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与安室的表情皆是一片肃穆。
保镖连换个衣服都要求田中跟上,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田中。
而此刻,保镖一个人黑着脸从门内出来……
如果刚才没有发生命案的话,仁王或许会为田中落单后好下手感到开心。
发生在混乱之后,田中究竟是找到了机会逃离开保镖的“贴身保护”,还是说……真的遭遇了不测呢?
保镖走到四周空旷的地带,一边四顾,一边焦急地通过电话小声交流着什么。
靠近的人会第一时间被警觉的他发现,而在安全线以外的人,如果不是有着顺风耳一样的听力的话,是绝不可能听到他讲话的内容的。
与仁王凝重地对视了一眼后,安室道:“走。”
赌一把,田中现在还在楼内的某个地方。
二人齐身进去。
如果田中还在,能提前找到他对任务是一大助益……如果不在,那田中就如同入了大海的游鱼,短时间内绝无找到他的可能,再投入精力也无济于事了。
酒店是个太过于特殊的地方。没有公文,安室做不到强行打开每个房间的门进去探查一番。
所幸身为公安,他并不拘用一些小手段。
二人在对着无数个隔音良好的一模一样的酒店房门头痛时,遇到了熟悉的垃圾车和保洁阿姨。
发现尸体的那位保洁阿姨已经搭乘着警察的车子去做笔录了,留下的卫生工作只能交给其他的同事们。
显然,听说了同事的经历让这个保洁阿姨在开门时总是有点犹豫——谁知道打开门后会不会同样遇到一个形象狰狞可怖的尸体呢?
阿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吱嘎”一声露出了一个缝,缝隙慢慢扩大,房间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
这道黑暗中又隐藏着什么呢?
保洁阿姨屏住呼吸,就要一鼓作气地将门推开——
安室透一个手刀结束了保洁阿姨的心里挣扎。保洁阿姨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扶住她,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快速进了已经打开门的房间,仁王紧随其后。
房间里除了凌乱的床铺,桌子下装满待回收垃圾的垃圾桶以外,并没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仁王与安室合力将阿姨套在外面的白色统一外套脱了下来,将阿姨扶到了座椅上,搭了一个不易歪倒的姿势。
安室脱下西装,换上了保洁阿姨的白色外套。
下一扇门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咚咚咚。”安室抬手敲门。
“谁啊!”是一道清澈的女声。
仁王清了清嗓子,伪装成中性声,“您好,客房服务。”
“暂时不需要,谢谢!”
出于刻板印象,酒店的保洁阿姨一般都是中年女性。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可能会引起更多思考的可能,他们尽力将保洁阿姨塑造成刻板印象里的那样。
而仁王相对于安室来说,伪装成女声更加轻易。
在听到女声的同时,安室已经转战下一道房门了。
在遇到“请立即打扫”就直接开门进去看,遇到“请勿打扰”就敲门试探,下一扇门同样是“请勿打扰”的牌子。
“咚咚咚。”安室敲门。
“做什么?”是男声。
“咚咚咚。”仁王靠近过来,安室继续敲门。
来人踢踏着鞋子过来开门。
门打开,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到底要做什么!”
仁王已经悄悄避开,来人看到的就是安室透一张亲和力十足的笑脸。
“您好,客房服务。”他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住房的客人满脸的不耐烦化为了一个带着客套的尴尬的笑容:“不用了。”
“抱歉,打扰了。”安室透仍旧带着他那无懈可击的笑容。
关上房门,客人挠了挠头——男性保洁,可真不常见。
就这么经过了几个房间后,仁王和安室看了一下还有不知道多长的走廊,同时停下了脚步。
安室:“太浪费时间了。”
仁王:“得想个办法。”
如果我是田中。
“我知道会有人来找我,我要尽量躲到不常有人去的地方……比如,安全通道或者……”安室透揣测。
仁王则是想起另一种可能。
“如果你杀了一个人,为了让他更缓慢地被保洁阿姨看到,我会把你放在哪里?”
“你是说,田中被杀了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们放弃挨个搜索房间,决定分头寻找。安室拐入安全通道,而仁王走到了电梯前按下按钮。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安室靠在安全通道的门后,阴影遮挡住他整个身躯。
“喂?”
“波本。”对面的声音叫道,“现在去我发给你的地址,找一个叫田中的人。把他带回来。”
“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对方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
随后手机再次嗡嗡震动,是发来的地址以及任务的一些介绍。
安室简单浏览了一边,随即了然——原来刚才保镖是去联络上级了。
但他的神色也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如果保镖对上通报的是真实的,而组织发给他的情报也同样不掺水分的话,那么……
他走出安全通道,走廊的灯光再一次照到他的身上。
“如果我是凶手,我将会把他放在保洁打扫卫生最后才会去到的顶层,”电梯门打开,仁王踏出电梯门。
“顺便,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他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
写着四个大字的金属牌子挂在门把手上,金属边缘在灯光下微微反着光。
“咚咚咚。”
“咚咚咚。”
手机传来讯息。
——我接到情报,保镖是被侍应生迷晕的,田中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仁王从一大把钥匙中找准了对应的钥匙,打开房门。
摆放有序的桌面,一尘不染的地板,干净整洁的床铺……看起来就像是没人居住过。
但是怎么可能呢?房间外分明还摆放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请勿打扰”。
更何况,仁王已经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他缓慢推开浴室的门,出水口淅淅沥沥地滴着聊胜于无的水滴,一点一点地坠入一片血色之中。
田中安静地躺在浴缸里。
厚重的眼镜被丢在角落里,铮亮的头皮被划出了几道血痕,口鼻被黑胶条封闭住,脖颈,两只捆绑起来的手腕各自留下一摊血,汇入到一起。
浴缸成了最好的盛血容器。
没有水,底层浅浅的全是血。
人体到底有多少血量呢?
田中身高大概一米七五,体型中等,推测体重大概在六十五千克。
血量占据人体的7%至8%……
仁王在头脑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但无论结果如何,他明白,依照浴缸中已经放出来的血,田中已经没救了。
洗漱池的水龙头还在“滴答滴答”,仁王几乎能想到凶手是如何漫不经心地打开它,冲洗干净双手的鲜血,再抽出至今将水擦干,把至今丢弃到一旁的脏纸篓里。
这里不能久留。
仁王在田中外套的胸内口袋中抽出了一张卡片,快步离开。
尸体迟早会有人发现,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他恐怕会被警察认为是真正的凶手。
他还得找出真正的凶手才对。
仁王想到已经作为尸体被警方带走的侍应生,想到他交出生命前轻松的笑——
那不是“释怀”,而是杀掉仇人后发自内心的愉悦吧。
突然,一个画面直击仁王脑中,他猛地想到,在回溯侍应生自杀的现场时,适应生推开房门,左边大腿似乎有一块布料已经是深色的了。
所以那是——仁王福至心灵,那是田中的血迹。
他根本没想掩饰。
已经决心去死的他根本不必在乎是否被发现杀了一个人。
他提前调查,计算好了时差,甚至他自己的尸首会拖延住所有人的脚步。
没人知道,楼上还有一个房间还有一个人在逐渐稀薄的氧气中绝望地等待死亡。
就像他在感情与事业中走投无路中,只能选择死亡一样。
*
这边,目暮警官刚下车,就接到了熟悉的电话。
“摩西摩西,我是工藤。”
“哦哦,是工藤老弟啊”
“刚才柯南给我打了电话,对于刚才的案子我还有几个疑点……”
目暮警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挂掉电话后,铃声紧接着再次响起——是技术科的警察。
“目暮警官,我们发现死者裤子上可能有血迹。”
尸体与他们是同步离开酒店的。
发现血迹的警察没有仪器设备,只是在尸体裆部以及左腿的大片深色痕迹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黑色的布料遮挡住了太多东西,以至于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点血色痕迹。
侍应生在死前,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以血一定是别人的。
刚熄火的警车再次发动。
“再回案发现场一趟!”目暮警官大喊着。
被打晕的保洁阿姨在座椅上悠悠转醒,她恍惚地想:我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吗?
站起来的同时,脖颈微微作痛,她揉揉脖子,自言自语道:“下次可不能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果然在椅子上睡觉会落枕啊。”
她走出房间,属于保洁的白色外套已经好好地穿在身上了。
警车一路绿灯,在酒店门口停下。目暮警官直接找到酒店经理,要求其交出所有房间钥匙配合警方调查。
随即,柯南从门外匆匆跑过来。
“直接去最顶层好了。”他急忙道。
一定要快啊。
以犯人的性格,如果再快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下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