杂鱼，想要个身份都难
而且，凡是修道之人，皆有奉谁谁为祖师爷的传统，不管你是正一派，全真教，正一道，龙虎山，还是武当，总要有一个奉为道祖的存在，这个在各个派系的修习当中，是必须奉为至理的教旨，你既然说自己修道，那就必须说一个祖师爷出来，否则你就不能算修道的
王冶道长相信，在这种场合提出这种问题，就算是于埊，也不能或者说不敢说假话
只是于埊的回答，再次让王冶道长有些崩溃，如果不是有所了解和认知，他甚至觉得于埊是在逗他玩
“我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师承，我就是修道的”
王冶道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刨根问底的追问
“于埊道友，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对此事的态度，我并没有和你打机锋，只是此事关乎龙虎山将来对你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南方道门对你的态度，所以我希望你能重视一下”
看到王冶道长把话说的这样重，罗妈先插嘴骂道
“小王八崽子，你跟谁说话呢，你当我在这不存在吗？龙虎山的态度，还扯上南方道门的态度，你能代表龙虎山吗？你能代表南方道门吗？你算个屁啊你！”
虽然罗妈的话也很重，而且有帮自己解围的意思，但于埊想了想，还是很严谨的回应王冶道长的话
“我不在乎你信还是不信，但我想和你说，我没有你们分的那么细致，我就是单纯的修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龙虎山奉张道陵为祖师爷，因为传说中，正一道张道陵在龙虎山修炼仙丹，此后张道陵的后人皆在此修行，每一代张天师，都是张道陵的血脉，所以你们奉张道陵为祖师传承”
“还有正一道，也是奉张道陵为祖师爷，据说为了明确谁是正统，你们和正一道还争执了上千年”
“还有，天下修道之士，皆奉老子为道祖，称元始天尊为鸿蒙创始”
“但是，我想说的是，对我而言，我信的道，就只是道，也只有道”
“就像水，仓颉创造了水这个字，后人也皆有这个字，去认识水，去了解水，去应用水，但是这个字，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去涵盖这个物质的所有，水是水，冰是水，蒸汽是水，云雾也是水，你可以认这个字，并奉其为至理，但我认的，就只有这个物质，这就是我说的，你们信的道，是某个人所创的道教，奉其道义，认其道理，但我信的，我修习的，就是道”
于埊把自己心中所想，第一次如此真挚和坦诚的，表述出来，这是第一次，以前就连和罗真老师，和绝域里的人，也没有说过，所以于埊说的也有些磕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表述到底算不算清楚，但大概所想，确实是如此
只是很显然，王冶道长没听懂，也或许，他听进去了，但不认可
一个人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早已形成了钢铁烙印，这种对传承，对祖师至上的观念，可不是于埊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打破的，更不会出现那些小说故事里，随随便便别人一句话，就醍醐灌顶，棒喝超脱的
能产生这样效果和作用的，根源并不是在于这句话，也不是别人说了什么，而是修道者本身，就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质疑，并藉此进行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探讨和琢磨，才会被别人一句话点醒
就像一个人在一个公司里工作数十载，只有他对现状不满，要么因为钱，要么因为受委屈，才会被别人一句话点醒愤而离职，否则，如果他对这个公司一切满意，别人劝说什么都没用
尤其是对王冶道长这种，对自己门派有着强烈认同感的人，更不是于埊一句话就能点拨的
他觉得于埊这句话有些道理，但也只是有点道理，而不是至理
反而对于埊这番话，真正理解并且有着极强感悟的人，是出身狐族的罗妈
罗妈是狐族出身，而且是修炼到狐狸最高境界九尾狐的人，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而是经过几千年的辛苦修行，感悟才能突破的境界，而且不是灵气多少决定的，从小和于埊在一起修行的小狐狸，如果比灵气浓郁度的话，可能比罗妈还多，但它就是一只尾巴
动物成灵比较人类，确实更贴近自然，对自然的感悟更深，而且因为它们接近的是自然的本质，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派系和道法区别，同境界的灵物，也要比人类战斗力更强
或许这也是天然属性所致，动物成灵或者生物成灵，往往对自然天地要更亲切，在它们的认知概念里，自己本就属于天地自然的一份子，自己只是掌握了其中的某一种属性能力而已，所以对一些道法术数的掌握，要远超看似拥有更高智慧的人类
虽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属性的加持，天然成灵的生灵，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远超人类，才会被数量庞大的人类觊觎，造就了人类修道历史上，那数不尽，难以计数的血腥书页
罗妈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段时间，听到自己侍女所传述，手机软件里曾讲过的一个段子
说有一个叫树哥的电影，在筛选主角的时候，有两个明星都被看好，同时进到了剧组里，就在大家都难以决择的时候，有人提议，让两个人分别试一下抽烟的镜头，然后在做判断
一个演员为了争取这个角色，把脑海中把自己学到的，见识过的所有抽烟的动作，变着花样的演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恨不得抽出花样来
可另外一个演员，就是很随意的一个姿势动作，就把一个抽了一辈子烟，抽了一辈子的人生那种感觉，演绎的淋漓尽致，那一个动作，便足以封神
以至于后来还传出来段子，说，哥抽的是烟吗？不是，哥抽的是寂寞
高下立判
王冶和于埊，此刻也是如此
作为正统教派传承出身的王冶，见识了太多的教义，修习了太多的道法术数，熟知全国范围内的正统门派，以及隐秘和小众的流派，自认为对他们都有足够的认知和见解，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把任何一个门派的教义，道法传承，技法秘术娓娓道来
可于埊呢，他没接触过其他门派的人，没见识过其他门派的道法术数，更不知道他们在学什么
但是，这些所有人加到一起，都依然不如一个于埊，因为他们所学所知所传承的东西，汇总到一起，在探寻根源，正是于埊所认知所学的东西
有些人穷尽一声，都在寻找去往罗马的路，而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