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行吗？我把东西都还回去。”
皇甫火焰摇了摇头, “不要讨价还价。”
乍一下从小红人鱼的嘴里听到成语，王曜于还愣了一下。
但他一向喜欢在别人的底线上蹦迪，更何况, 对方还是非人类。
“阿瑟啊，我的船不能就这样放在海上。”
不知道人鱼能不能听懂他的梗。
“那带着船一起走。”
王曜于：……
好的, 没有听懂。
王曜于还要开口，人鱼已经亮出了锋利的指甲。
王曜于闭嘴。
老老实实跟着人鱼走了。
但人鱼的速度太快了，在王曜于消极对待, 跟丢了几次之后。
场面就变成了王曜于坐在船上, 人鱼在下面拉着船。
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王曜于脸皮都快被吹裂了，只好躺在船板上。
阿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愤怒的人鱼会把他吃了吗？
但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
甚至……还有些期待看到塞壬。
那只，与众不同的人鱼。
“小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海里走~”王曜于跑了调的歌声，在大海上回旋。
小红忍无可忍，“闭嘴, 难听死了！”
王曜于：“……没品的东西，你就吃不了好的。”
但他还是闭嘴了，无他，人鱼亮出了指甲。
武力镇压, 是有点用的。
海上没有任何标记点, 起码王曜于分辨不出来。
但人鱼好像自带缺德导航，七拐八拐，绕来绕去, 速度还飞快。
硬生生把想要记路线的王曜于给晃晕了。
王曜于严重觉得, 他是在打击报复。
活了这么多年, 他还是第一次晕船……
没有吐出来, 只是, 双手放在腹部，脸色苍白，像是失去了灵魂。
二个小时后……
船终于在海面上戛然而止，将王曜于甩进了水里。
被海水淹没的时候，王曜于竟然松了口气。
太好了，终于到了。
晕船的滋味，谁晕谁知道。
手脚发软，直冒冷汗，胸闷气短，想吐吐不出来。
一进水，眩晕的感觉缓缓消失。
粉红色的人鱼绕着他转了两圈，“没用。”
王曜于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
就看在，即将看到华丽的海底王宫，人鱼建筑的巧夺天工，以及巨大的珊瑚、夜明珠等等。
饶了这个智障鱼一次。
天呐，人鱼泣珠，会不会到处都是珍珠啊。
那画面实在是过于奢靡了。
再想想人鱼牧场的美景。
人鱼王宫只会更好看吧？
仙境！！！
皇甫火焰停在王曜于的面前，背后就是它的目的地。
王曜于属于有些目瞪口呆了。
我靠？
美景呢？
面前只有数不清的怪石，像是树木一般耸立着。
有的藏于海面之下，有的稍稍露出海面，更多的聚集在一起。
像是众多笔直险峻的山峰，断崖。
乍一看，根本没法通过。
就算进去了，也很容易在这怪石迷宫中迷失了方向。
怪不得，人鱼停在了这里。
船不能再往前开了，会触底沉下去的。
“人鱼王宫不会在这里吧？”
人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回复他的意思，反而从怪石上扯下来一滩海带。
“干嘛？”
皇甫火焰：“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王曜于：……
屈辱的给自己蒙上了海带款眼罩。
没事，耳钉还在工作，会帮他记录下该记录的东西的。
但他太乐观了。
皇甫火焰显然根本没打算就这样算了。
他将王曜于的两只手绑在一起，接着用海带裹满了他的头，只留下两个鼻孔，用来喘气。
这下子，别说偷录了，连呼吸都困难。
王曜于的声音闷闷的，“你别太过分。”
人鱼的声音却带了点满意，“这样就很好。”
为了海底皇宫，我忍！
人鱼抓着王曜于的肩膀，带着他往前游。
说实话，他是有些害怕的，人鱼要是带他撞了墙怎么办，他现在也看不见。
但，人鱼好像带他走了一条很宽敞的路。
即便他的游泳姿势并不标准，也没有磕碰到。
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王曜于的其他感官就无限放大了。
他可以闻到海水中渐渐多了一些甜腻的味道，光线也有些变化，好像到了更深的海底。
时间也好像被放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皇甫火焰缓声道：“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手上的束缚被去掉。
王曜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脸上的海带扯下来。
人鱼王宫！
快震撼我吧！
可以颠覆我贫瘠的想象力的华丽！
然而，面前的景象，着实让他两眼一抹黑。
什么华丽的皇宫。
什么精妙绝伦的建筑。
什么珊瑚夜明珠……
统统没有！
这一片地方，比王曜于的胸口都要平坦。
连个礁石海藻都没有，放眼望去，全是平坦坦的沙地。
周围被石山围着。
说实话，看起来挺安全，却让人很失望。
比大树挂辣椒，还要让人失望！
王曜于甚至想再次蒙上海带……
以此来逃避现状。
皇甫火焰丝毫感觉不到王曜于的心情，骄傲道：“这都是我们做的，厉害吧！”
原址并不是这样，是人鱼们辛辛苦苦的移开礁石，扒光海藻，清干净海底生物。
才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他说完，王曜于的心情更加沧桑了。
就是因为被修整过，所以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
上面的坑实在是太显眼了。
大大小小十几个坑，呈放射状，围着中间的一个巨大坑。
坑里还躺着几条人鱼，有的坑里铺了水草，有的坑里还放了一些彩色的小石头用来装饰。
可以想见，这就是人鱼的住所了。
神秘的海妖的住所！
是如此的朴实如华。
王曜于十分幻灭。
我服了啊。
彻底服了啊。
什么皇宫什么宝石什么夜明珠，都在王曜于的脑海中化成了烟火，轰隆一声炸开来，除了震耳欲聋，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在幻想什么呢，人鱼竟然跟其他的鱼一样，都睡在海里啊。
卧雪眠霜了，属于，十分的艰苦卓绝。
“想留下来吗？反正你也可以在海里呼吸。”
“不了。”王曜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放着软绵绵的床不睡，他睡坑里，他疯了？！
皇甫火焰鼓了鼓嘴巴，有些不满，“你动了我们牧场里的东西，待会告诉塞壬，你不想留下也要留下，到时候就把你当童工。”
王曜于一脸一言难尽，“童工是未成年……”
皇甫火焰没有反应，一脸的“那又如何”。
王曜于服了，被没上过学的单纯人鱼打败了。
还告诉塞壬，告老师的小学鸡！
“塞壬呢？”
“出去了吧。”
到了地方，皇甫火焰就像是丢开了累赘似的，往坑里游去了。
王曜于站在原地牙痒痒，周围的人鱼默不作声的盯着他，让他压力山大，只好跟在了小红人鱼的后面。
坑里躺着之前和他一起行动的蓝尾人鱼，就叫他小蓝吧！
他们的坑底，铺满了圆滑的五颜六色的石头，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见到王曜于，他问道：“你怎么又把他带回来了？”
“我的屁股还痛着呢。”
皇甫火焰从身后环着他，“我抓到他在偷牧场里的东西，而且，他没有失忆。”
“没有失忆？”
小蓝拍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等塞壬回来吧，先看好他。”
“好。”
小红没有异议。
王曜于礼貌道：“你好，我可以……进你们的房间坐坐吗？”
小红瞳孔长大，鱼鳍瞬间充血变红，嘴里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王曜于往后退一步，“不接受客人就拒绝嘛，礼貌点，笑死，你们这就是一个坑，我也不是很想进去。”
他委委屈屈的蹲在一旁，看着两条人鱼旁若无人的亲热，然后不知道怎么恼了，打了起来。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劝架，两人又好了，互相梳理起了头发。
小红的头发依旧是散着的。
小蓝的头发却用海草编成了麻花辫。
没有人鱼在意他。
王曜于心生失落，开始四处溜达。用耳钉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心里还不忘吐槽，就这？！就这还叫人鱼王宫呢？
就这十几条人鱼，连村里的一个组人多都没有。
还人鱼王呢，叫村长算了。
不对，是小组长。
正当王曜于腹诽的时候，一个修长的人影贴近了他。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长的人鱼尾已经在他的腿上缠了两圈。
人鱼的体温没有想象中的凉，甚至透过微凉的鳞片，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温度。
更何况，那人鱼的胸膛已经完全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王曜于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双手却被摁在了身前。
微凉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喉咙里还发出不明意义的低吟声。
像是闪电从接触的地方划过，王曜于的心脏都为之战栗，情不自禁的仰起了头颅。
不要……
随着耳垂一凉，王曜于身上的束缚也消失了。
他还有些气息不稳，在水中晃荡了几下，勉强维持住平衡。
“你！”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就像是被欺负之后的委屈。
那条人鱼自然是塞壬，此刻面无表情，眸中甚至有些些许的冷漠。
但，看着他手指捏着的东西，王曜于真的有些惊慌失措了。
那……是他耳朵上的录像耳钉。
塞壬难道认识这是什么？
刚才的旖旎一扫而光，原来他只是为了拿耳钉。
害怕过后又有些羞愧……
但他真的没打算拿这些录像做什么，顶多是自己收藏。
但是这样说，人鱼会相信吗？
他会被愤怒的人鱼撕碎吧。
王曜于不敢直视塞壬的双眼，视线飘移向一旁。
刚才，脸上因为惊愕出现的红晕，已经渐渐淡去了。
塞壬的鱼尾轻轻动了动，轻声道：“你怎么……”
皇甫火焰冒冒失失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塞壬！他没有失去记忆！他还偷人鱼牧场的东西。”
王曜于的脸又红了，喏喏着：“怎么能是偷呢，海里的事情，怎么能是偷呢？”
塞壬的眸色好像又深沉了不少。
皇甫火焰又道：“塞壬，我们把他留下来吧，还能让他去海上换我们想要的东西！”
塞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小蓝人鱼一眼，“知青，还记得我们出来时候说的话吗？”
小蓝人鱼脸色一凝，竟然显得聪明了很多，“不让人类发现我们的踪迹，不和人类牵扯，不找死，不作死。”
“我会找出他不会失去记忆的原因，跟他有关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是……”
塞壬好像把自己这个麻烦全权揽下了。
王曜于缩了缩脚趾，有些茫然。
自己还拥有记忆，他会怎么处理呢？
不让人类发现……不和人类牵扯……
可是，自己好像已经跟他们牵扯到一起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许是，这次没有被绑着，塞壬保持着过于礼貌的距离，就像是刚才贴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他似的。
这样的态度，王曜于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对追求者保持距离的冷淡处理吗？
呵，自恋鱼。
“走的时候还要蒙上眼睛吗？”王曜于十分自觉。
塞壬却又深深地看了皇甫火焰一眼。
小红人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转而看向了小蓝人鱼。
陆知青道：“……这次是红做错了，把我们的猎物让他带走吧。”
塞壬点点头，小红十分不满的砸了一拳石壁，碎石咕咚咕咚落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来他之前的举动还是温柔的。
接着，他徒手从里面拽出了一条半人高的金枪鱼。
活蹦乱跳的，但是在他的手中却安静如鸡。
王曜于：……
小红十分不情愿的将鱼塞到他怀里，“送你了，以后牧场里的东西你随便拿，感不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
金枪鱼体型像个纺锤，在小红的手里乖乖的，但到了王曜于的手中，却有些要暴起的感觉，尾巴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我……”
不亚于抱着一个烫手山芋。
塞壬十分自然的拎着尾巴将其拎起来，“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上浮。
塞壬会再次召唤座头鲸吗？
那样庞大的生物，看一眼，都会让人产生，宇宙奥妙，人类多么渺小的心理波动。
但，这次塞壬没有召唤任何生物，只是将他送上了船。
王曜于一上船，就开始识图搜这条鱼。
我靠！
好消息，很贵。
坏消息，蓝鳍金枪鱼不让捕捞。
人鱼可以吃，他不行。
看着王曜于突然蔫吧了下去，塞壬问：“怎么了？”
这样冷漠的人鱼，还会关心人？真稀奇。
王曜于整理好情绪，“你把它送回去吧，我不能要。”
“没关系，这个是好吃的。”
塞壬的语调带着一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哄人鱼幼崽的声音。
从喉咙里发出的空灵的声音，带着像水流的咕噜声。只有对自己喜爱的幼崽，人鱼才会不自觉的发出这种声音。
王曜于不知道，摇了摇头，“我不能带回去，这个很刑。”
塞壬似乎是想了想，下一秒，指甲划过鱼腹，剜下了了最肥美的那块肉。
“尝一尝。”
王曜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可是人鱼干的！他接过来，甚至有心情用小刀切一切。
塞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在了船上，鱼尾垂在水里，稍有兴致的看他动作。
王曜于突然就扭捏了起来，把亚克力盘子往人鱼那边递了递，“一起吃。”
塞壬没有客气，用指甲挑了一片，放在了嘴里。
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王曜于则捏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鲜味，混着甜味和淡淡的咸香味在嘴里爆开。
没有任何肉的味道，一抿就化。
“好吃！”
塞壬看着他还往自己这边递，摇了摇头，王曜于便把所有的都吃了。
“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吃完了，罪恶感又涌上心头，“不让捕捉，可以吃吗？”
塞壬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差点让王曜于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神祇一样的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这不是蓝鳍金枪鱼，只是普通的金枪鱼。”
“……”王曜于缓声道：“骗人，普通的我吃过，不是这个味道。”
“当然不一样，”塞壬的某种似有水光潋滟，“是小红养大的，每天都要追着金枪鱼群跑。”
闻着人鱼味道长大的生物，怎么能跟普通的生物一样。
王曜于砸吧砸吧嘴，“真不错。”
好吃，还想吃。
转头看了一眼船行进的方向，王曜于细细思考，还有多久到岸边？
他怎么开口，才能把耳钉要回来，还显得不那么刻意呢？
“咳，你多大了？”
王曜于承认这个开场白是有些尴尬，但是塞壬怎么能一声不吭呢？
他转过头，船上哪还有塞壬的影子，只有一条被剜了一块腹部的肉，死不瞑目的金枪鱼。
他麻溜的趴到船边，将头埋进海里。
四处都没有塞壬的影子。
就像他出现的那样，离开的也悄无声息。
可恶啊，把我一万块的直播设备还给我啊！
就这样离开了？
就不担心自己会把人鱼的存在公布于众？
王曜于磨了磨牙，虎牙的尖尖磨得喀嚓作响。
呵，可恶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