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得好听一点是刚起步的工作室,实际看着更像是个五十多平的小单间。
屋内很简陋,零星几张的办公桌,陈旧得已经掉了漆。就连电子设备,也是早几年前的古董,空无一人的现状,显得凋零落魄。
拿起还未上色的半成品,羽辰笙无言的注视了许久。
“沐泽,平时就你自己办公吗?”
“嗯……对啊……”
还有些余痛未消散,池沐泽捂着胸口,沉思了一会后编织了一个略微合适的理由。
“这不资金周转不开嘛,舍不得花钱聘请技术人员。所以从绘画到上色再到文字编辑都是我独立完成,要是你在这,我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
那人只是望着他,并没有回话。羽辰笙看得出,这一张根本就不是池沐泽的画作。
最简单描摹轮廓,都有数不清的瑕疵,如此不熟练的技术,看起来应该是个初学者。
抛开水平不说,就以他对池沐泽目前的经济状况了解,光是那一套市中心的单身公寓,就已经价值不菲,又怎么可能会资金周转不开。
可是沐泽,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辰辰……”被那双眼睛盯得心虚,池沐泽不安的揉搓着衣角。“地方小别嫌弃,那个……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这家工作室除了两台电脑,三张办公桌椅外,连个饮水机都没有,他去哪给自己倒水?
羽辰笙喊住了那个匆忙找寻的身影,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不用了……回家吧。”
“我……有点累了。”
“好!”
池沐泽想去牵着他,可羽辰笙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留。
落日的余光,透过窗台悄悄爬进屋内,撒在他的背影上,染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池沐泽跟在他身后,想问出口的话停留在嘴边,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这场自以为完美的掩饰,实则漏洞百出。
回到车上,他试图找些话题驱散心里的惶恐,可羽辰笙的敷衍,让池沐泽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僵持的气氛维持到公寓楼下,羽辰笙从副驾驶下来后,也没等他跟上来,径直的往前走。
最后一丝余光在西方落幕,乌云藏住了原有的月亮。
心中的五味杂陈,沉闷得快要压垮了羽辰笙最后一束希望。
“辰辰……”
池沐泽还是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清冷的声线如蛊虫一般魅惑。
“你别不理我,你告诉我错哪里了,我一定改好不好……”
贴于身后的心跳声,羽辰笙觉得,更像一个温柔圈套。
“沐泽,工作室不是你的,对吗?”
从怀里挣脱出来的人,语气却平静得让池沐泽不知所措。
“公寓离你工作的地方起码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以你的思维处事,不会选择那么偏远的地段。”
“而且资金周转不开的人,又怎么会拿出不对等的价格,就为了去买张照片?”
再一次的伤害,让本就千疮百孔的人红了眼。
“沐泽……我不是傻子,你骗不了我,你也……不能骗我……”
池沐泽愣在原地,看着那人流着眼泪哽咽出声,心被揪着疼,可僵硬的关节无法动弹。
“辰辰……对不起……”
“我……我只是想着能和你一起重新开始生活,做我们都喜欢的事情,永远陪着你,我没有恶意。”
“你曾说过,要我坚持自己的热爱,可是我失约了……三年前你突然失联,我便放弃了一直追逐的梦想,做着不感兴趣的工作,即使我并不快乐,但为了固执年迈的父亲,我还是妥协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可我这么做,也只是害怕看到你对我失望,毕竟,我一直以来…”
面具戴得久了,摘落下来的时候,总是会疼得入骨,池沐泽抬眸的那一刻,多年的心酸苦楚终于得到释放。
“都只是个失败者……”
逐渐嘶哑的声音入耳,羽辰笙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压垮的男人,越发心疼。
“辰辰,你可以怪我,可以骂我,我都接受……”
“但你别不理我,跟我说话好嘛,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
面对如此的坦诚相待,让羽辰笙再一次心软下来。他明白这种感受,他也曾为了不值得的人,随意丢弃梦想。这其中太多无奈和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今晚的夜色不太美,可路灯下,两个炽热相拥的灵魂,却是惹眼的风景线。
踮着脚的人发丝飞舞,柔和的声线,让所有雾霾扩散。
“池沐泽你听着,以后你要是再骗我,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是他的救赎。
他也是他的救赎。
“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