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这是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铁伟宁实在搞不明白自家老妈搞那一出。
“什么话！这是在单位，得注意一下影响。”邹云清虽然进了房间，也是离门口最近的。
“单位里没人知道你们是夫妻？”伟宁很好奇。
“知道啊！该知道的都知道，但是全单位就只有我们是夫妻。”
“那你担心什么？在单位里见面多稀疏平常，只要不干不可描述的事就成。”
邹云清怒瞪他，“胡诌什么呢？还不可描述，我看就是你小时候少掌嘴了，才变成今时今日不分场合乱发言。”
伟宁连忙告饶，“是，我错了。下次不说了。光用眼睛看！”
邹云清懒得理他，看向自家男人，“老欧怎么刚来又走了？嘴里还嘀咕个不停，你们没谈成事？”
铁建文扫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儿子，“叶公好龙。”
邹云清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龙？谁是叶公？老欧不是姓欧？改姓了？”
伟宁被自家老妈发散的思维，引得哈哈大笑，见老妈盯着，努力的憋着。
铁建文不能笑，嘴角抽动了几下，“看咱家儿子太年轻，以为我们糊弄他呢。”
邹云清想不到是这种理由，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伟宁走出省委大院，直奔自己家。刚转过一个弯，就听见丁铃铃一串自行车铃声，就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去看，那人边招手边打招呼，“铁总，好久不见！”
“原来是叶经理。”
这是房屋中介所的叶经理，他之前在他手上陆续入了不少房子，以富春街最多。
“你在富春街出现，该不会附近有人出售房子？”
“你这眼光挺敏锐的。有几个富商要卖，也有人来看房。怎么样还感兴趣吗？”
“现在都什么价位了？”
“比你家那套小点，就21号和19号。”
伟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那两家有经济困难？”
“不清楚，主家搬去粤省了。估计是去粤省发展，里边的家具什么都没带走。”
“这两栋都比23号小吧。”
“你眼睛真毒，不愧是搞建筑的，确实小。但也差不多。21号开价八十五万，19号开价七十八万。”
伟宁忙摇头，“他们开这个价肯定没人买。”
叶经理也跟着失笑，“可不是嘛，我都走了五趟，看房的都挺满意，但到了谈价钱这一块，主家说什么也不肯降。”
伟宁摸了摸下巴，“在价格上寸步不让，那是对钱看得极重。那主家肯定是经济上遇到难了。但以他这么斤斤计较的性格，他很难卖出去。”
叶经理也深有同感，“可不是这个理嘛。”
伟宁想了想，“两栋别墅都是一个业主的？”见叶经理点头，他继续说，“如果他肯在价格上稍微让一让，我把他的两栋别墅吃下。差出的份额，叶经理，你努努力。”
叶经理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喜出望外，“那我再去努努力，争取给你最优惠的方案。”
叶经理用力一踩，自行车就飞奔向前。
伟宁这刚抬脚，便见物业公司的余德水正带着两保安从他身后赶上。
“余经理，这是干嘛去？”
余德水也很意外，“哎呀，是小铁同志。我都没认出来。你这是越长越回去了。”
伟宁笑骂，“我成妖孽了我。”见他们步伐匆匆，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德水也不隐瞒，“西大街的菜贩又开始闹事了。”
“这是几时的事啊？”
余德水才想起，眼前这位经常不在陵城，人家前段时间还飞去漂亮国领了个奖。
“就一些商贩自发的在西大街空地做起小买卖了。”余德水沉着脸说，“本来你摆摊是为了生活，没办法，但这个商贩早中晚，堵塞道路不说，还相当扰民，声音太大。临近西大街的业主，这个月已经投诉不下十次了。”
伟宁不自觉就跟上了他的步伐，“有跟派出所反映过吗？”
余德水撇撇嘴，“第一次吧还出警，第二、第三次就说不归他们管。”
伟宁点点头，“这又不是民事纠纷，派出所也是出师无名。那工商局呢？”
余德水愣了下，“找工商局有用？”
“这是经营、经商，这都归他们管。不过照你说的，估计也是野火。”
“什么？”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呗！”
余德水觉得有道理。他们物业的保安都驱赶了数次，这些商贩还不是屡教不改。
当伟宁和余德水先后赶到西大街，远的就听见喧嚣闹腾的声音。富春小区估计几十年也没这一刻热闹。西大街其实毗邻陵江，沿堤是风景线，几百米开外是前两年新建的陵西大桥。陵西大桥是连接陵城与陵城下属县陵县的主要交通通道。
陵城这几年将一些产业纷纷迁至陵城外，好空出大量土地，打造一个全新的都市。尤其是秀峰区，富春街就像张镀金的名片，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
这就是余德水恨不得将这些小商贩赶尽杀绝的原因。富春街是名片，他岂能让别人胡乱涂鸦。
伟宁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拍拍他的肩，“你这样不行。你听过这句话没？有压迫就有反抗。”
“那怎么办？”
伟宁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咱们也进去逛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段西大街毗邻陵江，别墅这边并没有围墙拦着，只是种了一排密密实实的灌木，而且灌木有三米之高。当然里边还有一圈铁栅栏。
这段几百米的西大街，此时挤满摆摊的商贩，有在地上用塑料布一铺，摊上众多商品的；有用小推车装在竹筐里的；有用自行车改装成摊桌的。
铁伟宁看得眼花了乱，商品也不是单纯的农产房，也有日常用品。
走了一圈下来，和余德水汇合。在场就来了五个保安，可见西大街成了重中之重。
“那个小铁，你支个招。物业公司那有那么多人来维持这里的治安？赶又赶不走。”余德水也很无奈。真要动手驱赶，那也没那个权力。
“那位哥哥，借借你手里的喇叭给我。”
被点名的保安在余德水的示意下，把喇叭递给他。
“各位大哥大姐婶婶叔叔，”他这一嗓子一出，闹哄哄的现场瞬间静下来。“感谢各位看得起富春街。真的，我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今天才见识到原来富春街也这么热闹。可是刚才走了一趟下来，我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
“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磨磨蹭蹭的，拉稀就滚一边去。”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嚷嚷着。
“这位哥哥肠胃不行呀，拉稀就赶紧上医院。我发现这个问题与你们息息相关。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分，你们在这里经营。可你们看看有几个客人。别插嘴，有话给我憋着。
“看大家这装备，应该是仓促上阵。我很理解你们为了生活，努力的去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但是，哥哥姐姐们叔叔婶婶们，挣钱得动脑子。脑子不好使是挣不到钱的。
“你待会再说，我知道你不服。现在我给你分析。第一，地点不对。我理解你们要挣钱，首要对象就是富春街的高知高干人群。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人家知道的懂的都比你们多。他们买的东西比之你们卖的贵多了，时尚多了。你们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这是第二，商品不对称。
“第三，时间不对等。大家平头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富春街的老板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要怎么挣到他们的钱？我给你分析分析。大老板你可能见不着，但是有可能见到他家的保姆。保姆的工作是什么，一日三餐。现在离富春街最近的农贸市场有三十分钟的距离。你看机会来了没有？商品对称。保姆的时间也有限，能出个门就能买到称心的菜，谁还跑那么远。
“时间，早上用餐就那么点时间，你们从早上摆到晚，没用，纯粹浪费时间。聪明的人会摸清保姆的工作时间，她买菜你工作，她工作你休息。在很短的时间挣到钱这不很好吗？这样一来既不扰民还能还西大街平静。
“来，你说，你要说话的欲望很强。”
那被点名的小商贩大声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法子好不好？”
伟宁拉余德水过来，“这位是富春小区的物业公司管理员，像大家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喧哗，旁边又是住宅区，你们又是无照营业。物业公司有权管吧。秉着各退一步，限时间限地段限喧闹。怎么样？”
伟宁拉了那商贩过来，“往前看看。”
那人不解，“看什么？”
“道路，卫生。”
那人哼哼两声不语。
“道路被你们霸占堵塞，地上菜叶垃圾污水让卫生堪忧，更别提你们叫卖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到。别人买不买是另一回事，在扰民事上你们是逃脱不了的。所以刚才的提议如何。”
余德水小声问，“这样行吗？”
伟宁侧头跟他说，“堵不如疏。统一时间统一地方让他们经营，只要他们遵守安排，一切都掌握在你手里。”
余德水想想有道理。
伟宁看看安静的街道，和一片茫然的小贩，“行动起来，把你们的摊位退后，留条路出来。各摊位自己垃圾走时及时清走。时间自己安排，上午肯定不能超过九点，下午不能超过六点。”
“不能有喧哗声。这样写张牌子竖在前面，价钱一目了然。这样更节约时间。”
余德水都能想像到那个情景，整整齐齐的商品，一目了然的价格，顾客都无需多费口水。
“那个小兄弟，我这不卖蔬果，也不卖鱼肉，日用商品怎么卖？”有个商贩提出疑问。
“这位同志，刚才我说过商品不对称，就是指你这类。富春街的人都不差那几个钱，你觉得他会光顾你的摊位？你还是想想其他路子，别在这棵树下吊死。”
那小贩一脸沮丧，“那我应该往哪里摆？”
“市里没夜市吗？尽量往普通百姓区域走。”
余德水想想，“秀峰区这边没有夜市，但罗甸区有个超大夜市。因为那里有家港商投资的厂子。”
伟宁望着那小贩，“也别拘泥卖这些小东西，这类针线你往农村卖或许有市场。”
西大街的小商贩开始收拾东西。毕竟时间一过，确实没有顾客了。与其在这里等生意，不如主动找生意。
“大叔，你这鱼怎么卖？”伟宁看见一木桶里的鱼。
“两块五一斤。”
伟宁目测了下，“最小的一条都有七八斤了。”
那大叔点头，“自家养的。”
“那应该去农贸市场卖，那里人流量大，价钱也卖得上。”
“收摊位费，一天一块，还有垃圾费入场费，全加起来起码要三块了。”
伟宁甚是同情，回头看余德水，“余经理，你家有人吃鱼吗？我家也吃不完那么大条鱼。”
余德水瞧着鱼还拼命游动着，是挺新鲜的，“可以，咱们一人一半。”
伟宁忙说，“大叔，能帮忙杀鱼剖开吗？”他不想沾手，弄得一身的鱼腥味。
那大叔愣了下，“你不会杀鱼吗？”
“大叔，你卖鱼就纯粹是卖鱼。那你今天卖了几条？”
那大叔看看桶里的鱼，“小的一两斤卖了三条。至于像这种大的，没人买。”
伟宁看着他说，“如果我说，我只要鱼头，你卖吗？”
“啊？你要了鱼头，那剩下的我怎么卖？”
“余经理，咱们走吧！”伟宁没再看那位卖鱼的大叔。
“小铁，怎么不买了？”
“气的。这么笨的人卖的鱼也肯定很笨。”
“所以呢？”
伟宁看看时间，都出来两小时了，该回去了。
“小铁，你这招管用吗？”
“你明天就派一个人在现场看看就行，不用出声。人去了就代表一种态度。今天分析得这么透彻，如果还不明白，那还挣什么钱，回去啃红薯吧！”
余德水失笑，“想不到你这招比市政管理人员厉害。他们也是一味的驱赶，没收工具。”
“他们那样做，只会激增矛盾，而不是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