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穹对买买提下意识地举动并不感到意外，正常人在听说遇到灾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亲人的安危，总不可能是怎么发财。
所以他很理解地向买卖提点了点头，看着买卖提出去打电话，这才转身面对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表情平静地面对陈琼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刚刚摆了陈穹一道而感到尴尬，不过陈穹还是从他的目光看出了一丝不自然的闪烁
刚才卡西莫多并不相信陈穹来自FbI，所以他一直有意误导陈穹，让他相信自己是个反政府主义者，很明显陈穹相信了，所以在看到买卖提的时候才会感到意外。
毕竟正常人很难想到，一个因为政府的阴谋家破人亡的人继续与政府机构保持合作。
现在感觉到陈穹的注视，卡西莫多咳了一声说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还真是一个善于原谅的人。”陈穹说道：“他知道你的经历吗？换成是我可不敢跟你合作。”
卡西莫多撇了撇嘴，“难道我们不应该保持一颗宽容的心吗？”
陈穹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宽恕是上帝的权柄，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需要宽恕的人送去见上帝。
他摊手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那会让上帝忙不过来。”
陈穹的话让卡西莫多陷入了沉默。他想了想。低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身负原罪。”
“请不要带上我，”陈穹说道：“我既没偷又没抢，祖上也没干过杀人夺地的绝户事，哪来的原罪？”
听到陈穹说的话，瑟琳娜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倒是卡西莫多表情尴尬地咳了一声，很明显是知道陈穹在说什么。
基本上这个属于提高教育水平之后带来的弊端——了解的多了又不求甚解，很容易被人引导变成反思怪。
当然让美国人反思是一个很任重道远的任务，即使现在面对的是卡西莫多这个喜欢阅读的异类，毕竟他们缺乏相应的舆论环境。
所以卡西莫多还是争辩道：“你不是一样在为美国政府服务？”
“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陈穹毫不在意地说道。他可是见惯了“爱国是工作，卖国是生活”的专家大V，这种入门级的诘问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没想到听到陈穹的话之后，卡西莫多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大声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我的国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个样子。”
“不对，”陈穹很认真的说道：“这个国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从开始就注定了的。”
他说道：“如果说其他国家是打左灯向右转的话，这个国家就是毫不掩饰地以贪婪和丑恶为荣。”
“和这样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国家？”
这下卡西莫多气没话说了，只能鼓鼓地看着陈穹，他知道陈穹说得对，但是不可能承认。
当然陈穹也不在乎，如果是刚才他还能为卡西莫多的坚持感慨一下的话，那么现在对于一条美国政府的忠犬，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别人虐他千百遍，他待那人如初恋”的人，怎么看都多少有点大病。
好在这个时候买买提回来了，他推门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愕然说道：“怎么了？”
“我们对时局的看法有些分歧。”陈穹说道：“你这么快就打完电话了？”
“打不通。”买买提阴沉着脸说道。他在美国没有多少朋友，因为职业的关系，和同胞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打不通家人的电话之后，甚至不知道应该再打给谁。
他看着陈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打算回家去看看。”
他迟疑着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你能替我留在这里吗？”
“你想让我替你顶班？”陈穹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陈穹的确没想到买卖提会提出这个要求，即使不考虑自己是个冒牌货，FbI的活也应该是能随便拉人来顶班的。
没想到买买提倒是想得很开，他摊手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事可做……”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说道：“当然除了偶尔应付一下熊波。”
陈穹注意到买卖提提起熊波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看起来就好像他并不讨厌熊波，只是觉得这是一个麻烦一样。
陈穹皱眉说道：“他不知道你是卧底？”
“他吗？”买买提指了指脑袋，撇嘴说道：“他的能力不在这里。”
“你知道吗？那个张正其实来过好几次，但是他从来没有去见过熊波。尽管熊波非常想见他。”
买买提说道：“所以他其实是个很好骗的人，只要你能给他女人。”
陈穹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瑟琳娜，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买买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胡乱解释了几句，然后就转身跑了，留下陈穹三人在地下室里凌乱。
买卖提一门心思奔家，托陈穹替他顶岗只是借口，其实就算陈穹不答应他也一样要跑，在美国这个移民国度里，移民们对待美国的态度比较两级分化，有些人忠心耿耿，另一些人则比较无所谓，买卖提就属于后一种人，至于卡西莫多，人家是老美国汉军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正牌政府雇员的买卖提跑了，卡西莫多只好承担起本来应该由买卖提负责的工作，重新向陈穹介绍蒙托克这里隐藏的秘密。
说来也很可笑，买买提从FbI领工资，陈穹在美国获得了轮回的能力，然而在这个房间里对美国政府保持真爱的人竟然只有在疫情当中家破人亡的卡西莫多。
因为相信了陈穹FbI的身份，所以这次卡西莫多介绍的得比较详细，他告诉陈穹，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从前海军基地行政部门的办公地点，实验室在其实是在大楼旁边空地的下方，强电磁环境也在那里，电磁发生器并不是位于磁场中央，而是位于磁场边缘，因为这个东西本质上只是提供一个标识强磁场是否工作的信号，随便给熊波的宗教提供一个骗人的论据。
“那些专家说，现在地下的病毒已经重新适应了强磁场环境，离开这种环境后会很快死亡，来不及感染人体。”
卡西莫多说道：“从前那种致命病毒已经被它的同类消灭了。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讽刺？”
陈穹没有立刻回应卡西莫多的自嘲，他停了一会，等到卡西莫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真正讽刺的是，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本来是为了调查家人的死因，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里的守护者。”
卡西莫多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道：“我能怎么办呢？这只是一个意外。”
“这真是一个意外吗？”陈穹盯着他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西莫多沉吟了一下，终于在陈穹嘲讽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大声说道：“你不知道，只是因为没有去了解过，他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美国再次伟大。”
陈穹一愣，皱眉说道：“你是共和党？”
“让美国再次伟大”是现任总统在第一次参加竞选的时候提出的口号，后来成了共和党内总统铁杆支持者的标志，所以听卡西莫多提起，陈穹就下意识地把他归类到那边去了。
而且卡西莫多的确也很符合这些人以土着白人为主的特点。
没想到卡西莫多矢口否认，他说道：“我支持的是民主党。”
陈穹扬了扬眉毛没说话，在心里补了一句“失敬”。
美国人不讲究舍小家为大家，为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属于智障行为，所以别看卡西莫多说得理直气壮，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逻辑，看到陈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一个人在蒙托克卧底好几年，心里的压力没地方释放，对别人的态度更加敏感，尤其陈穹还是他想成为却成不了的政府工作人员，当然也就更接受不了陈穹的鄙视，于是忍不住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陈穹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你倒是说啊。”他停顿了一下，向明显表现出犹豫神情的卡西莫多说道：“除非你也不知道。”
这下卡西莫多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说道：“他们本来是准备以在这里发现的病毒的基础上培养出有针对性的生物武器，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卡西莫多军人出身，所以他并不厌恶生物武器，唯一能让他反对这种武器的情况是这种武器掌握在敌人手里。
但是生物武器的特点决定了它很难完全受控，使用效果也和受害方的应对措施正相关，使用者除了可以决定使用时机之外，投放过程中的安全性以及投放后的效果都很难得到保证。
在吸取了十几年前那次失败之后，本来美国人已经尽量完善了方案，利用培养出来的病毒仅对特定人群有高致病性的特点，先让自己人感染病毒，然后赶在自愈期内入境敌对国家肉身散布。
但是美国人又一次被自信心坑了，负责散布的自己人身上的病毒并没有按计划自然消失，反而迅速在全世界传播开来，并且很快根据感染的环境产生了针对性变异。
即使对疫情的起因已经有了足够了解，陈穹仍然被卡西莫多的话震惊了，因为他的话完美解释了在疫情初期美国政府采取漠视态度的原因——他们根本没想到这种高针对性的病毒竟然会自然演变出针对白种人的变种，当然会表现得措手不及。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卡西莫多说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陈穹的疑问，卡西莫多苦笑了一下。
“这些都是张正告诉我的，他的老板就是这次计划的实际参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