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范显然比Aylwin想的有心机。
一连几天，林范早就发现端倪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聊天发信息。
直到周五下班，秦一才碰到了等在公交车站下的林范。
“秦一学弟，你也等公交吗？”
“……也不是。”秦一含糊地说，“学长不是有车吗？”
“今天限号了，秦一学弟没有打算买车吗？健身教练的工资好像都挺高的，让人羡慕哈哈。”
“暂时还没有……”
秦一说着，余光就看见那辆缓缓驶过来的布拉迪，见它没有跟往常一样停下，心里松了口气。
叶司机很会察言观色。
不但机智地开远了，还给秦一发了消息询问。
【等五分钟后再过来吗？】
【嗯】
见秦一打字，林范反而找到了切入点。
叹了口气，笑着说，“我以为我刚刚入职到灵城分公司已经够忙的了，没想到秦一学弟比我还忙，下班了也要回复顾客。”
经过Aylwin的紧急培训，秦一好像听懂林范的说话艺术了。
第一句是卖惨，第二句是拐着弯地提秦一为什么不回他消息，是真的忙还是假的。
秦一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想起Aylwin说的，顺着林范点头说，“最近比较忙。”
——Aylwin：别问，问就是在忙。问忙什么？忙工作。
“近些年那些专家老说年轻人缺少锻炼，我觉得年轻人还是挺自律的，不但去健身房，我在小区里也每天看见有人锻炼。”
林范笑起来说，“秦一学弟在健身房工作，应该也是每天锻炼吧？会另外抽工作外的时间去锻炼吗？”
“看情况。”
以前会。
不过现在跟霍老板在一起后，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消耗很多精力，加上在健身房做的，还比以前瘦了一点。
“秦一学弟现在说话好简洁。”
“是吗？”
“是啊。”林范说，“以前高中的时候，虽然你也很腼腆，但还是挺健谈的。”
秦一觉得自己跟高中没什么差别，他只是该说话或者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就不说。
林范就是他不太想说的对象。
“公交来了。”
秦一看向林范，“学长要去地铁站的话，刚好是这一路。”
“秦一学弟不去地铁吗？”
秦一没有说话。
林范笑笑，笑容里有些难过和不解，“秦一学弟是讨厌我吗？感觉你很不喜欢跟我接触，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是。”
“但是我下午三点发的vx，你刚刚回复了客户，也没有回复我。”
林范也没想要秦一回答，很快说，“也对，像秦一学弟这么认真负责的教练，应该很受顾客欢迎，我的消息应该是被顶下去了，你没看见。”
然后诚恳地道歉，“我很抱歉，给你发了太多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
“但你是我在灵城最熟悉的人了，我下意识就发了，没想太多。”
林范说得有些可怜。
秦一犹豫了下，说，“也没有很打扰工作，就是我……男朋友不太喜欢你。”
林范表情明显顿了一下。
好像要说什么，但路边响起了两声喇叭声，林范看过去，下意识退了两步。
秦一反而上前。
“秦一……”
林范想说这车很贵，小心别划到，就看见驾驶位开了。
一个魁梧大汉走了下来，视线锁定秦一，然后威武吓人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笑。
“秦一先生。”
边说，边恭敬地打开了后座的门。
秦一一脸习以为常，对林范说，“学长，我先走了。”
就坐了上去。
叶司机沉稳着脸，对林范礼节性点了点头，但林范总觉得他眼神里有点警告意味。
没等林范反应过来，低调奢华的暗红色布拉迪就扬长而去了。
空留林范等下一趟公交。
—
“是秦一先生的朋友吗？”
叶司机唠嗑地问。
“也不算是。”秦一说，“就是高中的一个学长。”
“喔。”
叶司机懂了。
“需要我告诉霍老板吗？还是帮您报警？您放心，我国对这种骚扰有一套健全的法律，我可以打招呼，让他多关几天。”
“也没有这么严重……”
叶司机又懂了。
“您放心，我不跟老板说。”
“……说也没关系。”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但叶司机这样说就有点怪怪的。
“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跟老板说了，照老板那个小气鬼脾气，恐怕明天我就不用来接秦一先生你了。”
叶司机哈哈哈地开玩笑。
又低声说，“秦一先生你可别跟老板说我说他坏话啊，会扣我奖金的。”
单身快三十年的老男人就是脾气坏。
一点坏话也听不得。
还很小气。
霍老板要是知道林范来找秦一，秦一明天大概又得请假了。
秦一心里叹气。
然后手机就震动了下。
不是霍老板。
【林范：你有男朋友了？】
【林范：刚刚是你男朋友来接你吗？】
秦一说是。
林范只回了个“噢噢”，然后就说有事先忙了，没再像以前一样说一堆废话。
秦一松了口气。
以为林范知难而退了。
但没想到过两天，林范执意要跟他见一面，约在一家咖啡厅。
正值周日。
霍老板要加班。
秦一想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就没跟霍老板说，让叶司机送他去的。
秦一刚坐下，就听见林范说：“给你点了卡布奇诺，你高中最喜欢的。”
秦一对咖啡感觉一般。
比起喝咖啡，他更喜欢喝温白开。
但秦一只说了谢谢，然后就开门见山，“学长找我是什么事？”
“不先寒暄一下吗？”林范笑着摇摇头，“这么快进入正题，秦一学弟你还是跟高中一样，事情说完了你应该就走了吧？”
“不是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说吗？”
说完了不走留在这里干嘛？
秦一不理解。
“其实这件事不太好开口，不过……”林范顿了下，有些犹豫地说，“你的男朋友，不是单纯的男朋友吧？”
“那天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就听说了一些事，你男朋友是叫霍成柯吧？霍氏集团的总裁？”
秦一没说话。
什么“听说一些事”，是特意去查了吧。
林范见状以为他是默认了，继续说，“本来不该我说的，但是毕竟咱俩高中是校友，我就丑话说在前头了。”
“我觉得你和霍成柯不合适。”
“我知道。”
秦一点头说。
心想林范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正常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霍老板的差距啊。
林范被噎了一下。
想了想才找回话头，用为你好的语气说，“你知道你还和霍成柯在一起？”
“闻家大少爷不也是和男人结婚了吗？但是被闻家赶出来不说，还丧失了继承权，别说霍成柯跟秦一你只是……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放弃霍氏的继承权吗？”
“他不会。”
秦一回答得很果断。
这反而把林范弄懵了，“那你和他在一起图什么？”
“我图他好看。”
秦一是真的图霍老板好看。
好看还有钱，不图白不图。
林范是惯常会吃外貌红利的，现在反而在外貌落了下风，恨得咬后槽牙。
又说，“但他又不会对你负责，你不如跟我……不如找一个负责任的，好好恋爱过日子。”
虽然林范改口快，但秦一还是听到了，皱眉问，“你大学谈的不是女朋友吗？”
“那是个意外。”
林范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高中就喜欢你了，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又不懂这些，就没敢跟你表白，疏远了你。”
“但到了大学，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恰好我前女友长得像你，我就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我以为我和你再也不会遇到了，没想到在灵城又遇见了，这就是天意。”
“秦一，我们才应该是一对。”
说得很诚恳。
诚恳得给自己披了个深情的皮，渣男就不是他一样。
“所以心里还有人，为什么还耽误别的女生？”
秦一鲜少有生气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盯着别人语气犯冲就更少。
林范一时被问住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解释，说自己就是太喜欢秦一了。
都是放屁。
霍老板和Aylwin说得没错，林范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渣了别人也想渣他。
秦一已经不想跟他聊了。
叫了服务员买了单，对林范说，“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也不要再去骗其他人，河边走多了迟早会湿鞋。”
“秦一！”
林范抓住秦一的手，不让他走，嘴里还在狡辩。
“松开。”
一声粗沉的男声，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拽开林范。
林范火着脸正想骂人，看见是秦一那个高大的司机，下意识就心怯松了手。
叶司机把秦一护在身后，晒得黢黑的脸看上去就像会闹事打人的街头老大。
上下扫了林范一眼，边道，“谁的人都敢撬，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他刚才送秦一过来，停了车又回来远远地自己坐了一桌，盯着秦一这里，就是怕林范这小子狗急跳墙。
林范原本是有几分愤懑不平的，一听这话，就立马怯了。
叶司机轻蔑地哼了一声。
偏过头对秦一说，“看着没，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不能要，还说喜欢人呢，出头都不敢。”
这话林范一字不落。
顿时挂不住脸了，“秦一，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急匆匆地快走了出去。
叶司机又嘁了一声。
秦一没什么感觉，他不想落井下石，但已经拉黑了林范。
叶司机去开车过来，秦一就站在门口等。
暗红色的布拉迪很快停在门口，秦一感受到了路人投过来的目光，艳羡或嫉妒，还有窃窃私语。
从简入奢。
秦一居然有点习惯了。
开了车门刚上车，腰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锢住了。
“霍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