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第17章 规则校园

  简理能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之下跳动的心脏。

  小鸟一样温暖,挣动翅膀一般搏动着。

  简理的语气,就像是老友间的寒暄,

  而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不管怎么回答,沐生都可以平平安安地走出去。

  “仅仅只是好奇,如果不喜欢,即使不回答也可以。”

  他口头上是这样说的。

  赵沐生轻轻颤了下,红润的嘴巴轻启一条缝,能看见里面一点粉的舌尖。

  好像不对。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

  沐生迟钝地迎着简理的视线跟他对视,头脑有些混乱:

  “我、我以为是社团那些人,他们总是嘲笑我换衣服。”

  简理的手依旧按在沐生心口。

  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长发男人看着沐生逐渐不安的脸色,笑了下。

  简理对这个回答做了简单的评价:“这样吗。”

  语气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在一班的教室中,有个人偶失控了——

  它原本应该果断地处置违反秩序的玩家。

  就像戏剧里人物既定的命运那样,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美满还是残缺,

  都永不停止地在秩序丝线的操纵下起舞,一直到腐朽散架的那一天。

  但它中途停下了动作。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

  简理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导致丝线烧断的那颗温暖火星。

  即使那只违背使命的卑贱人偶极力掩饰这个事实——

  它在关注教室角落里的少年。

  赵沐生。

  一颗从未被简理正眼看过的棋子。

  漂亮空荡的皮囊,浊臭蠢笨的灵魂,注定毁坏的结局。

  这就是简理对它的所有标签。

  简理色泽浅淡的唇勾起,他的眼尾很长,上挑的弧度不笑时其实非常冰冷。

  偏偏语气又是违和的温和:“我以为你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赵沐生的确是那样的人。

  但沐生可以不是。

  看不见的身后,不知道那些制服学生是不是又因为什么指令变成了人偶的模样。

  鼻尖那股浓烈的腐朽气息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像是大量木材发酵,

  又或者是走在暴雨后的森林中,那种连肺泡都被阴湿的气息挤破的感受。

  仿佛具象化的死亡。

  “我……”

  在莫名的压力下,少年秀气的眉皱起来,呼吸突然有些紊乱,下意识补充回答,语句都颠倒:

  “我当然不在意,我又不是怕什么才躲起来。”

  “就是……因为我很瘦,也没有他们这么好的身材,很矮……”

  掌心下,那颗温暖而小巧的心脏,无法抑制一般,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

  连只是握着它的人,都要因为它的剧烈而跟着疼痛起来。

  简理浅褐色的眼微不可察地失神一瞬。

  这是不同于木偶,

  久违的,

  属于生命的声音和动静。

  几个依旧背对的制服学生皱了下眉,忍不住想扭头。

  看不见赵沐生的脸,但只是这么听着,都让人不由得同情了。

  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会长这样对这样一个普通NPC……是不是太过分了?

  简理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因为沐生突然的失态产生什么波动。

  他突然松开手,短暂地离开了沐生单薄的胸口。

  一只手依旧撑在桌子上,少年的腿边,防止他从桌子上跳下去。

  另一只手在沐生面前,白手套依旧干净。

  简理:“能请你帮我脱下这只手套吗?”

  他一直都用的礼貌的问句,但就是让人不敢拒绝。

  即使这是一个非常突兀的请求。

  也不像是询问,倒像是态度强势的祈使句。

  沐生莫名拒绝不了,白着脸,两只柔软的手去帮这位俊美的会长脱手套。

  纤细的指头搭在米白的手套上,多了些健康的粉润。

  那些僵硬的人工白色完全无法与之比拟。

  但半天没脱下来。

  沐生的手都在抖。

  他自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底惊惶,明明他往日都没有这种毛病。

  但高等级特殊NPC心里最清楚,这是普通NPC在面对特殊NPC威势时最本能的反应。

  简理将一切尽数看在眼中,敛眸,正要收回手——

  沐生突然握住简理的手,毛茸的脑袋朝着他那边凑了些。

  艳红色泽的嘴张开一点,能看见雪白整齐的牙齿,

  咬住了简理的手套,慢慢帮他脱了下来。

  沐生的动作其实非常缓慢迟疑,看得出来心理非常抗拒和厌恶,

  但一个普通NPC的本能就是服从和惧怕特殊NPC。

  他手用不上力,只能想到这种笨方法。

  这种几乎小乌龟一样的动作,

  简理原本是可以避开的。

  也许……他就是想看看,

  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为了判别是否是入侵者,仅此而已。

  沐生还咬着手套,带着一点小小的报复和恶作剧的心思,

  扭头,松开牙,让那只造价不菲的白手套随意掉在地上。

  他回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简理突然猛烈的动作吓得失声。

  这次没有隔着手套。

  简理的手直接贴在沐生只穿了一件衬衫的胸口。

  掌心温热的幼鸟跳动的频率像要扑出来。

  简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沐生还穿着简理的外套,周围是他自己的郁馥混杂着成年男人古龙水的香。

  被别人的外套和气息裹着。

  简理在皱眉。

  这是这位其实非常矜持,本质上比严骄盛更为傲慢的学生会长,

  第一次有这样明显的失态。

  “为什么?”他问。

  哪怕是传闻中的病公子,沉着脸的模样也极为吓人。

  简理失态之下,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气息。

  或许是他已经在有意识地尽力控制,但高估了普通NPC的承受能力。

  沐生浓密的睫毛颤了下,理所当然地理解成在问他为什么丢手套,

  或者还是在追问之前那个问题。

  沐生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不自觉往后缩,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喘,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

  “我说了,我就是想等人走了再出来,我不想其他人发现我……”

  赵沐生一开始就不知道为什么简理要问这个问题,还问这么多次,还用那种钝刀子磨肉一样,差得可以的态度。

  凭什么呀,他好好地在换衣服,

  这些人突然冲进来,还跟审犯人一样问他。

  搞得像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沐生胸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起伏,有点喘不过气,憋得耳朵都红了。

  然后开始咳嗽,像是突然呛水了。

  在简理的注视下,那双眼睛里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很快蓄满,然后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落在简理的手上和他华贵的外套上。

  明明蒸发时还带着凉意,简理却觉得被泪水打湿的那块皮肤火燎似的灼烫。

  身后的制服学生们面对这种情况,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这种经常面对普通NPC的特殊NPC,比简理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有经验多了。

  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皱眉的会长收敛气息,

  一边安抚激动的普通NPC。

  “你注意……”呼吸。

  视线落在沐生那张仿佛桃花和雪揉成,还在掉眼泪的脸时,这位一向冷静的成员一怔。

  简理在这些人过来前,就已经把外套合拢,拿着旁边干净的毛巾搭在沐生腿上。

  他清淡的眉又蹙起,轻飘飘地看了那个盯着沐生失神的学生一眼。

  眸色更浅了些。

  开了这个头,沐生也不怕丢人了,

  开始很不含蓄地哭,以为简理在瞪他,简直恨不得把地上的手套捡起来再丢一次。

  “我为什么在这里关你这个会长大人什么事。”

  拿简理没办法,沐生的脑壳难得好使了一次,想把人推开往下跳,

  “你先跟盛哥解释,为什么你会在我们社团的更衣室吧!”

  简理动作很轻,丝毫没有弄伤沐生,把他按回桌子上,但又让人挣脱不开。

  他不喜欢沐生这句话。

  不管是里面的“盛哥”还是“我们”。

  制服学生们,不知道何时,已经低下了头。

  因为这次有着莫名的抗拒,丝线的拉扯让它们有些颤抖。

  普通NPC无法看见的丝线吊着他们的关节,

  但玩家可以看见。

  简理突然掩着嘴、弓起身咳嗽了几声。

  沐生想起这个糟糕的会长在传言中还是个病秧子,迟疑地放缓了挣扎。

  简理抬头时,那张脸依旧俊美,但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更白了些。

  更像油画里走出来的苍白贵族了。

  他又恢复了初见的从容优雅:“严骄盛并不是好人,他早就知道你在试探着接触我们,但从来没阻止。”

  “对你被别人排斥的事情,也并不关心。”

  “今天早上,他们又欺负你了,对吗?”

  “不然那些选修了体育的粗鲁学生一定也会来换衣服。”

  “他们在孤立你。”

  沐生抿唇。

  被说中了。

  郑三就是回答了他问课表的问题,回去还被嘲笑。

  沐生恰好听见了只言片语。

  简理微笑:“他们并没有真正将你当成他们的同伴。”

  沐生在挣扎,但也烦死了简理的敏锐和从容:“你又是什么好人吗,我早就知道其实你们也……”

  简理:“没有。”

  “我跟他们并不一样。”

  不论以前学生会的真实态度到底如何,此刻简理说的就会变成真正的事实。

  简理:“我真心邀请你加入……”

  简理突然又咳了两声,眉头略微皱了下,忽地往外看了一眼——

  那是教学楼的方向。

  原本死死拉着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也许是被什么不知名的风吹开的。

  这扇窗户,如果站在高高的教学楼顶楼,隔着一段空白的地段也能看见更衣室里的场景。

  前提是,那人有匪夷所思的视力。

  就能一直将更衣室里的互动看在眼中。

  从简理进入更衣室,

  从柜子里抱出没穿好衣服的沐生把人放在桌子上,

  然后……让沐生帮他脱手套,

  掉眼泪。

  全部一切,

  都能被那双厌憎的眼看见。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在简理扭头看过去不久,

  从教学楼方向传过来巨大的骚动声,连沐生都能隐隐听见。

  沐生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那边的场景。

  但简明笑着阻止了沐生,眼底的情绪很冷:“那边有污秽的脏东西。”

  沐生怪异地看他一眼,还是没转头看过去。

  但在场玩家的直播画面能清晰地转播一切——

  有人突然从高高的教学楼,

  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