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猫畅谈‘天机’,听得夏目猫表情严肃,脖子越伸越长,最后整条猫都爬出来了。

  它心想,怪道这小店主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原来竟是天外来客。不过到底年轻,张口闭口就是要毁灭世界,也不怕闪了腰。

  毕竟流水的异能者,铁打的横滨。小店主虽然有点东西,但连‘荒霸吐’都没干成的事,他能行?

  夏目猫目光宽容,揣起手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全然不知文野世界在毁灭边缘打了个转。

  “接下来是付费内容,你要听吗?”纸月乌瞥了它一眼。

  夏目猫一见他看过来,条件反射地以爪捂脸,又想起了被扒马甲的羞耻。

  等等,不对,还没扒干净!

  它突然想到,这小店主虽然知道它是个人,但还不知道,它就是横滨最大的幕后主宰,三刻构想的缔造者,三代双黑祖师爷——夏目先生。

  竟然还给留了一条底裤!

  夏目猫一时热泪盈眶,感动得犹如死里逃生。

  这条裤衩,无论、无论、无论如何都得捂好了!

  既然小店主委婉表示,接下来的谈话猫猫不宜,那它便从善如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谨防掉马。

  其实整场谈话,夏目猫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气运公司’,在它看来,这种异世界的势力听起来高大上,但不过是觊觎横滨的众多敌人之一。虱子多了不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至于纸月乌收集气运的方法,事后和大黄套套话也就出来了,这家伙虽变得道貌岸然,但背地里说不定还在觊觎它的美色。

  不知不觉间,夏目猫的思维黄化,人设也逐渐瓦解...

  正如横滨的异变,来得悄无声息,爆发却又迅猛无比。

  等夏目猫消失在门外,纸月乌低低叹了一声,道:“说吧。”

  大黄:“其实先生已经在做了,您帮助这个世界的优秀生灵消除厄运,把他们拉回原来的命运轨道,甚至变得更好,那么每当他们强大一分,维护了这个世界一分,您都会得到相应数量的气运。”

  它突然‘嗷’一嗓子叫道:“先生没看气运仓库吗?!”

  纸月乌:“什么库?”

  大黄:“就是,就是您从我这儿抢走的商城界面,最下面有个‘仓库’标志,那是系统用来储存宿主收集的气运的地方,也是整个系统最重要的核心,和魂灵相连,每个月都会自动上交总系统的!”

  纸月乌面色凝重,神识在识海中一通扒拉,那些什么通讯器材、商城界面,早被他扔在角落的垃圾堆里了,幸好没有清缓存。

  总算扒拉出一道蓝色光屏,纸月乌将其放出识海,悬浮在空气中,大黄跳到桌子上,人立而起,两爪挥舞,扒拉过一堆【电击】【催眠】【药物注射】【身体调教】之类的选项,直到翻出一个小小的仓库图案,标注也不是【气运仓库】,而是【把世界榨得一滴不剩】,实在是很恶趣味了。

  大黄还感慨了一句:“别的宿主都是靠祸祸别人来榨取气运,而先生你是填饱别人,让世界气运更加充盈,然后收取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纸月乌:听起来有些怪...

  仓库打开,里面竟有45瓶乳白的气体,都是仓库自动装瓶密封,并用特殊的技术手段将气运实体化。

  “先生,这就是您来到这个世界收集的气运,比以前搅乱世界的宿主还要多!”大黄不敢置信:“这些气运都快够穿越一次世界壁垒了!”

  它又操作了些什么,仓库光屏展开显示,短短几个月时间,纸月乌初步治愈芥川、太宰和敦,还有其他的一些生灵,为文野世界创造了四百多瓶气运,这45瓶气运是天道奖励他的。

  纸月乌掐指一算:“比功德回馈要少。”

  在曾经的世界,杀一只大妖能得几百功德。

  大黄:“气运和功德可不一样,功德相当于天道的口头表扬,气运可是实打实地割肉,天道更多是紧着本世界生灵,还得是顶尖的优秀生灵,45瓶很多了。”

  纸月乌不甘心地问:“我也可以维护这个世界。”

  他可以一天干掉横滨的全部敌人。

  大黄也很惋惜:“但您不是天道的亲儿子,亲身上阵没什么作用的,天道虽然不精,但也不会用钱打水漂,气运肯定还是投资到本世界人身上靠谱啊。实话说,在您削了原系统的那一刻,您就暴露了外来者的身份。”

  纸月乌:...突然心痛。

  大黄安慰道:“我知道先生不屑于那样的诡魅伎俩,还是堂堂正正无愧于心的好。这法子虽慢,没有毁灭世界的气运大爆发那么多,但胜在细水长流,得天道感谢认可,又收获了众多优秀生灵的友谊,可以一直持续收取。”

  “先生可能为了复活故人,不在意和黑心系统共处,忍辱负重,伪装成本世界人维护世界,但这样的做法毕竟和公司的路线冲突,矛盾终会爆发,说不定还会引起上头注意,所以先生一开始便十分果断,拆除系统,也算是恰好合适的做法了。”大黄道。

  确实,就算纸月乌能控制系统言听计从,但到了每个月上交气运的时候,他还是得动系统的核心,还是会失去这道屏蔽天道排斥的屏障。

  大黄动情道:“幸好先生先把我切片了,切断了那丝联系,虽然不能帮先生屏蔽排斥,但却获得了自由。”

  纸月乌对大黄的感激毫无波动,面无表情道:“所以,我只能当个专职奶妈?”

  这是横滨年轻人使用的游戏词汇,用在这里不能说恰如其分,只能说非常贴切。

  大黄看出他很不爽,小声道:“现在流行要男妈妈。”

  纸月乌的表情一言难尽。

  当天上午,纸月乌又闭店了,挂牌显示归期不定。

  他要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

  直到某日中午,他才慢慢想开了。

  为了从天道那里赚点儿气运,竟然不能亲自上阵,还得拐个弯儿,先帮助本世界的世界之子们变强,然后让他们维护世界,这样天道才能回馈一点气运,简直让纸月乌产生了毁灭世界的冲动,要不是那么多金羽伴生者存在,故人的魂灵也可能存在,他说不定会比气运公司做得更狠,更绝。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没有图一时之快,直接消灭黑心系统,而是用净灵囊,将它净化成不生恶念的至善魂灵,因而现在得到了许多珍贵信息。

  纸月乌头枕手臂,一只手松松拢在脸上,头顶的捕梦网被风吹得微微旋转,像是在捕捉他烦乱的思绪。

  在这之前,他对金羽伴生者们待之以诚,但若说用心,只能算是顺手为之。

  即便太宰他们心里未必这样想,但于纸月乌来说,这样的馈赠,如赠人玫瑰,不过是取之余香般的清浅情谊。

  他心高气傲,完全不觉得做几顿饭、用了些天材地宝、调理些许小顽疾,是怎样的恩情,现在只觉得有些淡淡的懊悔,对这些金羽伴生者,同时也是世界之子,照顾得还是有些太少了。

  虽然纸月乌嘴上说,如果毁灭这个世界才能达成目标,那他不会犹豫(...虽然确实不会犹豫),但对金羽伴生者们产生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是他们的存在,帮助他慢慢融入这个世界。让他没有身消道陨,心死而去,而是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意义,现在又等来了新的希望,新的转机。

  只是以后,心意终究掺杂三分目的,再也不复澄澈单纯。

  纸月乌轻叹一声,纤细的身躯侧转,倾泻如瀑的青丝散乱在枕上,雪白的肘部挡住天光,同时遮住了一点水色。

  同时,他想起了太宰糟糕的身手反应,敦单纯的性情,还有芥川几乎暴露无遮的心理活动,只要稍有城府,就能将其一眼看透。

  这样的孩子们,是世界的支柱,是维护世界的主力...

  纸月乌愁得头发一点一点变成白色...

  他眼神空洞地发了一会儿呆,觉得任重道远,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