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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回舟站在阁楼门口,懊恼自己竟把这件事给忘了,深吸了几口气才推开门进去。
阁楼不大,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陈回舟进去的时候床上只留了一个空的礼物盒,内赠的粉色丝带一半都垂在了地板上,随着他靠近带起的风晃动几下。
没有白慈的身影,他身上还穿着自己逼他穿的公主裙,能去哪里呢?
耳边传来细小的声音,不等陈回舟仔细分辨,一转身,就看到了桌子下露出的半截纱裙。
陈回舟走过去蹲下,果然,白慈就蹲在那里。他头埋在膝盖里,胳膊将自己牢牢围了起来,裸露在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看起来是在哭。
陈回舟将哭成泪人的白慈从桌子下拽出来的时候,胸前那里的布料已经湿透了。
“怎么这么爱哭。”
陈回舟嘴上抱怨着,心却有一点疼,只有一点,麻麻的。
“别哭了,再哭我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他将白慈的头薅起来,一松手头又垂下去重新埋在膝盖上。
陈回舟站起来,冷淡的声音在白慈头顶响起:“我走了。”
“别!”
裤腿被白慈狠狠拽住,陈回舟踉跄了一下,无奈的转身回去重新蹲下。
白慈终于抬起了头,大约是哭久了,眼皮红肿,却已经不影响他穠丽的容貌,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让人怜惜。
陈回舟甩了甩脑子,告诉自己不能被他的脸给欺骗了,他板起脸,问他:“哭什么?”
白慈怕他真的走了,强忍住眼泪,抽抽嗒嗒的说:“你走了,好久……好久都没过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几乎是跪在地上虔诚的趴在陈回舟的脚边,手里还抓着陈回舟的裤脚,小心翼翼的哀求他:“求求你,回舟,你别不要我,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我听话,你别不要我……”
阁楼逼仄的空间让陈回舟感到压抑和厌烦,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扶起白慈的上半身,说:“别哭了……我没不要你,白卓君易感期来了,我去帮忙了,忘记你还在这里了。”
白慈那双透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目光攀附在救命稻草上,一遍又一遍地问:“真的吗?你走了好久,我好怕……一个人都没有,我好怕。真的吗回舟,你不会丢掉我,真的吗?”
“真的真的真的。”陈回舟说:“我要不想要你,就不会把你接过来了,我连见你都不会见,任你自生自灭。”
白慈听完后眼神明亮起来,灼热的看着他,问他:“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没有。”
白慈垂下头,说:“不原谅也没关系,是我做错了,回舟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只要回舟还要我就好。”
没回答他,陈回舟拍了拍白慈,说:“站起来,我看看衣服怎么样。”
白慈听话的站了起来,似是害羞,他还没有在回舟面前穿过这种衣服,手指搅在一起不安的盯着脚尖。
上下看了看,陈回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慈的头发又长长了,不知是注射剂的原因还是什么,发色逐渐褪成了银白色,alpha身量拔高,却长了张对于alpha来说过于精致艳丽的脸,远远看去,颇像一个高挑的Omega。
陈回舟非常满意,“以后你的衣服都要穿我给你挑的。”
白慈点点头,脸颊一片酡红。尽管不适应,但回舟喜欢就行。
*
白慈刚来白家,还没有给他安排房间,陈回舟自己的房间在四楼,左右两边的卧室分别住着白望秋和白竞思,四楼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
可是三楼住着白卓君,白卓安和白文元,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二楼是多功能室,只有一楼还有空房间,可一楼是管家和一些阿姨的房间,让白慈和他们同住,不太安全。
思来想去,陈回舟决定让白慈和自己住一起。
“白慈,你和我住一间屋吧。”
白慈倏然抬头,眼中的炙热几乎要烫到他:“可……可以吗?”
“三楼和一楼都没有空房间了,让你和一楼的管家他们住在一起,不太安全。”
“回舟,回舟是在担心我吗?”
陈回舟没有回答,他将拖地的丝带拾起,绕到白慈身后,纤细脆弱的后颈透过发尾的间隙白的扎眼。
一手托起银色发丝,陈回舟用右手将粉色的丝带一圈圈缠上,将银色收紧扎牢。
“不是担心你,是怕你又发疯,伤及无辜。”
身前的背影颤抖起来,似是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看不到白慈的表情,拽着丝带的手转而扶上白慈后颈的腺体处。
指腹慢悠悠的打着圈,人抖动的更厉害了。
浅淡的薄荷溢出,从手指缠上,沿着手臂慢慢攀爬,不留余力的讨好着Omega。
可惜Omega不为所动。
“我说的不对吗?”
背对着陈回舟,白慈面色惨白,密长的睫毛剧烈煽动着几乎要刺进眼睛,嘴唇却用力抿着,咬出血色。
身后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再开口,声音轻极了:“回舟觉得我不正常,我吓到回舟了吗?”
“你自己清楚。”
陈回舟收回手,退后一步,显然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空气中的薄荷味陡然激增,属于alpha的信息素在狭窄的密闭空间中横冲乱撞。
白慈转头看来,狠狠的盯着他,牙齿咯咯作响:“我清楚?我不清楚。我只是想离你近些,保护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你别怕我,回舟!你看着我,回舟!你看着我!”
陈回舟的注意力却在别处。
粉色收腰的公主裙将白慈本就不宽的腰收的更细。
扫了一眼,陈回舟上前一步两手掐住alpha窄细的腰,逼着人后退将他抵到墙角,问他:“你发什么疯。”
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陈回舟想:看起来挺细的,摸起来怎么这么硬,都是肌肉。
白慈突然蒙了,Omega近在眼前,正抬头盯着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嫌弃。
不过那双墨黑的眼睛里,全盛着自己,只有自己。
陈回舟说:“你吓到我了。”
白慈一顿,立马软下来,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半举在空中小心翼翼说:“对不起,回舟,是我不好,我不想这样的,你别怕我,对不起,回舟……”
晃动间丝带在柔顺的发尾间散开,半落不落的挂在白慈身后,陈回舟又绕到他身后,重新将银发绑起,顺手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慈僵硬着身体,等身后的omega系好了才敢动作,却收敛着幅度,怕丝带再次散开。
白慈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有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Alpha需要收拾。
将白慈领到自己的房间,走廊里他们迎面碰到了白竟思。
“非……非礼勿视!”
陈回舟无奈道:“这是白慈。”
说了两遍,白竟思才将自己捂着眼睛的手放下来,心有余悸道:“我已经是有o之A了,我还以为家里来了omega,吓死了,差点就不守A德了。”
陈回舟回头看了眼白慈,只有肩膀脖子,小腿和脸露在外面,根本谈不上暴露。
白竟思也在打量着白慈,粉色收腰公主裙,露肩抹胸粉蕾丝,还有两条外露的白花花的小腿和纤细的脖颈。
他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在看到白慈腺体附近的红痕时,爆发了:“你!你怎么这么放荡?!”
他一把拉过陈回舟,将陈回舟护在身后,高声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光天化日穿成这样,是要勾引哪个omega?!
还有……还有你……你腺体那个什么的痕迹!你也不知道遮掩一下,真是……真是太放浪了!”
“不守A德!”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裙子是陈回舟逼白慈穿的,陈回舟想替白慈反驳几句,被白竟思狠狠的教育了。
“都是他把你带坏了!你看看你被他迷成什么样子了?!还替他说话!”
白竟思扭头去瞪白慈,对方不经意的侧过身,扎眼的红痕大大咧咧的显了出来。
“哼!白日宣淫!”
?
陈回舟被白竟思吼的莫名其妙,顺着白竟思方才的视线看到那一抹红痕后,陈回舟了然。
白竟思要比白慈高上一头,陈回舟要踮起脚才能摸到Alpha的腺体。
Alpha的腺体被冷不丁的一摸,白竟思浑身一颤,声音都筛子一样散的不成样子:“啊!干……干什么……”
如果不是有墙撑着,陈回舟甚至觉得白竟思会直接跪倒在地。
一触即逝,陈回舟收回手,问他:“你反应怎么比白慈还大?”
白竟思支支吾吾,一脸春色的去瞪他,眼里泛着水波“我……我这里第一次被omega摸,当然敏感了!”
还拉踩白慈道:“哼!不像他,被你摸多了,肯定没我敏感!”
陈回舟无言:“这是什么好骄傲的事吗?”
“哼!”
他将头埋进臂弯,留个屁股对着陈回舟,不肯说话了。只是从耳尖一路红透到耳垂的耳朵却是遮不住了。
陈回舟无声笑了笑,领着白慈去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四楼最大的,有独立的卫浴,还附带了一个阳台。
卧室靠墙放了一张双人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陈回舟一开始就打算让白慈和自己睡一张床,可等他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好时,白慈已经打完地铺了。
一条毯子紧紧挨着床边,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被子,连个枕头都没有,和旁边柔软舒适的大床比起来简直可怜。
陈回舟拾起毯子扔到白慈脚下,“收起来,又不是没地方睡,搞得跟我欺负你一样。”
“我……我可以和回舟睡一起?真的吗?”
“只是睡一起。”
“哦”,白慈垂着头,声音轻极了,“能和回舟睡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陈回舟别过视线,装作没有听到,他径直走向里面的衣帽间。原本的衣帽间被一分为二,让给了白慈一半。
柜门拉开,齐刷刷的一片粉色,挂满了清一色的粉色系的不同造型和质地的裙子,下发的格子里,则是相配的首饰和小东西。
念及白慈没有穿过高跟鞋,陈回舟给他备的更多是低跟和平底的,只有一两双细高跟的。
“回舟……”
白慈面露惊喜,眼睛闪着诡光,整个人燥热起来,红着脸问:“这是回舟特地为我准备的吗,我好喜欢。”
陈回舟实话实说:“这倒没有,一开始只是想羞辱你,但发现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很像个omega。”
他陷入回忆,“说起来,我曾经还想过和omega结婚呢。”
白慈脸色瞬间惨白,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半晌,他才松嘴,细若蚊声道:“如果回舟喜欢的话,我可以的。”
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他拽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提着裙摆走到陈回舟面前:“回舟喜欢这个吗?如果不喜欢,我就换一套,换到回舟喜欢为止。”
“你不用这样。”
“那我要怎样?!我比不上他们,甚至连白竟思那个傻子都比不过,我只剩这副皮囊了。”
他突然跪下,卧倒在陈回舟的脚步,哀求道:“回舟……你疼疼我,我不能没有你……你喜欢裙子我就穿给你看,你喜欢omega,我就吃药,变成omega好不好?”
简直不可理喻,陈回舟皱眉去扶白慈,可到底是Alpha,体格比omega要大上一倍,还哭着圈住omega的脚不肯松手,眼泪一圈一圈的砸在深色地毯上,浸湿了一片,两只手力道大的吓人,陈回舟怎么掰都掰不开。
片刻后,他放弃了挣扎,蹲下去将白慈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在哄哭闹不止的孩子一样。
哭声渐渐消失,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肩膀上淌,一滴滴的砸在陈回舟的肩膀上。不用猜,肩膀肯定也湿了。
陈回舟叹了口气,问怀里哭的快背过气的Alpha:“你又是哭,又是求我疼你、别不要你,我问你,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Alpha拱在omega怀里,哼哼唧唧道:“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是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的喜欢,有问题吗?”
“有!”
陈回舟耐着性子问他:“什么问题。”
Alpha嗫嚅着说不出来,开始胡搅蛮缠:“你就有!”
陈回舟的手依然在温柔的抚摸着Alpha的后背,“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说。”
“你喜欢我,想做我的Alpha,但我觉得你小,只把你当弟弟,也觉得你对我是有雏鸟情节,所以想让你远离你,让你自己冷静一下。”
白慈攀着他肩膀的手倏然收紧。
仿佛没有察觉到,陈回舟接着说:“但你……为了得到我,和管家搭上线,靠违禁药剂催熟了腺体,并且还安排了我和你失踪的事情,你算的很准,被药物催熟的腺体让你发情,而那时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呆在一起。
幽闭的环境,隐蔽的水道,最适合将omega骗进去彻底标记了,对吗?”
“所以”
陈回舟拽起白慈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你哭什么呢,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造成的结果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很聪明,也肯定知道这样做会让我讨厌你甚至是恨你,你都知道,但你还是做了,那你现在在哭呢?”
说完一切,陈回舟松手,Alpha颤抖的身躯晃荡几下,卸力般砸向一边,瞬间无声。
他伸手触碰白慈泪水涟涟的眼眶,指尖瞬间湿润,陈回舟的声音平淡无波:“鳄鱼的眼泪。”
白慈低着头,光洁白皙的后背露在空气中因为omega的话而大幅度颤抖着,粉色纱裙被青筋暴起的手背攥在手里扯成一团,和泪水混在一起。
陈回舟掰开他的手指,一边将布满褶皱的纱裙轻轻铺开压展,一边说:“药剂催熟了你的腺体,让你的外在特征成熟起来,但你的内里没有改变。”
他捧起白慈沾满泪痕的脸,脸颊湿濡一片,更多眼泪汇聚而下,挂在尖小的下巴上组成大颗滴落。
又一滴眼泪流下,狠狠坠落在陈回舟的手腕上。
陈回舟擦着他的下巴,细声道:“我会因为眼泪而心软,但不会因此原谅你,我不知道你在哭什么,但绝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而流泪。”
“白慈,你不应该跪在这里求我爱你,跪在这里求什么狗屁爱情,你应该忏悔,忏悔自己为满足私欲使芊羽和至亲分离,忏悔自己的贪婪辜负了养你教你的白望秋。”
“你真的爱我吗。”
……
良久,白慈怔怔的抬起头,光这一个动作都仿佛花光了他所剩不多的精力,他直起身子小心的抱住陈回舟,早已哭肿的眼睛又开始往外冒着泪水,将红肿的眼睛刺的生疼也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拱在陈回舟怀里说着什么。
凑近了,陈回舟才听到无数的,细小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现在的陈回舟来说已经是最没用的东西了,木已成舟,遍地残局。
怀里的Alpha还在哭泣,泪水濡湿了一片,颈间冰凉。
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心软一点,心大一点,活的才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