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
“嗯，今天还在这儿啊？”
“没什么事儿，过来逛逛。”李炎冲刘立笑了笑，自打顾飞把杂货店盘出去，小店就被扩了一圈，现在已经是个小超市的规模了，有人经营毕竟还是和放任不管不一样。
李炎还像以前那样经常往店里一坐泡一天，一来二去跟刘立混得挺熟。刘立曾经提过给他发份工资让他在这顺便看店，李炎不要，说是来去自由。
一没留神让烟呛了一口，李炎偏过头，咳了半天。从十二岁起他就没怎么让烟呛到过，这两天却不知道呛到自己多少回了。
于是发微信给许行之：
“妈的，老子是不是让你给传染得连烟都不会抽了。”
“怎么了？”许行之连打的字都透着一种轻笑的意味。
“今天一天让烟呛两回了。”李炎说，“我之前抽着烟跟人接吻可是都没呛着过。”
许行之回复两个字：哈哈。
后面跟着一句：那你就别抽了呗。
李炎刚要发语音，忽然想到现在是早上10点，于是换回键盘，问：你们现在没在上课？
然后手机就响了起来，吓了李炎一跳，是许行之的视频申请。李炎盯着那个界面看了一会儿，同意了视频邀请。
“喂？能听清我说的话吗？”许行之那边虽然戴着耳机，但是还是有一点乱，身后晃过去几个人影在说话。
“能。你现在没在上课？”
“我们刚刚下课，从教室出来了。”许行之那边的阳光很好，被镜头一打磨整个人都亮得晃人眼睛。
“哦，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微信了啊。”许行之笑笑，“每天其实也都没什么事情啊。”
“我这不是怕你正在上课吗！能不能体恤一下底层劳动人民望子成龙的心情啊！”
许行之仰头叹气：“辈分好乱。”
“你别他妈在意那么多细节行吗！”李炎在屏幕里翻了个白眼，“我这要是会形容我还用那个词啊。”
“我看你不也挺明白的么，”许行之笑，“一点不吃亏。”
“怎么样？”许行之又问。
“什么怎么样？”
“你在那边，怎么样？”
“就那样呗，挺好的。”李炎在墙上把烟头摁灭了，“这几天闲下来可能找点事儿干，要是能找到就忙一阵子。”
“不过……”李炎接着说，“就算是不忙咱们俩也得有一阵子见不了面了，你当从这到B市的车票便宜啊，离那么远，我也不能三天两头往你那跑。”
“那……我去找你？”
“找个屁，”李炎回答，“我记得你说你没熬夜的习惯，前两天还不是熬到半夜两点，你还说没耽误时间啊。你最近时间又紧，算了吧。”
许行之笑笑，问：“你怎么知道我熬到半夜两点？”
“要不是你快两点了给我发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我能知道么。”
“那时候刚一点多啊。”
“滚你妈的，一点五十也叫一点多。”
“你那时候怎么也没睡？”
“看片儿来着。”
许行之早就料到李炎不会回答什么正经东西：“你现在有男朋友了，还看片儿啊。”
“冲突吗？”
“好像也不太冲突。”
“操，”李炎没憋住笑了出来，“你别那副表情行吗？我他妈打游戏来着。”
“哦，我知道啊。”
“哦，原来你知道啊。”李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许行之确实不知道。
李炎又把他们之前一起看的那个电影找出来又看了一遍。
Flipped
李炎以自己的节操起誓这是他打生出来以后看过的最纯的片子，到结尾俩主角一起种树，快两个小时的电影连个嘴都没亲上。
按理说这种片子他绝对不会翻出来看第二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阴差阳错地去搜了，然后就又从头到尾连快进都没有地看了一遍。
因为是第二遍，看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走了走神。
漫无目的，也不知道想点什么。
想想和自己相亲的那些姑娘们的脸，他妈和他爸李志刚，还有那天堵在家门口的一堆人。
又想了想那串有核的糖葫芦，十二楼的落地窗，那只长毛猫和她的主人。
还有头顶由热转凉的水流与刹那传遍全身的战栗。
乱七八糟，洪流一般地冲进了他本来就有点混乱的大脑。然后就打开卧室的窗户，让一股刺骨的凉风卷进来，就着寒暖交错的混乱抽根烟，等到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再把窗户关上，好像这样就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早在许行之刚来的时候李炎就试探过一回，要是哪天有个条件特别好的人跟他好上了，不比跟他相亲的那些女的强么？
李志刚满嘴的混账话他从来不听，就听见他妈说，哪怕就算是国家主席，那也得是个女的，俩男的在一块儿算是怎么回事？
李志刚在旁边接话说，你他妈好歹先结婚有了孩子，哪怕结了再离呢？
其实他也不用怎么麻痹自己，他一直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自己就活在这，挺好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许行之就看上了自己。
许行之说他喜欢这片子里的女主，看了半天，也楞没找出一点像的地方。
人活在这世上心里得有点逼数，李炎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但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两个人就算是在一起了，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之前的想法是操他妈的，多在一块儿一天算老子赚一天。
现在觉得多在一块儿一天他就多骗许行之一天。
他烂不到脚底下这摊泥里头，也攀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哪怕在身边那么多年的顾飞走了，他也就是高兴。
用刘帆的话说，他就是太会活了。哪他妈都能活得不错，跟谁都能扯上淡，脑子里头琢磨点找欠的东西，就算自己跟自己活一辈子也闷不死。
但人终究是抱团取暖的动物，他冻不死，可是他冷。
这边正视频着，画面突然被通话界面打断了，显示着“丁竹心”。
“这边有电话，一会儿再说。”
“嗯，好的。”
“心姐？”
“你那个地儿我帮你看好了，租金都差不多，一共有三处，你什么时候出来看看去啊？”
“这两天我随时都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去。”
“行，那明天吧，有一个离这边有点远，我开车带你去。”
“行，谢谢心姐。”
“啧，谢啥。”丁竹心在电话那边甩了甩头发，“我还有事，先挂了。”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