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我有辱斯文?>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只猫

  傅时秋的手机是用了六七年的便宜货,漏音严重,前台小姐姐又站得近,理所当然地就听见了盛鸣尘的发言。

  因此傅时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前台小姐姐惊讶地捂住嘴巴,调侃的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压着声音小声道:“天啦!你们好甜啊!”

  莫名的,傅时秋有些脸热。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郁金香小心搁在前台的桌子上,跑去角落里偷摸讲电话。

  可傅时秋张了张嘴,向来流利的语言系统又罕见地开始罢工。

  除了离婚那天,这还是盛鸣尘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讲话,傅时秋有些难以适应,也难以招架。

  郁金香花瓣娇嫩欲滴,淡粉的颜色与梦境里一模一样,映在傅时秋眼底,像一抹漂亮的落日晚霞。

  而旋转门倒映里傅时秋的样子,却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被追求者的心意搞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半晌,傅时秋摸摸耳朵,勉强把打结的舌头捋顺:“可你之前追……人的时候也不是送花。”

  话音落下,傅时秋懊悔地揪了揪耳垂,为什么要说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幸而盛鸣尘并未觉察到傅时秋的情绪,只是在电话那头没什么表情地冷哼一声,淡声道:“是你嫌弃十七岁的盛鸣尘老土。”

  言下之意,本人已按你的要求更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仿佛世界上最理直气壮的乙方。

  傅时秋讷讷地“啊”了一声,尚未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盛鸣尘道:“我还有个会,先挂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傅时秋捏着手机壳边缘,心情有几分复杂。

  长相的缘故,傅时秋上学那会儿其实上学那会儿很受欢迎,课桌肚里时常被情书和巧克力、蛋糕等零食塞满,也遇到过一些Alpha、Omega较为高调的追求和公开示爱。

  但那时候的傅时秋一心只修“无情道”,两耳不闻窗外事,满脑子都装着逃离渠城、逃离原生家庭的念头,所以对待追求者一概不理,冷脸待之。

  按理说,处理高调追求事件,傅时秋应当很有经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公司大庭广众下接收盛鸣尘千里迢迢送来的心意,傅时秋却久违地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害羞,一部分不知所措,以及一点小小的、隐秘的爽。

  傅时秋虽然心里赞同别人说他单方面“攀高枝”的说法,但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如今盛鸣尘送来的郁金香,让傅时秋有一种小说男主打脸炮灰的舒爽。

  然而,“害羞”一词于傅时秋而言却已是十分遥远的记忆,他自认在工作中摸爬滚打多年,脸皮的厚度应当早已修炼到了一种程度,至少不会比万里城墙薄。

  但是,但是。

  傅时秋抬手拍拍发热的脸颊,把手机揣回兜里,装得十分淡然,像一个久经情场的浪子,向前台走去。

  前台小姐姐捧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傅时秋抱起郁金香,看着傅时秋拎起外送包装袋,又看着傅时秋左手郁金香、右手外送袋地落荒而逃,然后忍俊不禁地在公司某吃瓜小群分享第一手新瓜资讯。

  于是等傅时秋怀抱一大捧郁金香搭电梯上楼,方才在午休共用区域秘密八卦他的同事,又跟向日葵似的,齐刷刷转头行注目礼。

  那些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有惊讶,也有迷惑。总之,各人脸上的表情都宛如打翻的调色盘,相当精彩。

  傅时秋目不斜视,想象自己是一朵冷面无情的蘑菇,实际却脚下生风飞速逃窜至工位自闭。

  因为被老公送花而第一次成为公司焦点这种事,很新鲜,也有点社死。

  但是一周后,傅时秋就习惯了。

  准确的说,是习惯到麻木,因为盛鸣尘连续七天,每天都会让人送来一大捧颜色不重样的新鲜郁金香来,可这个季节的渠城根本没有郁金香,有时候甚至是卜作仁亲自过来送。

  卜作仁来了两次,看傅时秋的表情就像内娱拉郎成真的CP妈粉,欣慰中又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和复杂。

  卜作仁跟在盛鸣尘身边好几年,外头人都知道他盛世总助的名号,因而当卜作仁亲自在公司出现,又引发了一波小小的八卦茶话会。

  也因此导致傅时秋计划之外的人际应酬忽然剧增。

  盛鸣尘没有送花前,他只是公司一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每天最大的人际应酬就是应付讨厌上司马皮金。

  自打盛鸣尘开始送花之后,傅时秋就仿佛成了公司的交际花,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连他们公司的CEO和总经理都要请他吃饭,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此云云。

  一直出差在外的吴勇刚甫一回来,也拉着傅时秋叽叽咕咕地打听消息。

  傅时秋烦得要死,想让盛鸣尘换种方式,但不忍心破坏二十七岁盛鸣尘想要找回二十岁傅时秋的心意。

  就这么挨到周五,傅时秋又发现了新的生活烦恼。

  ——他好像被人跟踪了。

  事情的起因是某一日下班,傅时秋惯例从地铁站出口走出来,渠城的冬季天黑得早,七点出头便已夜幕降临。

  傅时秋怀抱淡黄色的郁金香,背着包慢悠悠往自己的出租屋走。他一面走,一面思考明天周末和盛鸣尘出去时,要如何委婉地提一提把手绘本要回来的事。

  傅时秋租住的筒子楼位置比较偏僻,在几个新建的商住小区后面,距离地铁站有些距离。

  平常为了抄近道省时间,傅时秋会选择直接从巷子里穿过去。

  那天也是如此,傅时秋把脸埋在围巾里,借着路灯有些昏暗的光线,晃晃悠悠地搂着郁金香走进巷子。

  巷子里漆黑一片,四下里静得有些可怕,唯余冷风呼啸的声音。

  起初,傅时秋本来没觉察出什么,直到他习惯性加快脚步时,身后忽然“咔嚓”一声。

  很细微的声响,但出现在空寂无人的小巷,就显得异常。

  傅时秋耳尖一动,猛地顿住脚步回头。

  没人。

  傅时秋狐疑地盯着身后的黑暗看了几秒,风吹的吧?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即将走出巷子时,身后却隐隐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这下傅时秋不再怀疑,他抱紧怀里的郁金香,拔腿就跑。

  没想到那人见傅时秋跑,也跟着跑起来。

  傅时秋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许多悬疑凶案场面,他两条腿抡得飞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到家后,傅时秋没敢开灯,躲在窗帘后面往楼下看,就看见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站在他家楼下,张着脑袋往上望。

  大约十五分钟后,那人又往傅时秋的楼层扫了一眼,边打电话边走了。

  傅时秋站在窗帘后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没敢开灯,摸黑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自己近期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但实在毫无头绪。

  他自认做人本分老实,不大可能与人结仇。

  想起在星洲那会儿盛鸣尘曾经有尾随护送他回家的前科,傅时秋犹豫两秒,给盛鸣尘发了条消息。

  盛鸣尘直接打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傅时秋听见盛鸣尘沉声道:“怎么回事?有人跟踪你?”

  盛鸣尘大约在参加什么应酬酒会,听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傅时秋抠了抠沙发垫子,说:“我不确定,刚刚回家的时候,有人一直跟在我身后,跟到了我家楼下。”

  闻言,盛鸣尘沉吟两秒,“我过来接你。”

  说着,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约几秒后,傅时秋听见卜作仁低低应了一声。

  “等我。”盛鸣尘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傅时秋感觉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好像平稳地落了回去。他起身摁亮客厅的灯,坐回沙发长长舒了口气。

  半小时后,门外响起敲门声,傅时秋打开门,就见盛鸣尘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大约是直接从酒会离开的缘故,盛鸣尘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和一点烟味,他盯着傅时秋看了许久,才走进门道:“怎么回事?”

  傅时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盛鸣尘听后,捞起傅时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丢给他,“今晚跟我回别墅住。”

  闻言,傅时秋歪了歪脑袋,“那我跟你回去的话,你能不能把手绘书还给我?”

  盛鸣尘:“……”

  盛鸣尘皱眉瞅了傅时秋两眼,凉声道:“我就不该来。”

  傅时秋闷笑两声,“你就说行不行?”

  盛鸣尘瞥他一眼,“不行。”

  傅时秋:“……”

  最后还是乖乖穿好外套跟着盛鸣尘回了别墅。

  ……

  搬回去之后,傅时秋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天被人跟踪是他的错觉。

  转折发生在盛鸣尘去风城出差。

  那天傅时秋下班后,打算回出租屋拿几件换洗衣服。

  出地铁站后,傅时秋习惯性抄小路,走进小巷后,那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傅时秋做了两个深呼吸,拔腿就跑,那人果然又跟上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时秋猛地停住,捏紧拳头转身向后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肚子。

  傅时秋居高临下站在那人身前,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