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启奏——”

  青年清新洪亮的声音响彻朝堂,听众却没有任何一人感到享受,大殿上满是其他臣子的惶恐的窃窃私语。

  龙椅上,皇帝的声音也透着些许无力:“爱卿替孤体察民情几日,想必大有收获,讲吧。”

  “臣——参户部尚书陈文之子举办文会,大皇子文章平平却得魁首,有谄媚迎阿之嫌。”

  户部尚书“啪”地一声跪下了,其他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惊恐的眼神看向说大皇子文章平平的猛士。

  谁知他还没有结束。

  “骠国使臣担步提耶于驿馆生事,殴打驿丞,藐视大皐律法。”

  “礼部侍郎扁裕家中酗酒玩乐,无故殴打正妻,未休再娶,犯嬉禁、淫禁之罪。”

  “平昌王闹市纵马,踩踏良民萝卜三斤,打翻小米五斗,当街调戏朝廷重臣,言行无状,品行不端。”

  ……

  随着青年的弹劾,大殿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扑通”跪倒了一片,被弹劾的满脸冷汗,逃过一劫的也提心吊胆,就连欣赏祝晏的孤臣也满脸担忧。

  祝大人三次被贬,都是因为逼着皇帝处理政务,如今一回朝就搬上来这么多事情,怕不是又要被贬一次。

  皇帝扶额,向殿外日头瞥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祝卿果真勤勉,你一回来,又要午时才能下朝。”

  青年恭敬躬身,双眼盯着笏板,一板一眼认真答道:“陛下勤政爱民,晏以君为式,常怀慕奉,仿学效之”。

  皇帝:……

  祝晏第三次被贬之前,不知说过他多少次懒怠,这次回来,看似比之前恭敬,实际上还是在跟他较劲,一味将他架高,骑虎难下,就算他想容后再议,也不好说出口。

  但他已经经历过没有御史的朝堂,无法再否认,若没有这人,他也无法成为人人称颂,百姓拥护的明君。

  “那就……今天一并处理了吧。”

  像是一场漫长的拉扯,最后由双方各自松手结束,皇帝第一次没有甩袖离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让三个小太监端上摞了半人高的竹简,青年目露欣慰,把笏板一扔,双腿一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陛下圣明!”

  “咔。”

  导演举着喇叭,面带笑意:“过了,恭喜你小楚,祝晏篇,杀青。”

  片场一瞬间响起掌声,楚清筠起身,拨了拨额头的灰,对其他演员和导演工作人员的方向微微鞠躬。

  《往来成古今》的单元主角咖位都不小,一般情况下,主演杀青时,工作人员都会送上鲜花。

  一捧黄玫瑰怼到脸上,楚清筠抬手接过,才看到后面席同的大脸。

  拍摄花絮的摄像给他的脸一个特写,完整地记录下笑容消失的过程。

  “你怎么来了?”

  他把花塞回男人怀里,没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向导演走去。

  “小席先生是新世界的股东,你的综艺播着的时候,他就是投资人了。”

  导演笑眯眯道:“小楚晚上别走了,今晚小席先生请客,我们给你办个杀青宴。”

  楚清筠刚要拒绝,导演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来啊,让我们也蹭蹭饭。”

  在剧组一向权威的导演第一次这样客气,竟是为了帮席同留住楚清筠。

  楚清筠无法,只好点头答应。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论在想什么,脸上都是能蹭到饭的欣喜,有人悄悄偷看王鹏,见他艰难维持笑容,冷汗直流,悄悄放心了些。

  有王鹏在,就不用多心怀疑曾经有没有得罪过楚清筠。

  席同安排了请客的酒店,规格直逼一个小型的宴会,甚至安排了大巴接人,无论是普通工作人员还是群演,全都被完整带走。

  导演一路上搭着楚清筠的肩膀,生怕他跑了一般,一路上都没撒手。

  到了餐桌上,导演把楚清筠按到主位上,自己的坐在他的右手边,招手让席同坐到左边。

  “不用了。”

  楚清筠在男人靠近时便站了起来,坐到导演另一边。

  席同看起来想要表现得很受伤,但他一下又一下瞟向楚清筠,忐忑的模样更像心虚。

  “没关系,”

  见导演还要让楚清筠,席同帮他拒绝了:“让他坐在那里吧。”

  导演这才放弃,拍拍楚清筠的后背:“小楚真的很不错,跟你合作很痛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NG这么少的新人。”

  “您过奖,”

  楚清筠脸颊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被长辈夸奖后害羞的孩子,说的话却滴水不漏:“是我比较幸运,入行就遇到了大导的指导。”

  ……

  另一边,席同隔着两个副导,朝王鹏点了点下巴:“王导演对菜色还满意吗?”

  王鹏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王导喜欢吃的是炸鸡?”

  除了还沉浸在互相恭维的导演与楚清筠,桌上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果然来了。

  他们就知道,席同这么大张旗鼓地跟王鹏拍照,又拉了全剧组的人过来,肯定是要替楚清筠报复的。

  王鹏脸上的表情变换几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怎么会呢,席先生,我都爱吃,都爱吃……”

  “别客气。”

  男人嘴角噙笑,无框眼镜反射着顶灯的白光,看不清眼睛,只能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说你喜欢吃炸鸡,我特意找厨房炸了,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家小筠,要吃好才行。”

  他抬了抬手,便有服务生端着足有一臂长的烤盘,满满装着炸鸡鸡腿,穿过坐满了剧务和演员的圆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在靠近主桌时——一个趔趄过去,把炸鸡撒了一地。

  在场众人都是从剧组出来的,自然能看出他的表演有多么拙劣。

  分明就是故意的!

  “真是抱歉。”

  服务生看起来也没想遮掩,他戴上手套,在众人的注目下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盘子里,重新端上了桌。

  至此,整个大厅已经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在看主桌的方向。

  “地上不脏,王导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总不能浪费粮食,吃吧。”

  王鹏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嘴唇不停颤着,握紧了拳头,憋了半天,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副导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鹏这才冷静下来,收紧了拳头,抿嘴假笑:“那就……谢谢席先生了。”

  他拿起一根沾了灰的鸡腿,发现已经凉了,做了半晌心理准备,长吸一口气,正准备下口,便见席同抬了抬手指,指向餐厅内空着的小舞台:“去那吃,在这吃谁能看见。”

  后厨走出几个保镖和服务生,连请带拖地把他和炸鸡一起搬上舞台。

  这简直是在羞辱人!

  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但终究像楚清筠被逼迫时那样,没有人愿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席同。”

  楚清筠蹙眉:“差不多行了。”

  可男人似乎铁了心,连头都不回,让保镖催促王鹏。

  吃下第一口时需要克服羞耻心,后面就不再艰难,大概是意识到必吃不可,王鹏双手拿着鸡腿,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塞。

  冷掉的油脂比热的时候腻,他塞得又太快,没吃几个,就忍不住犯恶心,差点呕出来。

  “小宁。”

  楚清筠回头叫来小宁:“让王导下来。”

  小宁应后往舞台走,却被保镖拦住,两人身影差不多,但保镖一身黑衣,看着格外有气势,仅仅一伸手,就让小宁吓在原地。

  小宁回头看楚清筠,却先一步与席同视线相接,看到他眼中满满的戏谑不屑。

  他红了脸,尴尬地后退了几步。

  而台上的王鹏终于受不了油腻,噎了一下后,单腿跪到了地上。

  保镖及时把呕吐袋怼到他的脸上,扣得紧紧的,保证不让味道泄露出去。

  席同单手撑着侧脸,仍旧笑着:“吃饭呢,别倒人胃口。”

  这样说着,他转过头,声音像极了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怎么这么安静,大家吃啊,不用管我们。”

  场内众人听着这句话,只觉得无语,王鹏呕吐的声音快要冲破棚顶,听着这恶心的声音,谁能吃得进去饭!

  但是碍于席同的威压,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陆续响起,众人的声音渐渐变大,掩盖了一点呕吐的声音。

  但这不耽误大家偷看舞台的方向——这似乎就是席同期待的。

  加上去医院治疗期间,楚清筠一共吐了八次,席同看起来想要平等地报复回去,朝台上红着眼睛咳嗽的王鹏笑笑:“还有七次。”

  “席同!”

  楚清筠不顾导演的牵制,猛地站了起来。

  男人这次终于肯看他了。

  其实在楚清筠第一次叫他名字的时候,席同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在惹恼他。

  楚清筠厌恶周家的傲慢,讨厌权力倾轧,宁愿费劲心力一步步向上爬,也从来不愿借助他的身份让路变得更好走。

  而他,正在做楚清筠最讨厌的事。

  他知道楚清筠有自己的计划,也会让王鹏倒霉,但他就是生气,就是忍受不了自己放在心头呵护,碰都不敢碰一下的珍宝,被任何人欺负。

  他拉下眼镜,哀伤地看向青年:“你要讨厌我了吗?”

  楚清筠蹙眉:“已经够了,你放过王导。”

  “我没有不放过他,是他自己要吃的。”

  席同扬了扬下巴:“王导演,对吧?”

  王鹏强忍着眼泪,嘴里塞满鸡腿,说不出话,只能憋屈地点头。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们是在闹别扭。

  但是为什么?

  席同在为楚清筠出头,反而让楚清筠生气?

  有人想起了两人闹翻的原因。

  其实圈里大多数人对传言都是怀疑态度,没有比他们更知道艺人的后台是多么重要,被席家三公子追求,楚清筠脑子坏了才会把人赶出去。

  但看到如今场景,再联想一下他对周家的态度,大家逐渐意识到,楚清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有原则。

  他是真的不在乎家境与豪门,真的以演技为底气,谦逊又努力地脚踏实地。

  钦佩与好感渐渐占据上风,反观狗眼看人低的王鹏,因为周立金一句话,就针对这样一个本拥有碾压他的权力,却因为敬业和理想从不使用的人,只觉得真是活该。

  席同从未与楚清筠僵持这么长时间,他努力坚持,最终还是忍不住首先开口:“别讨厌我好不好,你让我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楚清筠的回答是直接拎起衣服,提步离开。

  宴会的主角走了,其他人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大家看了眼老神在在吃饭喝酒的导演,听到席同道:“我们家小筠饭量本来就少,大家别见怪,继续。”

  最后,王鹏还是结结实实地吐了八次。

  虽然基本上是撑吐的,并没有引起太大后果,但食物反流的折磨让他看起来奄奄一息,要不是保镖在旁边扶着,怕是早就要跌坐下去。

  而另一边监工的席同数到第八次,没有留下任何话,起身离开。

  他并不用多说,王鹏的遭遇已经替他宣布给整个圈子:“不能惹楚清筠”。

  席同出门后,在看到某一点时双眸一亮,直奔门口的保姆车。

  *

  【加里集团三少爷席同现身《往来成古今》剧组,手握黄玫瑰,欲与楚清筠道歉,诚意十足。】

  楚清筠把手机扔到一边,抱起韩淼拿回来的花束,轻轻抚摸上面柔嫩的花瓣:“诚意十足……”

  席同冲进车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腕:“我看看你的手,好一点了吗?”

  “不用。”

  楚清筠将手抽回,冷漠抬眼:“席先生来做什么?”

  “因为太想你了,你一直不让我过来,只能想办法自己来了。”

  席同打开微博界面,给他看自己下午发的微博:“你看看,像不像讨人厌的二世祖?”

  青年态度依旧冷淡,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嫌弃与困惑。

  “咳咳。”

  韩淼咳嗽了两声,打破这份沉默。

  “席哥,这是小宁,你走之后的男助理。”

  她又戳了戳小宁:“席哥是筠哥以前的朋友,你叫他……”

  席同:“叫我楚嫂。”

  下一秒,一袋抽纸砸在他头上。

  男人接住落在手中的袋子,心疼地望过去:“你的手还没好,别用力……”

  小宁没有说出的“您好”卡在喉头,半晌说不出话。

  他入职当天,席同被从酒店赶出去,没有机会接触,所以一直以为席同在节目里的表现是装的,刚刚在酒店,虽然他是先服软,也能说是不卑不亢。

  毕竟这种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超级富二代,怎么可能对一个艺人这样小心翼翼。

  虽说楚清筠不是普通艺人,但他跟了这么久也算明白,这个“豪门真少爷”的含金量并不高。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啊!到底有没有一点尊严!纸巾都砸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

  尤其是刚刚看了席同报复王鹏时,那斯文败类一样的危险气质,更是没法相信,他私底下对楚清筠竟然是这种态度。

  见席同坚持着握他的手,楚清筠躲了两次,才皱着眉不耐道:“用好的那只手扔的。”

  “哦。”

  男人一瞬间泄了气,明白小宁对他们的计划不知情,于是垂着眉眼,委屈得像只没有精神的小病狗:“我是来道歉的。”

  楚清筠:“道什么歉?”

  席同闻言一愣,不知道该继续“骗人”的设定,还是为刚刚的不愉快,于是一股脑说出来:“为骗了你,也为刚才不听你的话……我知道你讨厌我用权力干涉你的事情,就这一次,别讨厌我好不好……”

  “知道我不喜欢被骗?”

  对面的青年冷眼看他,嘴角噙着讥笑。

  看来,应该道歉的事是欺骗他。

  楚清筠没有因为他的自作主张生气,席同松了口气,但想起骗人,又莫名心突了一下。

  巧得很,虽然他隐瞒身份骗人这一点是他为了维护楚清筠形象编造的,但他确实还有事没告诉对方,甚至理由都一模一样。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

  男人语气真诚,看起来似乎连测谎仪都无法验证真假。

  他试探般问道:“如果一开始我就表明真实身份,你还会让我帮你吗?”

  楚清筠想了想,认可他的质问:“不会。”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常识,席同的身份能带来便利,却也异常危险。

  十七岁的楚清筠或许会利用一二再想办法摆脱,但二十一的楚清筠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人的嘴脸。

  如果席同在医院实话实说,哪怕他真的是穿书而来,也只能得到忌惮和疏离。

  两人都明白这一点。

  席同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难掩落寞:“如果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一定更不会理我了。”

  对面的青年点头道:“对。”

  “所以我才选择了一个你可以接受的身份。”

  男人红了眼眶:“我从来没有以席家人的身份帮你解决问题,也从来都不干涉你做的事,不可以就当成一个善意的谎言吗?”

  “我只是太喜欢你,想让你如意。”

  这样听来,好像真的只有欺骗才能与楚清筠在一起。

  就连在一旁听着的韩淼和小宁都有些不忍,觉得青年太无情了些。

  “善意的谎言……”

  青年冷漠得像个捂不化的冰块:“你觉得这是对我的善意?”

  “席同,你想帮我,需要我的允许吗?”

  男人愣住,似乎从没想过滴水不漏如楚清筠,会当着不信任的人问出这样的话。

  他迟钝地摇了摇头。

  确实,以他的身份,自然可以不知不觉地给楚清筠铺路,根本不用楚清筠相信或是不相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

  就像今晚,哪怕楚清筠不喜欢,他也一样让王鹏吐了八次。

  当知道这是个有楚清筠的世界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冲回国。

  明知道想要留在他身边就只能欺骗,宁愿设计那么复杂的谎言,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发誓,都要去欺骗一个刚刚失忆,对一切都心怀提防的十七岁少年。

  对了,当初是为了让他不要那么难过,才编造出来一个“穿书者”,可……

  席同抬眼,看向面前双眼满是讽刺的青年。

  以他强大的内核,也许并没有那么需要自己的“善意谎言”。

  车内随着席同的沉默变得寂静,韩淼低头专心玩手机。

  僵持了不知多久,小宁突然忍不住开口:“筠哥,席先生只是想对您好,你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这位敢说楚清筠不是的勇士。

  小宁:“我觉得……”

  “你不用觉得。”

  席同打断他,语气瞬间变了温度,与刚刚对着楚清筠撒娇耍赖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想干了就把位置空出来。”

  男人毫无感激之心:“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宁一噎,脸涨得通红,低头不再说话。

  楚清筠对待席同外的其他人时,总是态度温和:“你觉得他‘只是’想要对我好,不求回报,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是吗?”

  何止,人家帮了你,你不光没感谢,还要人家默默付出别告诉你呢。

  小宁小心看了一眼席同,默默点头。

  “席同。”

  青年看向席同:“你从没以家族的名义替我做事,从没干涉我的决定,是为了让我接受帮助,还是怕我生气?”

  席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你如果只想帮我,为什么怕我生气,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他捏住男人的下巴,缓缓压低:“你帮我,只是想帮我,还是想要我?”

  “我没有……”

  男人已经忘记他“追求楚清筠的二世祖”人设,语无伦次道:“我本来……我本来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只要帮你得到应得的就好,没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

  楚清筠:“本来?”

  席同意识到不对,连忙摇头:“不是,我一直,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怕我生你的气,拐弯抹角跟在我身边,吃其他人的醋,联合副导做梁影帝的替身,破坏我的报复美学……却从没想过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青年手指收紧:“你当我是什么,游戏里的攻略人物?”

  “我不是,我没有……”

  席同不停否认,又忍不住心虚地扪心自问。

  他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分明有更不干涉楚清筠生活的方法,他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复杂?

  如果真的不想干涉,为什么还会气上心头,在今晚报复王鹏?

  当初下定的决心,对自己“只做工具”的洗脑,到底是因为尊重楚清筠,还是为自己用欺骗夺得他信任的肮脏行为遮掩?

  “为什么要怕我生气?”

  楚清筠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咄咄逼人:“席同,你骗我,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没有一点自己的欲望?”

  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我……”

  男人颤抖着嘴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被灯火点亮,带着终于不用欺骗自己的轻松和激动:“因为我喜欢你,不,不是那种远远看着……”

  “我爱你,我……我想触碰你,我想拥有你……我觊觎你。”

  “这样啊。”

  “我的确……不喜欢工具做任何忤逆我的事”

  楚清筠松开手,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头顶:“但既然是觊觎我,偶尔关心则乱,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