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蓝絮衣叫住往外走的姬岁聿，盯着他的背影，眉头深深皱在了一起。
姬岁聿顿住，并没有转身，只是嗓音阴冷，“我哥都没说话，蓝公子想说什么？”
作为姬暮云唯一的好友，即使是对方不屑反驳，但蓝絮衣听着姬岁聿说的那句话，心头就很不舒服。
蓝絮衣浅笑着开口，“你是他弟弟，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蓝絮衣神色悠然冷了下来，“我和姬暮云在渔村相遇时，再到上京他被锦衣卫追杀，第二次去上京救你出来。这过程当中，他身上留下了多少伤？”
“这些伤，哪一次不是我帮他治疗的？中毒是经常的，淤青也是经常的，可那些深可见骨的呢？”
“他不教你习武有他自身的考虑，你如今是被仇恨冲破了头脑，连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不要了吗？”蓝絮衣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责备和心疼。
责备姬岁聿为了仇恨，对他亲哥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心疼姬暮云默默无闻做了这么多，最后换来的却是语言中伤。
姬岁聿背对着两人站在原地，良久才嘶哑着嗓子说：“蓝公子，他是我哥，这是我姬家的家事，确实和你这个外人无关。”
姬岁聿已经深陷在泥潭里，无人能救他，即使是姬暮云也救不了。
他和姬暮云是亲兄弟，更是嫡亲兄弟，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
姬暮云也应该和他一样，最好是一辈子也无法翻身。
因为他们是兄弟啊，他没路，姬暮云也应该没路才对。
蓝絮衣心中不禁骂道：真是个白眼狼，看来当初真说对了，姬岁聿已经没救了，后路都被他自己走没了。
蓝絮衣勾唇浅笑，重新落坐在姬暮云身边，“你们的事情，我确实无法插手。但姬暮云和我有交易，你也别妄图想让他替你做些什么。“
“姬岁聿，他不欠你什么。”蓝絮衣偏头打量姬暮云的神色。
对方靠着床头浅阖着眼眸，发丝垂落在两侧，似乎睡了过去。
姬岁聿什么也没说，抬起步子离开了房间。
蓝絮衣起身去关了房门，把寒风阻隔在外，问道：“你能教岁月其他人武功，为什么不教姬岁聿？”
“那些人皆已臣服于我，我掌控着他们的生死。教他们武，是想把他们变成一把剑，替我去做事。”姬暮云睁开眼，望向门口的位置。
“所有的事情，我都要他们百分百完成，没有失败的可能。”
“可姬岁聿不同，他和这具身体有着血缘关系，有人不会让我如此做。”姬暮云面色寡淡，对此丝毫不在意。
蓝絮衣给他倒了杯温水，有些担忧他，“可他刚刚说的那话，着实伤人，你心里不难受吗？”
这要是换做他，心里指不定有多难过。
姬岁聿怎么能变成这样？
即使心里在恨，在是报仇心切，在是想习武。
姬暮云是他哥哥，这个事实怎么也变不了。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姬暮云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难过？”
蓝絮衣叹了口气，“先喝杯水，今日你的伤有些重，我在这儿守着你。”
姬暮云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润了一下唇，“蓝絮衣，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我不需要你守着。”
蓝絮衣心里认可他的话，他睡觉老老实实，中途都不会翻一下身。
蓝絮衣有些泄气，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外面很早就没下雪了，但雪在融化，外面又潮又冷。
蓝絮衣避开手臂上的伤，帮他盖上被褥，“那你小心一些，我先回房了。”
——
第二日天还没亮，萧青烈就带着一身寒气敲响了姬暮云的房门。
姬暮云拉开房门，萧青烈越过他，着急忙慌给自己倒了几杯水灌下。
姬暮云穿上外衣，“有什么消息？”
萧青烈压低声音，“有，从九宣到渔村的这条海上，这几日出现了很多船只，我让人去打探了一下，是余家的船。”
“余家三爷余晨明，是余家庶子，从小在外长大，不在上京。”萧青烈眉头微蹙，“他的船上除去金银瓷器外，还有上好的丝绸、刺绣、少见的药材。”
萧青烈说完这些，姬暮云瞬间就想到了关于余家的一切。
余家在朝中，地位高崇，是五军之一的中军都督。
萧青烈对朝廷之事一概不知，他能查到这些，也算是有些本事。
姬暮云系上腰间的带子，“他们在九宣停多久？”
萧青烈回答，“三日，他们和九宣州府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属下猜测，九宣和余家暗中有勾结。”
姬暮云动作一顿，“这个消息顾怀知道吗？”
萧青烈低头敛眉，“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在季公子那边训练。”
萧青烈回答完，心里有些不对味起来，他抬头看了一下姬暮云。
主子这是在，防顾怀？
还叫遥江时，他虽没资格站在顾怀面前，但他也听说过。
顾怀和九宣州府交情好，遥江屹立不倒，少不了九宣州府的照料。
姬暮云嗯了一声，冷静道：“晚上时，带上黑鹰去劫货，如果被对方发现，那就让那些人，永远葬送在九宣吧。”
萧青烈笔直站着，“主子，不带顾怀那边的人去吗？”
“不带。”姬暮云言简意赅，穿戴整齐发现萧青烈还在，抬起眼皮子扫向对方，“还有什么事？”
“主子。”萧青烈音量少了许多，“黑鹰只有十五个人，那些货我们要怎么运来岁月？”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心中有成算。”姬暮云放下手，朝门外走去，“没什么事的话，就下去吧。”
萧青烈消失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姬暮云站在房门前，感受着冷空气。
他在岁月，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还有很多的节日可过。
最大的节日，便是过年。
姬暮云独来独往惯了，过年过节那段时间，他在九宣走了一遭。
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对年都有着很深的意义。
他第一次见烟火，第一次见雪，第一次感受到年的氛围。
很微妙的一种心絮，如果他是人就好了。
他即使是披着人皮，也改变不了他是死物的事实。
他现在所做的这些，是因为“需要”，才会去“聚集”。
不管是和蓝絮衣的交易，还是收下顾怀的人，亦或者是杀人劫货。
都是因为“需要”，所以才会不得不去做。
“暮云？”蓝絮衣从拐角处走来，见到姬暮云站在门外，还差点被吓了一跳。
姬暮云房中没有点火，姬暮云迎寒风而立，一身单薄的劲衣，似感受不到冷一般。
蓝絮衣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拿出火折子点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