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是在九点到的,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独自静坐在靠窗的角落里。
他拒绝了许林寻的陪同,想等见完羽辰笙后,自己就该偷偷的离开了,他慕念从来就不屑于去做插足别人情感的外人。
羽辰笙记得前任三电影中有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场景,上演的是前任与现任对视,没有任何台词,只是一眼,不被爱的人就输得一塌糊涂。
本以为是那只是电影里夸张的修饰,但是羽辰笙错了,当这种狗血的情节砸落在自己身上时,眼泪这种东西,真的会变得廉价。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而且是控制不住的一滴接着一滴,心口处像被千斤顶压着,又疼又喘不过气。
羽辰笙从来没见慕念,可他知道,那个窗边沐浴在暖阳里的白衬衫少年,就是慕念。
那个跟自己一样左眼下有着泪痣的少年,就是慕念。
那个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山茶花戒的少年,就是慕念。
那些零碎的记忆拼凑,逐渐在眼前清晰明朗————
“白衬衫很适合你。”
一句话,就能让羽辰笙将所有属于自己风格的衣服全部丢弃在垃圾堆里。
“我给你定了的花,今天加班,没空回去。”
门口的白山茶被捧在手心里,久久舍不得放下,过敏后发烧红疹的疼痛,总能因为喜悦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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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脸上脏了吗……”
“没有,你的眼睛挺好看。”
羽辰笙终于明白,原来那人眼里的深情,从来就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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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去动那个戒指?!”
那一次的无心之举,许林寻差点掐死他,被丢弃在高速公路上,也是因为他动了,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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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他一直都在等着一个不爱他的人来接他,疼他。
上次,这次,每一次,无数次……
儿时相伴,成婚三年。
羽辰笙爱了许林寻二十六年,算上今年,二十又七年。
原本以为,不管多远,他都会一直朝着那束光追逐,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许林寻是月亮,慕念是太阳,他们之间,是互相的照亮,而自己,不过只是个最不起眼的无名星。
永远成为不了温暖的太阳,永远陪伴不了的明澈月亮,存在于世,只会显得多余又碍眼。
这场赌局还未开始,他就毫无胜算,因为在那人心里从来就不存在青梅竹马的情感,他的手里并没有任何筹码。
山茶花香停留在爱他的第二十七年,带着羽辰笙唯一的念想,一并粉碎,再也不复存在。
两颊的泪被尽数擦去,羽辰笙向慕念迈出的每一步,都慷锵有力。
结束闹剧,就要优雅谢幕。
慕念望着靠近的人,撑着桌子艰难起身,伸出手。
“羽先生,你好。”
羽辰笙出乎意料的冷漠让慕念僵在空中的手,又尴尬的落下。
“这件事,是我的错,非常抱歉打扰你的生活,我不该出现的,我不知道阿林已经成婚了……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阿林,小念,原来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专属的互称。
羽辰笙将手机里的便签功能打开,那些记录的内容被从容的读了出来。
“你记住他肠胃不好,只能吃清淡的,每天的早餐是藏在A市城华路胡同巷36号铺的包点。
他对芒果过敏,胃口很挑不爱葱蒜,喜欢排骨汤,睡觉之前会泡澡,你需要提前放好水。
还有他可能有时候脾气不好,因为工作太累,你也别跟他计较,他不喜欢吃太甜的,所以草莓的酸甜是最适合的。”
“羽先生……”慕念打断他。“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当面给你道歉,并没有其他想法的。”
那人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念着长达四千字的生活习惯,因为这一次,留在许林寻身边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是他了。
听着羽辰笙口中的话,全是有关于许林寻,慕念心中的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
现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可能永远的消失才算是弥补吧。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羽辰笙也说完了自己的一生,脸上是释怀的笑。
“好好照顾他。”
“不是的,羽先生……”
慕念想去拉住他,却被一把推开,刚做完手术的人哪经得住这样的力度。
桌上的咖啡撒了一地,躲在门外的人也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给了羽辰笙清脆的一掌。
虽然带着口罩,仅仅是那双眉眼,羽辰笙都认得出是谁。
他就说嘛,许林寻这么喜欢慕念,又怎么不会跟来。
许林寻没听见二人的对话,他只看到慕念被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推倒了。
“走开。”许林寻将已经昏厥的人抱在怀里,强壮的臂膀撞开了呆站在原地的人。“老实给我滚回家,过几天我再跟你算这笔账。”
目光追随二人远去,嘴角处涌出了几滴清晰的血渍。
脸上传来的灼热,也彻底疼醒了愚蠢不自知的人。
羽辰笙轻笑,这句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许林寻,我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