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判注定了边沂南从一见面开始就输了。
回到宿舍天已经擦黑，两个少年坐在客厅玩游戏，嚷嚷着声儿，两个人喊出了十个人的效果，热闹得很。
叶风看见边沂南回来了，手柄一扔，游戏也不管了，惹得庄晏连声吐槽。
叶风才不管他，像等老公回家的小媳妇儿似的，扑进边沂南的怀里：“南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阿姨还好吧？”
边沂南下意识搂住少年的腰，仅一瞬，又想起什么似的松开手，抵着他的肩膀推开些许：“有点事耽搁了。没什么事，我把小龙虾放厨房。”
他绕过少年去厨房，叶风眨眨眼有些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边沂南好像在有意避开他？
庄晏抬起胳膊肘怼神游天外的叶风，嘴里催促道：“快快快拿起你的手柄跟我战斗！”
叶风愣愣地：“啊？……喔。”
边沂南处理好了带回来的小龙虾，端出来放他们面前的茶几上：“龙记的，味道应该不错。”
庄晏抽空瞄了一眼，夸张的大喊：“哇塞！有人疼就是好哈？”
叶风抿起嘴角乐了，方才那点儿小心事顿时消散。
应该是错觉，南哥还是超级爱他！
“嘿嘿，谢谢南哥！最爱你啦！”
游戏不玩了，两人摩拳擦掌消灭小龙虾。
庄晏扒的指尖疼，抬头一看，叶风只管吃，边沂南早就给他剥好了放盘子边缘，还能吃到汤汁儿。
他没忍住酸：“我说风儿，你可真是少爷命啊，就差直接喂你嘴里了。”
叶风闻声嘚瑟：“怎样？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庄晏的脏话就在嘴边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低头奋战，势必要比叶风多吃好几个小龙虾才行。
“南哥，你不吃吗？你也吃一个吧？”叶风借花献佛，拿起一个剥好的递他嘴边。
边沂南偏头躲了一下，摇摇头：“你吃。”
叶风怔愣，南哥明明很少拒绝自己的。
如果刚刚是错觉，那现在呢……
他们吃完之后，边沂南就收拾桌子回屋，并没有陪在叶风身边。
叶风心里不踏实，后面操作频频失误，气得庄晏抢过他的手柄：“别玩了别玩了，滚回屋和你的男朋友亲亲我我去！”
“喔……”
他游魂似的飘走了。然而进了屋，边沂南却已经睡下了，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南哥？”
大概是声音太轻，又或者对方真的已经睡着了，叶风没收到回应。他抿起嘴角不再说话，动作小心地洗了澡躺下。
床头留下的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温柔地照在边沂南的脸庞上。微弱的光线被棱角分明的侧脸隔出阴影，将他静谧的容颜映照得如同一幅艺术品。
叶风侧躺着，目光黏上去，下不来。
他好似突然才注意到边沂南脸上带着的疲惫，即便睡着，也是眉头紧皱，像是在梦里都没有喘口气的余地。
哪怕他再迟钝，也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是很好，是因为家人生病了吗？
叶风琢磨不透，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隔天一早，叶风起来的时候，边沂南已经不在了。
微信没有留言消息，连一向会提前备好的早餐也没有了。虽然只是一点小事，没有这些也没关系，但叶风还是有点难以形容的失落。
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对你无微不至的好，对方哪怕做出微不足道的改变，都令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那是边沂南啊……宠他、爱他的边沂南，怎么会忘了给他发消息，准备早餐呢？
叶风坐在吧台前神不思蜀，满脑子都在复盘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唯一扯的上来说的，恐怕就是前天失联的时候，可他以为自己已经哄好边沂南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第一时间去买道歉礼物哄人开心。可是现在他囊中羞涩，只能下班的时候自己学着做了一块小蛋糕给边沂南带回去赔罪。
店长夸他有灵性：“可以啊小叶，你这么聪明，都能自己开店了。”
叶风嘴上谦虚：“哪里哪里。”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知道边沂南不爱吃甜口的，做的巧克力慕斯，里面放了无糖面包，吃起来不会那么腻。
一小牙儿蛋糕上面还用奶油写了两个人的姓氏首字母，中间画了一颗胖乎乎的爱心。
叶风一次就做成功了，即便装裱的奶油花画的不是很好，但店长说他女朋友收到肯定会感动的。
他脸上还沾着点儿面粉，被夸的心里甜滋滋，没纠正店长的误会。
他也觉得南哥知道这是他亲手做的肯定也会原谅他的！更何况这是独属于他的！
把蛋糕精心包装好，叶风提着它一路蹦跳着欢快冲向地铁站。
好想现在就让南哥吃到啊！
叶风回来的时候庄晏没在，不知道是窝在屋子里睡觉还是没回来，他把小蛋糕提进里屋，怕庄晏看到给他吃了。
一打开门，却发现边沂南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拿着那个送给他的平安符发呆，脚旁是整整齐齐立着的三个行李箱，很熟悉，都是他自己的。
叶风脸上出现一瞬的懵然，看看行李箱又看看边沂南，脑子里好像缺了个零件，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来来回回看了整整三遍，才懂了似的。
他近乎小心翼翼地出声：“南哥……？”
边沂南回神，抬头看他：“你回来了。”
那眼神平静、冷漠，是叶风从未见过的。
他咬咬唇，声线努力维持着镇定，却在尾音处露出颤儿来：“你这是……做什么呀……”
边沂南将那个平安符放进行李箱的侧包中，低着头，没看叶风，视线凝在脚下这方砖间，语气古井无波，好似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叶风，我们分手吧。”
叶风睁着眼眶死死盯着边沂南，有一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边沂南跟他提分手呢？
他勉强笑了一下想含混过去：“南哥，你在说什么呢……”
边沂南却没依着叶风的意愿当没说过，他又重复一遍：“我说，分手吧。”
第二遍，没法再自欺欺人，叶风眼眶骤然就变得酸胀，嘴唇颤动着要发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睛一眨，泪珠滚落，顺着脸颊蜿蜒出湿痕，他近乎机械般发问：“为什么？”
边沂南像是塑成了一座雕像，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有喉结滑动着，缓慢地吐出残忍的话来：“因为我腻了。”
叶风却突然笑了，抖着唇骂他：“你笨啊，说点靠谱的我还信嘞，什么腻了，你逗我玩呀？”
他是真的不信了，当边沂南在做什么恶作剧吓他。前天失联那次，边沂南找到自己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说什么腻了，谁会信？你信吗？
叶风抬起胳膊擦擦眼角的泪，提起手中的小蛋糕在边沂南面前晃了晃，歪着脑袋想要看他的表情：“呐，知道你还生气，我亲手做的，对不起嘛，你尝尝看！我特意做的没有那么甜，你肯定喜欢！我花了好久时间呢！不然也不会回来这么晚……”
下一秒，边沂南挥开面前包装精美的小蛋糕，动作堪称粗鲁，至少曾经他从未对叶风这样过，这是第一次。
“叶风。”边沂南像是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看着他，声音撕扯着：“我说分手了你听不见吗？！”
男人比少年高出许多，站起来就显得极为又压迫感，而他想窥探到的表情也直白的展现在他面前。
冷漠、麻木、决绝，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只有一片冰冷。
叶风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两人都没有动，互相瞪视着，叶风想在那双眸里找寻熟悉的样子，可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里面倒映出的自己，面目仓惶，仰着脸的样子傻透了。
最终，少年先当了懦夫，躲开那陌生的目光，咬着唇见了疼，抖着手去拉边沂南的胳膊：“南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找不到了，真的！你别因为这个和我分开好不好？”
“我会改的！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不要分开好不好？”
说到这儿，他又仰着脸面目戚戚，眸光里闪着晶莹的光，是期盼，是乞求，是泪。
“这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我们马上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我答应你，真的！”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努力想任何可以挽回的话：“我们约好了以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你说每年都要带我去看烟花，你记得的吧？明年，我们明年还要一起的！”
叶风抓着边沂南的袖子有些激动，说到哽咽处，却仍旧得不到让人心安的回答，只能催促地晃晃他的手臂，鼻音很重：“你说话呀！”
边沂南看着他的目光很安静，像是他怎么做，怎么再挽救，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已成定局的决定。这让叶风陡然生出几分绝望来。
戚戚又哀哀。
“求你了南哥……说不要分开，说明年我们还要一起去看烟花的……求你了……”
边沂南还是开口了，话却并不是叶风想听的。
“没有明年了叶风。到此为止吧。”
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心上，闷痛感密密麻麻地裹住全身，好像身体的零件生了锈，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开始疼。
叶风不明白，他不明白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什么叫，到此为止？
手中提着的小蛋糕已经心慌的拿不住，摔在地上无人问津。叶风有自己的固执，他越过边沂南去拿自己的行李箱：“我不要，你不能赶我走……”
他手忙脚乱地将行李箱推到在地，身子打着细颤，拉链拽了好几下都没拉开，他急了，泄愤地拍着行李箱哭喊着：“打开呀打开呀，我不要走！我不要分开……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我们可以证明给我哥看的，我们不能分开！”
边沂南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到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甚至都要被叶风的哭声盖过去，可即便如此叶风还是听清了。
他说——
“你没得选。”
【作者有话说】：分手就要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