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师徒三百年>第二十一章 宿醉

  颜愈起身时,差点踉跄摔了下去,他痛“嘶”了声,撑着双膝站起来,抬头看向那等高的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重物落地和少年惨叫的声响,声音刺耳,都有些过于浮夸了。

  但还是听的阿方和荼蘼一身鸡皮疙瘩……

  颜愈从树上摔下来,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啊——师父!”

  回应他的是师父将他丢到了树干上,顺便附赠一句:“滚上去。”

  阿方试图来求过情,但被花辞一句“要不然你上?”给堵了回去。

  荼蘼也有些不忍,听着院子里不断传来的惨叫,心都为他揪了一把。

  日头高照。

  “荼蘼,多久了?”花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侧头问道。

  “您已经睡了一天了。”荼蘼特意在“一天”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希望公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想外面被他坑的徒弟。

  “这么久了……”花辞蹙眉望向外边,片刻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荼蘼也跟着他一亮,等着公子口中的“释放令”,然而花辞只是说:“差点忘了,我打算去一趟春亭的。”

  荼蘼:“……”

  春亭又是哪儿???

  花辞自然不会和他解释那么多,收拾一番后就出门去了,没理树上的颜愈,也没带荼蘼,叫上了屋里偷闲的阿方,一齐去了所谓的春亭。

  春亭亭如其名,彼时一片欣欣向荣,春意阑珊之态,再加上有美酒作陪,是何等妙哉美哉。

  可惜此时正值百叶凋零之景,除了入眼金红,别无他意。阿方不明白花辞为何要来这里,莫非只是觊觎这亭中美酒?

  花辞将这里埋藏的几坛佳酿全都掘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却已经开了第二坛,阿方酒量不济,只拿了杯子小酌几口,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事?”

  花辞喝了不少,脸上却丝毫不见绯色,眼神也是清明,好像他喝下去的是水一样。他坐姿随意,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单手撑着太阳穴,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的小臂,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道:“你可知我睡了一天一夜,梦见了什么?”

  阿方心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但这话他可不能说出来,看公子这样子,肯定梦见的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呢?

  阿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了一个名字,试探的问道:“不会是颜愈吧?”

  只见花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道:“就是他。”

  “啊……”阿方顿时哑口无言。

  花辞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抑着难受,喝点酒也咽不下去。

  一天一夜,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但梦里那些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不是什么暗无天日的痛苦,反而是那三百年里为数不多快乐时光。

  “你觉得……颜愈怎么样?”

  阿方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花辞询问对某个人的看点,莫名其妙的,脑子里就浮现了花辞以前说过的话:“你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

  后来阿方细细琢磨过,实在没想明白公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此时可能借酒壮胆,干脆说了:“公子,我觉得……您没必要。”

  “哦?你说我没必要虐待他?”花辞问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这让阿方根本猜不准他的雷点。

  “您自己都说了是虐待,那您想啊,小时候您待他不好,万一他记仇记得很,长大以后欺师灭祖,那不就真成了……养虎为患了吗?”阿方道。

  花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些东西他当然知道,前世那二百多年,姑且算他没本事,如果这一世依旧被颜愈分尸了,他也没什么怨言。

  可他究竟在纠结什么?

  是那二百多年吗?那二百多年像一个噩梦一样,已经过去了,如今他还好好的,就一切都好。

  他虐待颜愈,颜愈记恨他,以后再怎么对他都无所谓,花辞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一报还一报嘛!

  可是,他前世究竟做错了什么?对颜愈不够好吗?他想要的想做的花辞全都没有拦过他,甚至……甚至因为某些情感多般纵容,可结果是什么?

  做错了事理应得到报应,可他做的算错吗?错在哪儿了?到头来是不是还得庆幸颜愈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做了,没有去祸害天下苍生?!

  花辞深吸了口气,将心里那股怒意压下去。既然颜愈做了,不让他受到报应,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花辞仰头喝下一大口,凉意入喉,彻底浇灭了心里那点怨怼,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是嫌弃我没本事,以后会被那白眼狼报复吗?”

  阿方忙道:“不敢不敢,以您的修为,怎么可能会被颜愈欺负?反过来还差不多。”

  才怪!

  谁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花辞公子空有其表修为平平?指不定哪天就落难于人了!

  不过话说起来……阿方倒还真没见过花辞吃瘪。

  他很早的时候就跟着花辞了,这么些年,花辞不如何动用灵力,与寻常家的公子一般,因为长得好看,早时也遇到过不少麻烦,但都被他解决了。

  也不见得多厉害,用的都是寻常术法,但别人就是占不得分毫便宜,有时候阿方都要怀疑公子其实是个高手了,因为单看气质真的很像。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花辞手边已经倒了五六个坛子,阿方自叹不如,花辞叫他先回去了,临走前还特意提醒他:“您徒弟……就让他在树上挂着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花辞有点微醺,听到徒弟这两个字就蹙眉,确实让颜愈在树上挂了挺久,不吃不喝的还真顶不住,但花辞有意捉弄他,于是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他什么时候下来。”

  阿方:“……”

  何必这样苦大仇深呢……

  阿方在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决定自己承担下这个罪责——反正花辞饮了酒,清醒之后指不定什么都不记得了,何况说过的话?他回去之后就先让颜愈下来,等花辞回来了再随便编个谎,蒙混过去就行了。

  阿方越想越觉得可行,回去之后就对着树顶说:“颜愈!公子让你下来呢!”

  片刻后,颜愈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嘴里咕囔:“这树怎么这么高……”

  阿方好歹比他大,此时又生出了老妈子的心,连忙给颜愈拍拍身上的土灰,道:“这么长时间饿了吧?公子心疼你,就让我先回来了,说让你吃点热乎的收拾收拾,这次惩罚就这样了,下不为例。”

  颜愈眼睛一亮,问道:“师父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方:“这我可不知道,估计快了吧。”

  其实花辞已经打算不回去了,让颜愈好好的在树上挂一宿,哪里知道已经有人背叛了他?

  眼见这里的酒被他喝光了,花辞便撑着额头小憩一会儿,夜晚有些风,他的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但花辞这会儿带着醉意,并没有去管他们。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一晚花辞意外的没有做梦,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一只灰毛鸟扑棱着翅膀,扫下几片落叶,打破了这清晨的沉寂。花辞被它的动静吵醒,眼神还有点迷离,眨了几下之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该回去了,他心想,到底不能让颜愈饿死。

  于是花辞回到宅院后,就看到了刚睡醒开门的阿方,和在院子里扫地的颜愈。

  花辞:“……”

  阿方原本还有些迷糊,结果见到这么一张熟悉的脸,彻底清醒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花辞打招呼:“公子,您回来了。”

  花辞指着颜愈,问道:“谁让他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