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疯批鲛人的娇气笼中雀>第五十章 朋友最后的温柔

  见许词神情怔愣,陈庭樾叹了口气。

  郁结心头多年的感情经久盘桓,早已长成了一颗难以根除的参天巨树,深深扎进泥土中,枝干虬结有力,叶子郁郁葱葱。

  他总是拿许词没有办法,因为把他对自己的看法看的太重,而许词似乎又总是懵懵懂懂,一直都没有成熟。

  心里的百转千回都被压下,陈庭樾脸色不变,他右手抬起,自然的摸了一把许词的头,声音如雪落长松,清寂净爽。

  “你如果真的想找我好好谈谈,晚上再来找我吧。”

  他有要事处理,更何况如今心绪繁杂,也根本没办法和许词静下心来谈。

  眼前的陈庭樾眼神纯粹平静,头部被熟悉的人温柔的触碰抚摸,许词心底划过一阵暖意。

  这是他熟悉的陈庭樾,是他喜欢的哥哥模式下的陈庭樾。

  好不容易听到陈庭樾要跟他好好谈谈,许词很快从这短暂的祥和氛围里抽身,他问:“我去哪里找你?”

  这些年来在江城,陈庭樾总能巧妙的避开他,不与他相见,甚至于这次的堵截,如果不是陈庭樾愿意,可能他还是见不到人。

  “就去你先前常去的茶楼吧。”

  他的声音落在许词耳边,仿佛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叹息,似是怀念以前的岁月,又似乎是夹杂着莫名的遗憾。

  许词很快反应过来,那里早在一年前,濒临破产的茶楼被戏班接手,差一点就变成梨园,可是有人出资,将它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

  “好。”

  所以,如今,那茶楼的幕后人是陈庭樾吗……

  许词没有深想下去,他喉头一哽,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情绪攫取着他的心神,让他神思都有些恍惚。

  为什么呢?

  何至于如此。

  春末夏初的江南镇,雨水充足,空气湿润,阳光毫不吝啬的大片挥洒,灰瓦白墙都镀上耀眼的光点,精致漂亮如琉璃境。

  今日外面的风很大,吹的许词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坐在他对面的唐装老人却很淡定,不急不慢的啜着杯中上好的茶。

  “北国的风,也这么大吗?”

  老人不屑的瞥他一眼:“哼,我们那里,要是真刮起大风,是夹冰带雪的,砸在人身上能擦掉你一层皮,连牛羊可都是要弯腰的。”

  “就江城这点风,三岁小孩儿的尿布都吹不干。”

  有被侮辱到的许词:“……”

  谢谢嗷,有被侮辱到。

  唐装老人是来跟他谈生意的,性子古怪,难伺候的很,但是许词不得不来跟他委婉周旋,这个大客户对他来说可是太重要了。

  别说言语侮辱他一下,侮辱他十下百下都不成问题。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狡猾的交锋试探,装傻充愣,抓着一点利益就目露凶光,不肯松手。

  茶宴散尽时,正当午的烈日已经西沉,天空中泛着薄薄的暮色,瑰丽的云彩即将被夜色吞没,暗沉沉的夜色笼罩着秀丽的江城,天地万物,一片阴暗朦胧。

  许词推开房门,将唐装老人送出府,他说的口干舌燥,身心俱疲,这才好不容易将生意谈拢,拿下自己觊觎已久的单子。

  踩着铺的整齐有序的石子路,唐装老人的目光飘的很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待到邵府正大门口,两人分别之际,他感叹的说道。

  “还是两年前茶楼里,那位小伙子泡的茶香,只是不知何日有缘,能够再饮一杯了。”

  “可遇不可求啊……”

  挥手拒绝了许词的相送,老人踱着步子,感叹着江城如今的变化,慢慢的消失在暮色中。

  他的话勾起了自己的愁思,也勾起了许词的思绪。

  凉风吹过发梢,泛着微微的湿意,许词沿着大路一路走,他的脚步在路过那座茶楼时顿住了。

  是那座茶楼。

  距离邵府很近,但是这两年他已经不怎么去喝茶了,总是被繁琐的事情绊住脚步。

  他其实没那么喜欢喝茶听书,只是喜欢和陈庭樾一起出去玩,喜欢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罢了。

  但人终究都是要长大的。

  想起与陈庭樾的约定,许词不急不慢的赶往茶楼,他脚步放松,神情平和,不像匆匆地去赴约,更像是茶余饭后,在江城里漫无目的的消遣。

  “所以,现在能具体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了吗?”

  窗外下,灯火如雨,密密麻麻,江城的夜市向来繁华,商贩们热情的招呼行人,小孩子们嬉笑打闹,穿梭其中。

  许词看着窗外,眼角的余光却缠在陈庭樾身上,他心头还是不忍的,不忍割舍长达十年的感情化作云烟,所以来赴约,想要问陈庭樾寻求一个清晰的答案。

  手侧的紫砂茶壶里,青色的茶叶荡漾,泛着微微的波纹,陈庭樾的声音几乎都要融进这袅袅的茶香里:“我对你的心思,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变。”

  “你呢?”

  许词两眼低垂,看着面前的茶杯:“我们之间,就不能回到之前,像以前一样好好的相处吗?”

  茶水泛苦,细细品尝下,是能轻品出来一点回甘的,但是心境使然,陈庭樾只觉得舌尖苦涩。

  他声音轻轻:“回不去了,许词。”

  早就回不去了。

  从他发觉自己对许词是怀着那样的心思后,他们之间的诸多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没办法自欺欺人,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冠上兄弟的名义了。

  “那你今晚喊我来赴约,只是为了说清楚,让我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你了吗?”

  许词说这话时的神色平静,他放在桌下的拳头却紧攥在一起,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

  昏黄烛光里的陈庭樾却是笑笑,那笑容有些无奈、哀愁,又暗藏着许词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会的,许词,我宁愿叫你讨厌我、生我的气,也不会想要你远离我的。”

  隔间内燃着香炉,泛黄的屏风上花鸟虫鱼俱全,开屏的鸟雀挡不住袭来的香气,缠绵馥郁,萦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厚重的不像是茶楼惯用的香。

  即便是推开窗户,也仍是闻得许词头昏脑涨,思绪翻涌,心里平静不下来。

  他用手支着头,侧着脑袋问:“那你到底是要跟我说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他得早些回去,宋之杭给他找来的一些南海贸易资料还没来得及看,他已经拖两天了,再拖下去,肯定要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