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个大早, 结果竟然不能出海。
失落过后,王曜于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出海也是挺累了, 能休息一天也挺好。
只是,这一下子, 时间就变得过分充裕,他甚至有种无事可做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街上晃了一圈, 也消失了。
早餐他只是对付了两口, 现在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搞点吃的,是正事。
他住的地方比较偏,没有什么正经的集市,只有一个小型的交易市场,这也够用了。
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正好当做健身。
市场上最多的就是海鲜, 鲜的干的都有,还有一些卖水果和蔬菜的。蔬菜水果甚至比一般的海鲜要贵,毕竟物以稀为贵嘛,这在上学的地方, 正好是颠倒过来的。
王曜于找了个吃早餐的地方, 一个摊子加几张简易桌子,凑成了一个早餐店。
看着十分简陋,但周围等待的人也不少, 香气逼人。
王曜于哒哒哒凑过去, 问道:“咋卖的?”
摊主手上动作不停, 一边包着下一锅的, 一边还要关注锅里的有没有熟。
“素的一块五两个, 海鲜的五块钱两个。”
一个煎饺有半个手掌大,上面的褶子排列整齐,十分好看,下面被油煎的金黄酥脆。
看着看着,王曜于就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各来四个,再来一杯粥。”
“好嘞。”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煎饺刚出锅,到手里还很烫。
看着已经有人下口了,王曜于也试着咬了一口。
“斯哈!”
滚烫的外皮把舌尖烫的生疼,王曜于吐着舌尖,哈了两口气,眼泪差点掉出来。
一旁的叔叔们哈哈大笑,“慢点,刚出锅的,热得很。”
“我们皮糙肉厚的,当然不怕烫了。”
“小伙子,吹凉了再吃。”
被人一调侃,王曜于的耳尖都红了,舌尖疼完已经有种麻麻的感觉了。
他闭上嘴,摆了摆手,权当是打了个招呼,连忙跑了。
好丢人,竟然被煎饺烫了。
拎着煎饺,王曜于绕到远一点的铺子,买了点蔬菜和水果,赶紧原路返回。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素的还好,海鲜的,凉了可是要发腥的。
进了家,王曜于赶紧吐着舌头找了找镜子,还好,没有起水泡,只是有些红肿了。
将蔬菜和水果放到厨房的篮子里,插上吸管,王曜于就开始享受自己的早餐了。
煎饺还是热的,一口下去,口齿生香。
素饺是萝卜和豆腐馅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调料,微辣鲜香。
海鲜饺有两种,一个是生蚝韭菜,一个是鸡蛋鲜虾。虾肉q弹,生蚝也很新鲜。
只是……
一大早就吃生蚝韭菜啊,他可是个小伙子耶。
太顶了。
一口气将煎饺一扫而光,海鲜粥也没剩下,搞了个光盘行动。
王曜于躺在床上,彻底不想动弹了。
保暖思……
好像好久没有手动档了,乍一往那边想,小王竟然精神了起来。
平时不会这样的,王曜于觉得一定是煎饺的问题。
他没好气的用另一个枕头盖住下半身,打开手机,开始转移注意力。
直播账号要搞一个,他先前只是偶尔会看一些直播卖货的,现在自己开始做了,倒是有些举足无措的感觉。
先看看攻略吧。
网上的攻略,鱼龙混杂。
有人说要加入公会,有人说公会是骗人的。
公会?什么东西?
下一个。
直播的流量玄学。
什么东西,看不懂。
抖腿直播平台有半个月的新人扶持,只要抓住流量,是能有进阶发展的。
这个好。
抖腿直播,王曜于也看过,省了注册那一步。
他进入后台,果真找到了一个成为主播的按钮。
只是,并不是点了就能直接成为主播的。
还要上传身份证,填写资料和直播方向,最后才是进入审核。
干什么事,都没有容易的啊。
不知不觉,睡意来袭,手机滑落床头,他也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离大海近,就这点不好,海边发生点什么事,就会很快传到他的耳朵里。
披上了个外套,王曜于耷拉着拖鞋就走了出来。
睡觉前还有些撑的肚子,现在又开始叫起来了。
饭桶。
王曜于舔了舔嘴巴,又开始想着中午要吃些什么了。
结果,刚走出房门,看到的却是极美的落霞。
“落霞与孤鹜齐飞……”*
消失的知识,以一种美丽的姿态出现在脑海里。
好美。
只不过,现在怎么会是傍晚了?
怪不得,觉得那么饿。合着,他错过了午饭。
又少吃一顿,失策,应该定个闹钟的。
刚走上海滩,就遇到了同去看热闹的婶婶。
婶婶审视他两眼,笑着道:“小鱼,最近吃好了吗,屁股好像也有肉了,之前瘦的跟个猫崽似的。”
“婶婶!”王曜于耳朵再次泛红,“我不是小孩了……”
“好哦好哦,大小伙子了。”
婶婶已经快五十岁了,黑发掺杂着白发,脸上也是常年日晒风吹的沧桑,只是整个人的精神头很好,那力气比王曜于还大上很多。
“害羞了哦?”
王曜于:……
“你这样子怎么行嘛,你全叔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渔村一根草,喜欢他的姑娘多的嘞。”
“我只想赚钱。”
“也是哦,”婶婶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海里讨生活越来越难了,得存点钱,到城里做个小生意也是好的嘛。”
“嗯呢,”王曜于又开心起来,“我觉得也是,人会跑,钱不会跑嘛。”
婶婶没好气的看着他,“小财迷,有个暖被窝的人也是挺好的喔,冬天的海边很冷的。”
王曜于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小伙子火气旺。”
婶婶怜爱的看着他鼓起来的胳膊,点头道:“多吃点。”
看着婶婶小臂上流畅的线条,还有结实的大臂,这都是常年劳作凝结成的结果,古铜色,结实又有力。即便婶婶没有刻意摆弄出来,也能看出胳膊上的肌肉有多结实,跟他身上瘦出来的肌肉不一样。
自己这一显摆,颇有些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
他这些天,还觉得自己的四块腹肌有些帅气呢,保不齐婶婶有八块!
还是不秀了。
“回来了,大宝回来了。”
有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喊了一声。
婶婶问道:“你去哪?”
“我跟二南家里说一声,还在家哭呢。”
“好。”
沙滩上,一个微胖的青年半靠在礁石上,紧攥着拳头,旁边的人,叽叽喳喳,他却恍如未闻,痴痴地看着海面。
地面上还有拖拽的痕迹。
“怎么回事啊?”
婶婶问出了王曜于的心声。
有和婶婶相熟的大婶凑过来,轻声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刚才拼命往海里爬呢,好不容易才稳住。”
“啊?这?”
“可能是出海的时候没有拜海神吧,怪吓人的。”
“出海的时候,二南没让他拜?”
“让了,说是封建迷信,就没拜。”
大宝也是在外面打拼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回来的,对于渔村的规矩,显然有些不以为意。
婶婶皱了眉头,“找人看看吧,这别再是魂没回来。”
两人说的话,越来越离谱,王曜于看着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建议道:“要不要先去看医生?”
别再是伤到脑子了。
就算没有伤到脑子,失踪了这么久,身上还是许多划破的伤痕,也得处理一样。
“还是等等,现在医生不重要。”
听听,多么愚昧的话。王曜于手指头磕个口,都巴不得赶紧飞去看医生。现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可都是细细密密的小口,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样。
二南和他老婆听到消息也赶紧赶来了,大宝妈脸上都是泪痕,一过来就哆哆嗦嗦抱住了青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说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怎么不去拜海神呢?”
二南皱着眉头,黝黑的脸上满是疲惫。
昨晚,他和相熟的人在岸边、海上搜索了许久,想着是就算人没了,也要把尸体带回来。
直到中午,彻底没有希望了,才精疲力尽的睡下。
一个在十几公里外的海域上消失的人,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他想都不敢这么想。
但是听到孩子回来的消息,他还是腿软了一下,知道是活的之后,更是热泪盈眶。
心里松了口气,沉声道:“海神保佑,海神保佑。回去一定要好好拜拜。”
“走,回家,”大宝妈半跪在孩子面前,含着泪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二南吸了口烟,“先去海神庙吧。”
海神庙就在大海的旁边,跟王曜于现在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说是一个庙,其实是一个神龛,前面有供果和香炉。
王曜于去过一次,远远的看过一眼,就没有过去了。
反正,也没有人管他。
“好,”大宝妈忍着泪水,就要将人搀扶起来。
只是大宝好像又攒足了力气一样,猛地撞开她。
力气之大,让大宝妈直接跌落在了人群里,被人们七手八脚的搀扶住。
而他又往海里跑去了,王曜于反应很快,站的也不远,顺手拉住了他。
但大宝的力气很大,硬生生拖着他往前跑了几步,差点把王曜于带倒。
还是婶婶冲过来,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回了岸边。
这下子,大宝被看管的更加严实了。
“赶紧去海神庙那边。”
“快把庙祝找来,这孩子是入了邪了啊,得驱邪!”
……
王曜于看着婶婶梆硬的肱二头肌,默默的站在原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婶婶这个肌肉,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他。
他其实也想跟过去看看,庙祝会怎么驱邪,别是喝符水吧?
耽误这一阵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众人拿火把的拿火把,拿电灯的拿电灯。
火光带着温度,让王曜于有种荒诞感。
他在上学的时候,人人都讲科学。
出门有方便的交通工具,商场里灯火通明,每个店铺都摆设精致。各种人工智能、高科技,人类像是生活在赛博时代。
回到这里,像是陡然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科技的差距,和观念上的不同,让王曜于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还是感觉要送去医院,但这里的人,好像更相信原始的信仰。
众人围着神龛站了一圈,庙祝把大宝拉过去,嘴里念叨了几句,大宝痴痴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轻声说了个字。
“鱼……”
众人不解。
庙祝却从大宝攥着的手里抠出来一片鱼鳞。
半月牙形状的鳞片,有四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上面流光溢彩,有着玉石一般的质感。
这么大的鳞片,该是从多大的鱼身上拔下来的?
看着那个鳞片,王曜于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什么时候见过?
“大宝,你看到了什么?”庙祝的声音有些苍老,他本来也已经头发花白了。
“鱼……”大宝的瞳孔里有些挣扎。
大宝妈心疼道:“大宝,什么鱼?好好说。”
“有、有人……鱼。”
众人哗然,四目相对,竟然都不敢出声。
庙祝叹了口气,“是海妖,大家最近不要出海了。”
啊?
海妖?
那种美艳的半人半鱼的会唱歌引诱水手的海妖?
王曜于属实是把刻板印象玩明白了,脑海里瞬间出现一个凹凸有致的美人鱼。
“真的有海妖吗?”王曜于凑过去,在婶婶耳边轻声问道。
婶婶点点头,表情严肃,“渔村,本来就是从海妖手里讨生活的,它们要是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出海。”
“啊?”
婶婶道:“你上县里找个班上吧,这还不知道下次能出海是什么时间呢。”
“啊?开玩笑吧?”每年几个月的开渔期,大家都争分夺秒的,现在就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妖,就不出海了?
“信婶婶的,别去,等庙祝沟通好再说。”
“还能沟通啊,不会是要祭祀什么的吧?”
婶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众人也都十分低落,不能出海,就代表没有收入。
没有人会开心的。
回到家的王曜于,有些莫名,打开了灯之后,却站在原地抽了抽鼻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像是某种海鲜和蜂蜜的结合。
怎么会呢?
他出门之前难道没有关窗户?
随手抽了门后的铁棒防身,他小心翼翼的往卧室走去。
一室一厅的格局,除了卧室可以藏人,其他地方都一览无余。
耳朵贴在卧室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过于快速的心跳声。
“哈!”
王曜于大喊一声,踹开门,客厅的灯光照进卧室,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别无他物。
是他疑神疑鬼了。
卧室的灯光被打开,泛黄的灯光带着一些暖意,让王曜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他还是选择打开衣柜,上面是过冬的被子和电热毯,下面是挂着的外套,和揉成一团的洗过的衣服。
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人藏在里面。
这让他彻底放心了,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
一定是刚才见了那么荒唐的事情,精神有些敏感了。
下一秒,他搬开床头柜,掀开地板,摸了摸里面包着的钱。
很好,还是那个手感,拿出来数了数,没有变化。
不是小偷,那屋里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卧室的味道好像更浓郁。
他将钱放回原处,一切回归原样,坐到床上,下一秒,身形却凝固在了原地。
像是慢动作似的,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了一些透明偏白的粘液,腥甜的味道十分浓郁。
什么东西?
有人在他床上撸了?
人的那啥也不是这个味道的啊?
作者有话说:
*出自《滕王阁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