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一到节假日就有点小小的赖床,边沂南站在床边试图叫醒哼哼唧唧的懒虫,可惜他失败了。
因为要赶早班车过去,他只能把早饭放到房间里留了字条先出门。
前几天就跟母亲打好了招呼,边母特意收拾好了屋子,买了新鲜水果等儿子回家。
边母原先是一名人民教师,本来身子骨就有些不好,前些年又受了刺激,最近几年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时不时就要住院,工作也辞了。
家里就他们娘俩,生计全靠边沂南支撑着。两人都不是乱花钱的,日子过得精打细算,家里最大的支出只有边母不能断的药物。
边沂南接过母亲手中的水果:“我来洗,你去坐着。”
“你难得回来一趟,工作又那么辛苦,哪儿能还让你做这些。”边母没推拒过,只能埋怨两句。
边沂南将她推出站不下两人的厨房:“我是您的儿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去坐会儿。”
边母只好无奈笑着去了客厅。
母子俩平时电话通的勤,长时间不见也没有生疏,边母拉着边沂南嘘寒问暖,有些问题她总是要问两遍,边沂南也很有耐心的不断重复。
他陪母亲去了一趟超市,给她做了一顿简单的家常菜,看着她午睡睡下才离开。
家在老城区,走几步就是一片拆迁地,附近稍显萧索。公交站离得远,边沂南走过去得半小时。
半路上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陌生号码。
边沂南摁下接通键,嘴里呵出一口白气:“您好。”
电话那头是少年的声音,早上还哼哼唧唧的这会儿已经精神抖擞,语气里仿佛都带着阳光:“是我啦南哥!你大概几点回来呀?”
边沂南抬眼,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他回答:“一小时后。”
“好喔。我等你!”
边沂南等着他挂断电话,走到公交站台,电话却还是通着。
他正要开口,突然被人碰了碰胳膊。
边沂南低头,是个卖花的小姑娘,她手里拿着几只单枝玫瑰,用透明的塑料纸简单包扎着,玫红色的拉花系住根部,充斥着一种廉价的感觉。
“哥哥,买朵花吧?”
哪有元旦节卖玫瑰花的。
边沂南的目光落到女孩儿那双冻的通红的手上,从几枝里面随便抽出了一枝问:“多少钱?”
女孩儿的声音染上惊喜:“两元一枝。”
边沂南拿出零钱给她,女孩儿冲他鞠了个躬,又去向别人推销她的玫瑰花,不过像边沂南这么傻的人很少,没等女孩儿开口就摆摆手让她走远点。
渐渐的,娇小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边沂南手里捏着那一枝有些蔫的玫瑰花,垂眼看着,他问叶风:“你喜欢玫瑰花吗?”
电话那边仿佛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立马回答:“喜欢呀!”
公交车到了,边沂南抬步:“在宿舍等我。”
电话挂断,叶风在边沂南的床上滚了一会,很乖的起身把桌上吃完的早餐餐具拿去厨房洗。
正好碰到裴元在做午饭,他看着和叶风差不多大,拿锅铲的动作却很熟练。
叶风把碗放进洗碗池,看着他颠勺,没忍住发出惊呼:“哇,好厉害。你会做饭呀!”
裴元把菜盛到碟子里,面对叶风兴致不太高,怎么说也是情敌,他实在陪不出笑脸,只是恹恹地“嗯”了一声,没有过多交谈的意思。
叶风性子单纯,情商却不低,能感觉到对方不太想搭理自己,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对方了。他没再过多搭话,将碗洗净放好,就回了边沂南房间。
裴元端着菜去客厅,正好看见少年的背影隐没在那扇门之后。
他撇撇嘴,眉眼耷拉着,情绪低迷。
边沂南在一个小时后准时抵达宿舍。
叶风正趴在他床上玩手机,小腿支棱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喜溢眉梢:“你回来啦!”
很像乖乖在家等主人回家的狗狗。
似是被自己突兀的想法逗乐,边沂南低头掩下嘴边的笑意:“嗯,久等了。”
“不久不久。”叶风翻个身坐起来,已经迫不及待公布他的计划:“我们一会儿去潮南街逛一逛,然后吃个饭,那边有烟火表演!”
边沂南剩下半天都答应给他,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他将背包放在凳子上,把一路捏着的花枝递给他:“给你。”
叶风眼神一亮,欣喜地接过来:“给我的吗?!谢谢!”
少年的笑容很真挚,完全不嫌弃它只是两元一只的——
月季。
没错,叶风接过来一看就知道这是朵月季花,不过他不介意,只要是边沂南送给他的,哪怕是路边随手摘的野花,他都喜欢!
边沂南偏开头,低头整理背包,“看那小女孩儿可怜买的,不值钱。”
叶风知道,他在电话里都听到了。
“可是这世上很多东西并不是用钱衡量的,难能可贵的是温柔的心,所以我收到的也许并不单纯只是一枝花喔!”
边沂南回头看他,少年拿着花笑眼弯弯,眸中是最纯真的光芒,胜过世界中所有美好。
廉价的花配不上赤子之心的小少爷。
低贱的心思更配不上。
边沂南没有接话,将包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合上拉链,他道:“现在出发?”
叶风晃晃脚丫:“你不休息一下呀?不着急的。”
“不用,看你。”
叶风不急着出门,让边沂南休息会再说。
房间里没什么娱乐设施,叶风继续在床上抱着他的手机玩,边沂南则坐在书桌前拿出一本书来看。
房间里安静下来,但很显然少年不是个安静的主儿。
没过一会儿,边沂南身边就凑了个人:“你在看什么呀?”
他意识将书名掩盖,察觉自己反应有些大,又似不在意的将书名展给少年看。
叶风看清书名,一长串,涉及他知识盲区:“你看心理学的书呀?你的大学专业?”
边沂南指腹不经意摩挲着书页:“不是。你就当……兴趣爱好。”
叶风还想再问,但是他觑着男人的脸色,没有再问:“说起来你大学是什么专业啊?我是京戏的,才上了半学期,就被我舅捞来剧组了,前些天我的台词老师还问我什么时候交作业,我太苦了!”
京戏,全称京华戏剧学院,是每一个学表演的学生渴望的龙门,娱乐圈大部分影帝影后等等大都出自京戏。
边沂南即使不热衷打听娱乐圈的事,也知道京戏的名头。
倒也不意外。
“我没上完学,公司签人,我就来了。”
叶风又好奇:“那你是几岁被签的呀?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呢……”
边沂南垂眸回忆:“二十岁吧,已经四年了。”
叶风惊讶,声调都扬上去:“这么久啦?可是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是边沂南却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这么久,却还是一无所成,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没有资源,公司更不会多过问几句,仿佛在娱乐圈根本查无此人。
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不说飞黄腾达,至少足以改变现状,但他却仍旧在原地踏步。
“说来话长。四点了,出发吗?”
叶风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弄得莫名有些难过,但还是立马回答:“出发!潮南街有些地方你肯定没去过!今天由我带你飞!保证你今日的元旦丰富多彩!”
少年精力旺盛,一到地方就拉着边沂南一猛子扎进人堆。
潮南街是东阳市中心的繁华街区,被誉为年轻人最喜欢逛的娱乐一条街。不仅有各种时尚购物中心,还汇聚了众多餐饮、夜店,成了年轻人们放松身心、追求时尚的理想场所。
叶风经常来这儿,边沂南却是第一次来。
到底是18岁的少年,爱吃又爱玩,叶风左手端着一碗关东煮,右手拿着一个糯米团,边沂南手里还帮他拿着一袋炸汤圆。
他边吃边逛,嘴还叭叭说个不停,给边沂南说哪家好吃的很,又说哪家味道奇怪,上次来怎么样,上上次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边沂南抽出纸巾帮他把嘴角的汤渍擦掉,叶风冲他笑,两手被占的满满,他享受的心安理得。
边沂南不吃也不玩,就安静当叶风身边的……
怎么说呢……保镖?
小少爷又买了一小碗臭豆腐,他坚持让边沂南先吃一块。边沂南以前在父母家的时候经常见那种卖臭豆腐的小地摊,但他本人一向敬谢不敏。
叶风在签子上串了一只臭豆腐,伸长手非要递边沂南嘴边。
“你尝尝嘛!不臭!真的,信我!可好吃了!你尝尝你尝尝你尝尝嘛南哥~”
叶风开启熟悉的耍赖撒娇模式。果然,边沂南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乱晃。叶风仰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嘴角笑得像小狐狸,很难不让人觉得对方其实是想看自己笑话。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的街市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边沂南却还是能清晰的闻到叶风身上的气息,和他第一次遇见少年时一样,让人嗅到就觉得暖洋洋的。
“吃不吃呀,沂南哥哥……”
扑通、扑通——
边沂南心底一恸,像是身处深渊太久的房屋,骤然被门外的人打开上锁的门,倏忽之间黑黢黢的空间迎来了赫赫之光,明晃晃的映在他眼底,全身上下都被沐浴着,暖烘烘的。
叶风,是你打开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叶风:
边沂南:一连都受不了,别说八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