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陈廷面色淡然，吃完了最后一口。
挺好的？
这是什么回答？
王曜于不解，像是跟屁虫似的, 跟在陈廷身后，进入了厨房。
刚才起身的时候, 陈廷就十分自然的将王曜于面前的碗一起拿了进来。
现在他比王曜于更像这个房间的主人，将所有带清洗的东西一起放在了水池里。
自来水带着轻微的消毒水味道，陈廷恍若未闻, 有条不紊的按了两泵洗洁精。
王曜于看着他动作, 嘴上喋喋不休。
“真的！是挺好的，我跟你说，你不爱说话没关系，不想露面也没关系。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来做，我们一起做大做强，共创辉煌。你现在还有本职工作, 有保障，一切以你为主。”
王曜于思考过了。他现在在做的直播，可替代性很高。
虽然，现在一开始, 没有太多人选择潜水赶海, 但那也只是暂时。
一个新鲜的内容不会永远新鲜。
没有专业壁垒的工作，很容易被替代。
他一个人很普通，很容易被模仿, 被超越。
但, 如果再加一个海里生物全知的陈廷呢？
世界上有多少人海里生物全知？在这其中, 又有多少人原因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舒适圈, 选择做直播呢？
一一筛选下来, 选择变得很少。
可以想见，两人合作，天下无敌。
即便，陈廷还没有同意，王曜于已经开始大胆畅想了。
见陈廷认真的揉搓泡沫，面上没有反驳的意思，于是他大胆开麦，“现在直播正在风口上，发展前景十分可观哦！”
“很赚的。”
“我昨天试播了一次，还是新人第一次，不到两个小时，赚了小四位数。”
“是四位数哦～”
“虽然在海上直播是有点辛苦，但是现在干什么不辛苦呀，你做海上救援，你也知道的吧。”
“这周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一起聊一聊！”
陈廷在他叨叨叨的时候，已经刷干净了碗筷和锅，放回了原地，还把台面擦干净了。
这个时候正在用洗手液，耐心的揉搓手指上的每一个地方。
手指被揉搓的微微泛着粉色，像是雪地里的桃花一般。
绵密的白色泡沫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看得王曜于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但他知道陈廷是在听的，微垂的眼眸好像在思考着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
空气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升高，王曜于脑门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陈廷打开了厨房的窗户，微热的海风带走了厨房的油烟味。
也吹动了他的发丝，发丝轻微晃动，这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在阳光照耀下，眼睛十分通透，像是水中的琥珀。
王曜于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卡带了。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思考不能。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也有些窘迫。
自己是不是过于热情了，只顾着自己输出，也不看看陈廷的反应。
或许，他现在正在思考怎么拒绝显得比较有礼貌呢。
“只是，我不会游泳。”
王曜于愣在原地，表情几乎空白。
“啊？”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稀碎的疑问。
这就是陈廷的回答？
救援队的人不会游泳？开玩笑的吧？
那他救援什么？
在岸上需要人工呼吸的人？
他不会是走后门进的吧？
许是王曜于的表情毫不掩饰，陈廷擦干了手，解释道：“我是后勤人员，不需要下水。”
“啊？那你昨天跟他们一起出海？”
陈廷：“需要我操作机器，定位你最后长时间停留的位置。”
“你的船上有发射信号的装置，但中间有一段时间，失去了信号。”
啊？应该是他被人鱼带走的那段时间。王曜于思考到，难道是人鱼自带屏蔽功能，又或者是那片海域有问题。
“在确定失去了信号之后，救援队才选择出海。”
“否则，不确定是不是判断失误。”
王曜于听的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好像是高端人才。
那自己现在，是在跟国家抢人？
撬国家的墙角？
太可惜了，本来可以做互补的小伙伴的。
这个时候，他心里想要和陈廷合作的心思，已经淡了。
“好厉害。”
王曜于感叹一声，钻出厨房，去沙发上坐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廷目光也没有了刚才的冷静和镇定，看起来十分柔和。
心也软成一片。
他的宝贝，真的有在很好的长大。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他寻找的时候，悄默的长大了。
许是有些失落，王曜于一直飞扬着的眉毛都垂了下来，圆滚滚的眼睛，也半耷拉着。
刚才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中年失意颓废大叔。
陈廷扯了纸巾一边慢慢擦干手上的水，一边轻声道：“你打算带我怎么做？”
王曜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一起下海，两个人有个伴，也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情况。你不喜欢出镜的话，就你带着直播设备，由我出镜，你就在镜头后面分析我们看到的生物，给大家介绍海里生物的多样性。”
“你的想法很好，”陈廷肯定道：“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
王曜于低垂着的狗狗眼，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
陈廷点点头，“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王曜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陈廷问道：“我掉进海里，你会救我吗？”
“当然！”王曜于拍拍胸脯，“我肯定会救你，我们可是伙伴！”
“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有鲨鱼来了，我顶上，你先跑！”
陈廷眼中带着些许笑意，许是阳光温暖了他冷冽的轮廓，“那，以后就需要你多多照顾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海浪裹挟着珍珠，撞在贝壳上。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吧。
王曜于揉揉发痒的耳朵，“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试播一下！”
“这周的话是今天和后天下午。”
王曜于当然想今天出发，但，他没有直播设备。
昨晚喝多了，没来得及下单。
线下买也差不多，正好他现在手上有现金。
刚才婶婶吃饭的时候，还给他拿了个红包，是昨天村里购买他的海鲜的钱。
厚厚的一摞，或许能买个好点的设备，把他拍成超级无敌大帅哥！
“那你今天有空的话，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休息吧，我们商量一下细节，晚上把你送回去，正好一起吃个饭，我再顺便买点东西。”
“好。”
看起来高冷，却意外的很好说话嘛。
王曜于都有些好奇，是不是自己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了。
“你人也太好了。”
“有吗？”
“有！”王曜于疯狂点头，眼睛扫到了他衣角的菜汁，连忙钻进卧室，开始扒拉衣服。
“我前几天刚买了新衣服，洗了还没穿呢，你不要嫌弃呀。”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没换衣服不舒服。”
“你昨天洗澡了吗？”
陈廷摇了摇头。
王曜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多亏你照顾我了，真不好意思。”
连个洗澡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可真不是人啊！
“你先洗漱一下，睡个午觉，我们下午再聊。”
陈廷点了点头，“你还想睡觉吗？”
昨晚是宿醉，现在是食困。
但王曜于怎么能正大光明的承认呢？
他一觉睡到中午，现在还想睡个午觉，白天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听着，怎么这么不思进取呢。
“我当然不困了，你先去洗漱吧。”
陈廷淡然的接过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只是离开的时候，手指好似无意的划过王曜于的胳膊。
那一瞬间，王曜于好像触了电，接触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额？这是什么感觉，站太久了，手麻了？
陈廷的个头很高，进入浴室的时候，还要低着头。
王曜于有些酸酸的，“你好高啊，吃什么长大的。”
“普通的东西。”
“真好，那就是基因好。”
“你的基因也好。”
“谢谢你啊，”王曜于丝毫没有被安慰道：“我但凡再长三厘米，我就是男神了。”
三厘米，他永远的痛。
“是因为营养不良。”
“对啊！你怎么知道！”王曜于可算找到了知音，“小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还有补充营养的机会。即便是这样，我还能长这么高，是有点东西的。”
王曜于从来不觉得自夸自擂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能活着，活到这么大，还能养活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只是陈廷好像比他还遗憾，“你本来能更好。”
“不是那样啦，”王曜于有些不好意思，陈廷是第一个听到了这些话，没有调侃他的人。
“过去是固定的，没办法改变，现在能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不会往回看。”
一直往回看，那些苦日子就会一直跟着他。
没有父母的日子，羡慕别人小孩的日子，经常饿肚子的日子。
他不会忘记这些，但也不会刻意想起。
他要勇敢的一直往前走，过很好的生活，过快乐的生活。
陈廷一直在听他说，没有关上浴室的门。
王曜于有些不好意思，话赶话的，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陈廷肯定道：“你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觉得也是，”王曜于嘿嘿一笑，“你快洗澡吧，我不打扰你了。”
陈廷点了点头，门都没关，就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
着实，让王曜于目瞪口呆。
这人看着瘦瘦高高的，只是没想到身上的肌肉这么……这么牛逼。
每一块肌肉都很优秀，线条清晰却不夸张，满分雕塑般的美感。
“我靠！”王曜于忍不住感慨出声，“竟然真的有活人有八块腹肌。”
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看到有这么清晰的腹肌的人。
陈廷僵硬了一下，轻轻关上了门。
王曜于脸都红了，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
好像在调戏良家美男。
门里响起了水声，王曜于赶忙移开视线，虽然磨砂玻璃门看不见里面的内容，只能看到一个绰约的影子，但他也不敢细看。
细看别的男人洗澡，怪变态的。
王曜于晃悠回卧室，看到自己扒拉乱的衣服，后知后觉，他好像只拿了上衣，下面怎么办？
两人身材差那么多……
王曜于默默扒拉出一个墨绿色的沙滩裤，先凑活一下，到时候，用洗衣机甩干，这样的天气，晾在阳台，一会就干了。
王曜于捏着大裤衩，脸上的热度就没有下去，敲了门闷声道：“还有件衣服。”
门打开了，伸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还带着水汽。
哇靠……
王曜于的脸，瞬间热度爆炸。
糟糕，太糟糕了，他的脑袋怎么了，怎么总是像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你先凑活穿一下，待会你身上换下来的丢洗衣机里洗一下，一会就能干了。”
“好。”
王曜于逃似的跑到卧室，看着好大一张床，表情有些空白。
靠，他是猪脑子。
竟然忘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留他睡午觉，就相当于要两个人睡一张床。
虽然，床很大。
但，怎么这么像是自己想要图谋不轨？
先是装醉将人留下，然后一起吃饭，发展合作关系，最后睡一张床……
好缜密的计划，要不是自己是主人公，他保准会信。
王曜于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纠结。
但他，如果稍微色胆包天一点，推开门进去，就会发现，那个叫陈廷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浴室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昳丽的人鱼——塞壬。
薄薄的玻璃门，一推就开。
所有的东西，就直白的摆在他的面前。
他只要，一进来，之前的疑惑就能一扫而光。
但他，抱着被子，还在咬牙纠结。
而塞壬，面上是一向的淡然。
只是，犹如神祇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痛苦的神情。
变身，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容易。
不管是从人鱼变成人，还是从人变成人鱼，他要忍受的是剜心裂胆、磨骨化髓的痛。
更何况，一只上了岸的鱼，脱离了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优势，岂不是将自己放在了危险的地步。
但他，并没有紧张的样子，将面前的长发捋到后面，仰着脸淋着水。耳后隐蔽的腮，像是透明的水线，此时沾了点血丝，正在一张一翕。
胸膛也压抑着上下起伏，他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深蓝的眸子冷漠的看着长长的尾巴。
这就是他上岸之后，必须要忍受的痛苦。
没有生物，能够肆无忌惮的变形。
他变成人类之后，也不能长久待在陆地上。离开水太久，他会出现脱水症状，会死。
而，接触水之后，双腿又会变回鱼尾。在有人的时候，他只能离水远一点。
昨天挺险的，还是幸好，王曜于杯子里的不是水，而是酒。
他坐在小马扎上，长长的尾巴盘了一地，若不是尾鳍宽大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属实有些像诡异的海底生物。
但他知道，见不到光的深深海底，有多少奇怪的生物，长相奇怪，性格凶猛。
人鱼幼崽，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食物。
塞壬用尾巴关上花洒。
沉默了一会，才用换下来的T恤擦干了身上的水。
人鱼分泌□□的方式跟人类不同，可以自由控制，且，不会与空气中的细菌反应，自然不会有奇怪的味道。
他本是不用洗澡的，但离开水太久会很难受。
更何况，他晚上还要陪王曜于出去吃饭，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穿上T恤和大裤衩，塞壬将衣服塞进洗衣机，连着王曜于的衣服一起洗了。
如果有别的人鱼在的话，就会发现，整个房子里都充满了塞壬的味道。
霸道的驱赶所有觊觎者，标记领地。
等到塞壬出去的时候，王曜于已经纠结着睡着了。
面容乖巧，只是姿势狂放。
塞壬坐在床边，扯过来被角，盖上了他的肚子。
柔软的腹部，很容易受伤。
修长的手指从额角拂过鼻尖，从下巴摸到耳后。
手指细细揉搓着耳垂，白皙圆润的耳垂逐渐变得粉红。
而王曜于的耳后也有了反应，透明的腮，柔弱的一张一翕，好像在捕捉空气中的东西。
乖巧的脸上也出现了渴望的神情。
塞壬的手指缓缓分泌出液体，不仅抹在了他的耳后，还伸进了他的嘴里。
王曜于沉睡在睡梦中，身体却像是儿童，本能的开始吮吸起来。
“乖孩子。”
塞壬的声音低沉几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