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岚找上孟星河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意外。
那次医院遇见之后，他一直觉得这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然而前两天他才刚给凌睿买了裙子，此刻和吴岚当头碰上，他不由地有点心虚。
高中的时候他就见识过吴岚的绵里藏针，那时候他谁都不怕，唯独对凌睿的妈妈是有些发怵的。
这次见面，吴岚的态度比起在医院时好了不少，笑容淡淡地挂在脸上，亲热温柔，眼神中的情绪也收得很妥帖，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没有丝毫恶意。
“小孟，阿姨找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行吗？”
孟星河不好拒绝，吴岚请他上车，他就背着电脑坐进去了。宾利车内宽敞，孟星河这个大个子坐进去居然也不觉得局促。司机很识趣的把中间的隔板升起来，虽然未必能挡得住他们谈话的声音，但好歹让孟星河觉得少了一双注视他的眼睛。
“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你保护了小睿。要是没有你，那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我后来越想越怕，现在的人，真的太极端了。”
“别客气，吴阿姨，我应该做的。”
“小孟啊，那天在医院是我失态了，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其实也不是我的本意。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孟星河没说话，如果是在圣诞节前，大概他还能理直气壮的和吴岚说他是只想好好在云捷工作，不会和凌睿有其他的关系。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却有点烫嘴。
“其实，你们高中的时候，是谈了恋爱吧？我看小睿对你……”吴岚故意不把话说完，留下给人遐想的空间。孟星河这种二愣子自然顺着这句话开始一厢情愿的脑补起来。在他心里，无论高中的事情发生得有多么离谱，他那时候确实喜欢过凌睿，所以，他仍旧愿意承认他们是谈过恋爱的。
吴岚细细观察着孟星河的反应，她心头的猜想在儿子那里没能验证，却在孟星河这里得到了验证。
凌睿至少还否认了。
孟星河却丝毫没有质疑那句“谈恋爱”。
吴岚捏着手包，柔软如婴儿肌肤的羊羔皮此刻被她的指甲掐出了印子。
“我说这些一点儿都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意思，无论你们当下是什么关系，我都会尊重小睿的选择的。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我都希望他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你知道他之前的交往对象吧？”
孟星河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了。
“嗯，知道一点。”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最后也没能走在一起。小睿这个人，特别较真，我们都说人活着难得糊涂，但是他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都市男女嘛，你们这代人又开放，两个人要对彼此产生喜欢很容易，我也懂。但是想要长久就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绝对不是靠一时间来了感觉，两个人的经济基础、事业爱好，甚至朋友圈都会有很大影响。所以，我那天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还是准备找你谈一次。小睿和你现在也不是高中生了，做事情一定要想想清楚。否则，平白地彼此伤害。”
孟星河稍微捋清了一下吴岚提起周崇的意图，意识到得她话里话外是在说自己配不上凌睿。可是他又找不出一句实在的去反驳，吴岚的话似乎都是长辈们的好言相劝，毫无破绽。
“还有一件事，阿姨一直想不通，不知道方不方便问问你？是当年高中的事……”
孟星河点点头，等吴岚发问。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吴岚的话没说完就被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音打断了。
她对孟星河做出一个稍等的动作，先接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先回答“是的，我是他姐姐”，之后的语气不太自然起来。说了两三句她便刻意的扭转身子，似乎是一通不想让人听见的电话。但后座里，两人坐得那么近，孟星河避无可避地还是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随后电话里飘出一句“派出所”，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孟星河立刻主动把头转向窗外，不想多听。
吴岚挂了电话之后，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她放弃了之前的话题，说道：“抱歉啊小孟，今天不太巧，我有点急事。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虽然他也好奇吴岚到底想问高中哪件事，但更多的还是想赶紧结束这种尴尬的对话，于是二话不说地就下了车。
吴岚放下车窗玻璃，还嘱咐了孟星河一句：“小孟，你回去也想想吧，感情的事如果是一时冲动，总是会出问题的。”
“好。”
看着宾利开走，孟星河呼出一口憋在喉咙里的气。
他觉得心口发堵的反而不是因为吴岚的说的话，而是顺着吴岚的话想下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冲动。
如果是冲动，凌睿在办公室亲他的那一次，他就把他上了。
包括圣诞节那天也没有冲动。他很清楚那天自己的是怎么想的，当凌睿仰起脸叫他再买一条裙子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心里便认输了，想着他要玩，就陪他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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