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暮云淡定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再给自己续上，“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问题？”
姬暮云一一给他答案，“至于和他的交易，他的躯壳属于我，我帮他报仇，无可厚非。”
“你说的天下局，我有能力去挽救，但我不会去挽救。佞臣当道，陷害忠良，酒囊饭袋，欺压百姓，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南夷起兵造反，那是当权者的过失，和我这个外人也没有关系。”
“至于日照国……”姬暮云抬起头来，凝视着星竹微垂的眼帘，“星竹和尚，你这么忧心这天下，只要你给得出我感兴趣的东西，我也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星竹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了一颗颜色漂亮的舍利子，“这是我师傅圆寂之时，肉身腐化，从他额头上生出来的舍利子。”
星竹拿出的舍利子，颜色是蓝色的，星空蓝。
星竹的师傅一生都在外行走修行，心怀天下，苦思天下，功德圆满之际，舍利从额生。
姬暮云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星竹和尚，我不喜欢蓝色。且，蓝絮衣已经赠送了一颗黑色的舍利子给我。”
姬暮云侧头，看向复刻出来的那把剑，“我生平，只爱黑色与红色。”
黑色染血只会湿黏暗绸一片，看不见别的色彩，就算是受伤，也不会发现伤口。
而红色，是血的颜色，红色与红色交染。
那时候的颜色，是最漂亮的，同样也不会有人发现身上的伤。
星竹脸色有些郁闷，他只得重新把舍利子放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会被蓝施主捷足先登。
倘若没有蓝施主的那颗舍利子，姬公子是否会接下他手中这一颗？
说来说去，都是命数罢了。
大夏气运已尽，无需做徒劳的挣扎。
只是，受苦受累的，终是那些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阿弥陀佛。”星竹低眉念道。
“姬公子。”星竹这次拿出来的是，是两本蓝色白边的书籍，全新的，没有打开过。
姬暮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星竹和尚，你还有什么事？”
“姬公子，这两本绝学功法，是少林寺的方丈和主持亲自撰写的。如今，我自做主张，送与你。”星竹双手把两本绝学功法伸在姬暮云面前。
掌心之中程亮的佛珠，垂落着，在白雾里，极其温润古朴。
“一本内经，一本外学，我想。有朝一日，姬公子会用到这两本绝学的。”星竹慈蔼道。
姬暮云盯着两本绝学功法看了良久，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
星竹站起身，微微弯腰，“姬公子，倘若战乱来临，我要保这些百姓。不知姬公子，可有能力做到？”
姬暮云头也不抬，“星竹和尚，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可以给我来封信笺。”
姬暮云左手食指弯曲，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随后，一只黑色的鹰隼就从半开的窗户里飞了进来。
那只鹰隼羽毛全黑，双眼橙色又犀利。
鹰隼停在屋内的木架上，带起小股的飓风，歪了歪脑袋，冲姬暮云叫了一声。
“这是我的鹰隼，生在遥山深山。你需要，像我方才那样吹一声，它就会出现。”姬暮云站起身，走到鹰隼身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星竹唇含笑，“那便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色，“蓝施主怕是等急了，姬公子，告退。”
——
星竹走了没多久，姬暮云刚把鹰隼放飞，蓝絮衣就急匆匆进来了。
“阿云，星竹和尚对你说了什么？”蓝絮衣言语间带着急切和慌乱，来到姬暮云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他。
姬暮云任由他打量，“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有得就有失，有失才有得。”
“这是什么意思？”蓝絮衣听得云里雾里的。
刚刚星竹出去时，他拦下问了对方。
但对方只是温和地笑了下，行了个佛礼。
一脸高深和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就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问出来，心里和脸上明显的带着一丝挫败。
蓝絮衣四处观望了一眼四周，“阿云，你和星竹是不是也达成了什么交易？”
姬暮云眉心微拧，“确实和他有个口头交易。”
“那他给了你什么东西？”蓝絮衣站在姬暮云面前，微微俯身打量他，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
姬暮云目光落在桌上，蓝絮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步走到桌前，拿起了绝学功法来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内经只适用于初学武功的人，学内劲。
至于外学，就如同星竹本身一样，太过于温和婉转。
“可是阿云，对你现在来说，这两本功法你完全用不上。”蓝絮衣边看边说：“你的力量太霸道了，和这柔和的功法相生相克，只会让你断送了前程。”
蓝絮衣手上渐渐紧了起来，翻开第一页时，出现的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是他们少林寺学的东西，给阿云算怎么一回事？
姬暮云倒没在意这些，把他手中的两本书籍抽走，“蓝絮衣，这是我的事情。”
留在姬暮云心中的话，是星竹所说的那句：有得就有失，有失才有得。
他来到这里，得到了一具人类完好的躯体，本身的力量与躯体融合。
可他许下了一个承诺，失去了自由，活法与他在星际一样。
这就是有得就有失。
可说起有失才有得。
姬暮云升出一丝迷茫的心思，他能失去什么呢？又能重新得到什么呢？
“阿云。”蓝絮衣双手环住他的腰，嗓音柔情蜜意，“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大半天不理我。”
“我在想，我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姬暮云回过神来，对上了蓝絮衣俊逸的脸与温润的眼眸。
“这是什么问题？”蓝絮衣浅浅一笑，凑过去在他脸上蹭了一下，“阿云，回成州还是回九宣？”
“九宣有顾怀他们在，成州是你的地盘。紫山归我，我要带萧青烈去紫山着手阎罗殿的事宜。”呼吸近在咫尺，姬暮云往后仰去，避开了蓝絮衣的包围范畴。
两人紧密的站着，行动有些不便。
姬暮云双手放在他的肩头上，把他怀里推去，“离我远一些。”
蓝絮衣一副受伤的表情，耸拉着肩，“阿云，你和别人谈笑风生，你对我却如此绝情。”
姬暮云沉默了一下，手上力道放轻，“我哪有和别人谈笑风生？我那不是……”
姬暮云的话戛然而止，他想不通为什么现在话如此多。
如此多就算了，为什么要跟蓝絮衣解释？
“阿云，我有些困，我们去洗漱睡觉吧，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紫山。”蓝絮衣打了个哈欠，牵着人往偏殿走去。
姬暮云站在原地没动，蓝絮衣也没拽动。
他微微转身，面色惊讶，“阿云，你怎么不走？”
姬暮云发出灵魂一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洗漱？”
蓝絮衣穿了一件鸦青色衣袍，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摇曳的亮光里投下淡淡的阴影。
蓝絮衣摩擦着他的手腕骨，暧昧又旖旎，勾出一抹芳华的笑意来，“当然是想和阿云重温一些美好的事情了。”
蓝絮衣指腹用力按了按，姬暮云只觉得手臂酥麻了一瞬。
随后，就被蓝絮衣拽着往偏院走去。
姬暮云身影踉跄了一步，不懂他口中的美好事情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