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部一出手, 网上那些负面新闻很快消失不见。
公关部门出了一个严肃的公告,感谢焦阳这些年对公司的贡献,声称焦阳离职只是个人选择, 并非与公司有矛盾, 郁怀白和焦阳的个人关系依旧非常好。
与此同时, 焦阳也拍了一张他和郁怀白的合照发在网上,并配文:[别乱猜了, 我现在就坐在郁总旁边呢, 我俩关系依旧很好。]
照片里, 郁怀白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
焦阳啧一声,很是不满:“郁总,你笑一笑啊, 你这面无表情的, 说我们关系好,很没有说服力啊。”
郁怀白冷冷道:“我一向如此。”
“放屁。”焦阳转了下眼珠, 突然喊道, “哎, 宿洄来了!”
郁怀白下意识抬头, 眉眼间不经意露出一点笑意。
只听见咔嚓一声,焦阳抓拍到郁怀白这张略带微笑的照片。
门口根本没人, 焦阳就是在骗他。
一瞬间,郁怀白脸色更冷了:“你无不无聊?”
焦阳高兴地把这张照片发到微博, 一边配文[不容易啊, 终于抓拍到郁总微笑的照片了。]一边回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面向公众, 总是要笑一笑的。”
焦阳发完微博,抬头看他:“以后你得自己出去交际了, 跟人态度好点。”
说完焦阳被自己逗笑了:“我也是瞎操心,整个滨海市,谁敢给你郁总脸色看?巴结你都来不及呢。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焦阳站起身准备走人,郁怀白却看着新股东的那些资料,对焦阳说:“听说你们焦阳科技最新开发的手机系统跟郁氏集团的很像,核心算法都是一致的。”
焦阳停下脚步,但没回身。
“你没把研发团队挖走,光拿走那些核心算法,根本没用。别说投放到市场了,估计测试阶段那些方案都会被你自己毙掉。”
郁怀白停顿一下,突然放软了语气:“缺人跟我说,以后我们就是友商,我让研发团队去给你帮忙。”
焦阳安静了好一会儿,舌尖顶一下内腮,转身问他:“你的研发团队,能把你的方案直接拿给我用吗?”
郁怀白直接拒绝:“不能,但我会让他们帮你重新想一个方案。”
焦阳一声轻笑:“不必了。”
偷算法的事已经被郁怀白看穿了,焦阳索性也不装了,跟小孩似的,耍起了无赖:“我就喜欢这个。”
郁怀白放下手中资料,抬头看向焦阳,表情严肃:“涉及侵权,我会让法务部告你的。”
“随便啊,我也有法务部。”焦阳手撑在桌面上,突然靠近,“谁要跟你做友商?有钱赚,我们才合作,没钱赚,以后我们就是敌人,懂吗?”
郁怀白沉沉看着他,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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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郁怀白心情都很沉闷。
他一边要抓紧跟进新系统的研发进度,一边又得小心提防那外国股东,身心俱疲。
偏偏这种时候,焦阳还跟没事人一样,还想带焦越过来找他玩,跟他一起吃饭。
郁怀白当然拒绝。
又说了一次身体不舒服,想一个人躺会儿的借口后,郁怀白一脸沉闷,坐在餐桌旁问宿洄:“他是怎么做到,一边捅刀子,一边还想若无其事地跟我继续做朋友的?”
宿洄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在焦先生心里,他也是矛盾的。他一边想赚钱,一边又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或许在他心里,你破产,他养你,才是最好的结果。”
“郁氏集团上下十几万员工,不可能轻易破产。”
“所以啊,你们现在各有各的公司,以后竞争是免不了的。对焦阳科技来说,他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抱紧你这棵大树,要么,搞垮你这棵大树。”
显而易见,焦阳选择的是后者。在郁氏集团做了那么久的副总,他才不想独立出去后,还要继续依附郁怀白。
其实,这些原因郁怀白都心知肚明,不需要他来解释。
他只是想让别人说出来,好让自己死心。
沉思良久,郁怀白拨通焦阳的电话:“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好好聊聊。”
郁怀白语气格外凝重。
焦阳顿时心慌了一下,却还是及时稳住了,回道:“晚上八点,我去你家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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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月亮都不圆了,天气阴沉沉的。
焦阳如约而至,郁怀白把他约在了会客厅。
这里是郁怀白跟别人商务会谈的地方,焦阳一次都没进来过。每次来清河庄园,焦阳不是在客厅沙发上躺着,就是在客房躺着,或者在书房椅子上斜躺着玩手机,陪郁怀白办公。
会客厅里是方方正正的布局,郁怀白指着一把椅子,说:“坐。”
焦阳顿时心慌到不行,却还是假装无事地笑着开玩笑:“你这么严肃干嘛,审战犯呢?”
郁怀白给他倒了一杯茶,说:“焦阳,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们绝交。”
焦阳点点头,十年的情谊,值得这么隆重的绝交仪式感。
不过他还是很不服气:“偷算法也好,明知你手上没那么多流动资金却还是在这种时候转让股权给外资也好,不都是正常的商业操作吗?你为什么不能公私分开呢?商业上的恶意竞争,就非得影响我们的私人关系吗?”
“你也知道这叫恶意竞争。”郁怀白道,“我不是圣人,你所谓的恶意竞争,在我看来,与背叛无异。”
“我不是不能接受你自立门户,我都说了,我可以让我的研发团队免费给你帮忙,但你不能去偷,去抢,不能以侵权的方式,损害别人的利益……”
“okok,”焦阳打断他,故作轻松道,“掰了就掰了吧,反正大家都是商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后有合作的地方,还请郁总多照顾些。”
郁怀白在商场沉浮多年,昨天两个商人还在打架,今天因为利益又摒弃前嫌,在一起喝酒聊天谈合作的事,他见过不少,甚至他自己就干过这种事。
对商人来说,一切都是向钱看齐。
然而这次,郁怀白却沉声道:“只要我还在公司,郁氏集团,绝对不会再与焦阳科技合作。”
焦阳愣住了。
许久,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他妈有病吧!你还是不是个商人?!怎么跟别人就可以昨天吵完今天合作,跟我就不行了?!”
郁怀白:“因为在我心里,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郁怀白加了个限定词,曾经。
就是因为太在意,他做不到跟焦阳吵完,再跟对方心平气和地合作。
“操!”焦阳气得狠狠踹一下桌腿,随即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郁怀白心疼了:“我去拿药。”
“不要你管!你不是要绝交吗?你管我疼不疼,滚!”焦阳气到怒吼,眼睛都红了,“十年的情谊,我他妈是瞎了眼了,跟你做朋友!”
郁怀白不说话了,许久,他气笑了。
故意在他手上没钱的时候转让股权给外资的是焦阳,因为他不想让郁怀白独揽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权,在郁氏集团一家独大;
偷算法的也是焦阳;
不愿意做友商,执意要跟他恶意竞争的同样是焦阳。
然而现在焦阳却在怪他不能公私分明。
郁怀白想,得是什么样的圣人,遭遇这样的背刺,却还能够跟没事人一样跟对方做朋友?
“你还真是,理直气壮。”郁怀白彻底死心了,也不再生气了。
“你走吧,以后别见了。”郁怀白下了逐客令。
焦阳走回去,把那杯象征绝交的茶一饮而尽。
焦阳走后,会客厅安静下来,郁怀白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最终,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把茶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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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洄,你又跑神了!”
知道宿洄胆子小,班主任私下找宿洄聊天:“你最近怎么回事,好几个老师给我反映,说你上课跑神了。而且我的课你也一样跑神。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宿洄抿唇不语,家里的确出事了,郁怀白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说话了。
倒也不是针对他,郁怀白也没跟家里其他人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跟焦阳闹掰后,远在国外的曾缘缘也给郁怀白打电话了。
郁怀白一狠心,甚至把曾缘缘也拖进了黑名单,好几天后才把人放出来,回了条消息:[别提你老公,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然后一直到现在,郁怀白依旧心情不好,谁也不理。
宿洄急坏了,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跑神,想着怎么安慰郁怀白。
现在被班主任问了,宿洄干脆问道:“老师,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跟他最好的朋友闹掰了,你要怎么安慰他?”
张慧梅一愣,反而心疼起宿洄:“也就是说,在你最好的朋友心里,你并不是他最好的朋友?”
宿洄回得理所当然:“当然不是。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俩现在闹掰了,而且再无和好的可能,他现在很难过,我要怎么安慰他啊?”
张慧梅思考片刻,回道:“让他自己待着吧,这种事情你帮不了他。等他稍微好点后,你再对他好点,带他出去散散心。”
想起宿洄胆小的性格,张慧梅改口道:“不出去也行,你在家里好好哄他,陪他一起看电影啊一起吃零食,都可以。”
宿洄点头:“我明白了。”
张慧梅放心了:“回去吧,以后别跑神了。”
宿洄:“嗯。”
回到家后,宿洄保持安静,自己在手机上搜索郁怀白可能会感兴趣的电影。
班主任说,得让郁先生自己待一会儿,他不能去打扰郁先生。
不过他可以先选电影,选好了,以后再跟郁先生一起看。
他正挑着,熟悉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宿洄。”
宿洄赶紧站起来:“郁先生。”
郁怀白眼底有一层淡淡的乌黑,显然这几天没睡好。
他有些疲惫地问:“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当然可以。”宿洄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伸手揽住郁怀白的后背。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郁怀白抱进怀里。
对方很用力,紧紧箍住他的腰背。
郁怀白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