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结婚的第三年。
柏凝以37岁的高龄再一次成功地当上了表姐。
——柏双华的孩子出生了。
小姑的年纪已经不适合生育了。
孩子是曾伶怀胎十月生下的。
当曾伶的孩子呱呱落地的时候, 李啼音看着自己闺蜜躺在病床上那半死不活样子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柏凝的手臂。
“老婆,咱们以后就不生孩子了吧。”
柏凝点头:“嗯, 我没意见。”
之前的柏凝连结婚都没有想过, 怎么可能还会想到生孩子这件事情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荒芜的星球土地上就连一颗仙人掌都活不下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 这一颗荒芜的星球中心居然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玫瑰。
芬芳、鲜艳、充满生机、令人驻足。
【此生她只有这一朵玫瑰就够了。】
李啼音从此以后被问到打算多久生孩子的时候。
总是会这样十分顺畅地回答道:
“我不生孩子。”
“而且也不会让我老婆生孩子。”
“不只是因为我怕痛和我怕她痛这个原因。”
“更多的是...”
“我要把我所有的爱都留给我老婆!”
“不想来个上辈子欠了债的小屁孩, 分走我老婆的爱呢!”
最后还要特地的强调一遍:“我才不愿意我俩生孩子呢!”
结婚后的第五年。
“啊啊啊啊!”
“我特么!啊啊啊啊!”
“痛死老牛(娘)了啊——”
看着李啼音被推进产房,柏凝坐在产房外面的凳子上, 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39岁的柏凝即将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手术室里现在还在妈妈肚子里目前不知道性别的小婴儿,应该是柏凝这辈子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孩子。
柏潮生坐在轮椅,人老了,身子也不行。
高血压、脑血栓。
坐了一辈子的办公室,一直以来柏潮生都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
光这两年时间因为这个腰椎间盘突出就动了三次小手术。
年轻时候积累的病, 一到老了全都发作出来了。
柏双繁推的柏潮生来的医院,在身后说道:“哥,既然都来医院了,那么等一会儿顺便去看看你这腰。”
“等一下我就喊思尔再去帮你加个黄主任的号。”
柏潮生带着些许的无奈,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说道:“我昨天才复查了。而且医生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柏双繁则是倔强:“昨天是昨天, 今天是今天。”
“就算是不照片子, 让他摸摸也行。”
“万一摸出了什么情况。”
柏潮生:“...”
柏潮生记得, 大概是30多年前。
二妹跟着自己屁股后面,什么事情都要问自己才会做决定。
当时柏潮生经常语重心长地念叨柏双繁:“双繁啊,有些事情要你自己做决定, 大哥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不能一辈子都替你做决定。你要学会独立。”
没有想到老了之后, 反倒是自己是个妹妹什么事情都替自己考虑周全了。
沈思尔急急忙忙地从医院的另一头跑了过来,跑得连工作牌掉了就只拽在手里面,没来得及戴上去。
沈思尔来到手术室门口,看见已经亮起的红灯。
弯腰撑着腿,气喘吁吁地问道:“已经进去了吗?”
柏潮生看着侄女这副模样,觉得好笑,说道:“尔尔你急什么?又不是你老婆孩子。”
柏双繁也是帮腔,说起沈思尔的个人问题来还有些生气。
“小兔崽子,你今年也都32了,孙女我现在都不指望了。”
“但是你好歹给我带一个女娃子回来啊!”
“我现在要求都已经降低到不用喜欢打麻将了。”
“这么久不谈,也不知道是你看不上别人还是别人看不上你。”
“你的条件就这么难找对象吗?”
沈思尔完全免疫。
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表姐。
沈思尔看到正襟危坐在产房门口的柏凝,跟沈思尔的状态截然相反。
此刻的柏凝,“淡定”得像一个局外人。
仿佛这个世间都与她无关了。
“表姐,表嫂进去多久了?”
3秒钟、6秒钟、10秒钟。
没有回复。
沈思尔走近,发现此刻虽然自己表姐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是十分空洞。
就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只不过她可以看见自己表姐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紧张得都流汗了。
“恭喜恭喜,是一个女儿。”
当护士抱着裹着消毒被的婴儿走出来的时候,柏凝被沈思尔拉着站了起来,回过了神。
“谁是孩子的父亲?”
沈思尔看着半个魂魄在另外一个世界半个魂魄回来的柏凝,立刻把人推到了护士面前。
“这是孩子的另一个妈。”
护士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种情况这几年非常常见。
护士紧接着做了一个把孩子递过去的动作。
柏凝这才回过了神。
但是此时此刻的她,不知所措。
“孩子妈,别愣着,快接呀。”
柏凝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婴儿,动作有一些扭曲,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搞笑。
在柏凝成功地接过了自己女儿的那一刻。
她的世界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过后。
在这原本只有一朵玫瑰的星球中央旁。
突然就冒出了一颗小草。
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李啼音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
她被医生护士推了出来。
“辛苦了,啼音。”
“音音啊!真是辛苦你了!”
“表嫂,你真勇敢。”
柏凝什么话也没有说。
把孩子慢慢递给护士之后。
随后轻轻附身,生怕是惊扰了她一般。
用自己的左脸轻轻地贴着她的右脸上,持续了三秒钟后缓缓起身。
柏凝没有用手触碰她。
而是虚空地抱了一下此时此刻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下的她。
她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
微微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条缝来。
嘴唇也动了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柏凝也不知道她现在要说什么。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柏凝低头,在她已经完全干掉的薄唇上,
轻轻地留下了一吻。
贴脸,拥抱、亲吻。
就算是结婚了5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两个人再亲密的存在。
但是柏凝还是改不了在看着她的时候,有些话只能在心里说的这个习惯。
此时此刻,彼时彼刻。
柏凝在心里对李啼音说了一句话:
【我会爱你,直到我整个灵魂的彻底终结】
...
“果然人都是逃不过真香的。”
“当初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生孩子。”
“结果现在还是换你躺在病床上了。”
曾伶和柏双华一家三口在三个小时之后赶到。
这个时候李啼音已经清醒了不少,睁开了眼睛,也可以开始说话了。
曾伶拍了拍柏盛的小脑袋,说道:“宝贝,快叫人。”
柏盛虽然才两岁零两个月,但是已经十分聪慧。
这可能也是因为柏盛遗传了他其中一个妈的聪明。
从小不仅记忆力好,而且对数字很敏感。
柏家这么多的亲戚,柏盛就可以捋得清楚到底谁是谁,这个阿姨或者是叔叔该怎么称呼。
柏盛眼睛溜圆。
依次这样喊了下来。
看到柏潮生声音响亮地喊:“大爹。”
看到柏双繁笑容十分灿烂地喊:“二姑。”
看到沈思尔语气变得更加高昂兴奋了:“尔尔姐!你上一次答应带我一起解剖小兔子,你还没有带我去呢!”
而当柏盛看到柏凝后,则是直接抱上了柏凝的大腿撒娇着喊:“凝凝姐。”
整个家族里面,除了自己的妈妈们和啼音姐姐以外。
柏盛最喜欢的就是柏凝了。
他总是被凝凝姐身上那种富含知识的气质给吸引住!
曾伶:“宝贝,这是你的小侄女”
柏盛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小侄女的脸蛋。
随后靠近,他闻到了小侄女身上带着的奶香味道。
超好闻!
但是没想到柏盛凑近之后,小侄女“哇”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平日里像一个小大人样淡定的柏盛,此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凝凝姐,小侄女她...”
柏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儿突然一下子就哭了。
柏凝看到女儿的眼睛微微动着,她想要凑近让女儿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
有些来不及了。
柏盛看到了侄女的眼睛。
水润得就像是滴了眼药水一样。
好亮!
柏凝一时间心中有些低落。
——自己的女儿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居然不是自己。
柏凝后知后觉,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冒出这样带有着些许嫉妒的情绪。
柏盛扭头对着自己的两个妈妈,认真地说道:“盛很喜欢小侄女!”
柏双华和曾伶相视一笑,说道:“我们也喜欢。”
柏盛又重复了一句,语气有些兴奋:“我刚才看到小侄女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她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美女!”
柏潮生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那是当然了,你啼音姐就是一个大美女。”
柏盛:“我要和她在一起。”
曾伶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蛋,说道:“你们当然也会一起长大啦。”
“甚至还可以一起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
柏盛第一次挣脱开自己妈妈的魔爪,对着她摇了摇头,语气严肃且认真地说道:“不是那种在一起。”
“而是像妈妈和妈咪那样在一起。”
此言一出,四周静默。
就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停止了哭泣。
柏凝的目光变得幽幽了起来。
柏盛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凝凝姐带有情绪的眼神。
曾伶看着柏凝干笑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柏盛倔强而冷静地说道:“妈咪,我是认真的!据我了解,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曾伶瞪大了眼睛:“可是她可是你的侄女啊!”
“宝贝,你可真特么地...”
柏双华在一旁猛地咳嗽了一下。
曾伶快要脱口而出那“禽兽”二字,就这样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我要娶她。”
话音刚落,柏凝就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我不同意。”
一大一小对望着。
柏凝甚至是微微抿起了下唇。
——比自己小了三十七岁的表弟说着要娶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柏凝不仅感受不到自己的开心,相反的想着柏盛往后的日子可能会很小概率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柏凝就感觉心被堵住了一般。
...
办公室里面,几个老师正在聊八卦。
“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看见柏老师呢?难道她辞职了?”
“你不知道吗?柏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为啥请这么久的假?”
“生孩子呢。”
“不是吧!她怀孕了?”
“我也才出去学习半年的时间,一回来柏老师都怀孕生孩子了?”
“是柏老师的妻子生孩子呢。”
“那柏老师请这么长的假期是为了...?”
女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说道:“还能干嘛,一直呆在身边照顾呗。”
“她老婆真幸福啊~”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面。
柏凝看了很多书。
《百科字典》《世界文字大全》《宗教文字符号学》
《如何给宝宝取个好名字》《一个好名字影响宝宝的一生》
《说文解字》《论语》《周易》《取名大全》
当沈思尔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柏凝家属陪伴床上那一堆书的时候,被震惊了。
好像感觉自己又磕到了?
沈思尔站在门口,看到柏凝拿着一本书坐在板凳上。
表嫂麻药过后还躺在病床上睡觉。
旁边的粉丝小床里面就是两个人刚出生的女儿。
怀孕的时候李啼音睡眠变得很差也很浅,一有动静就醒。
跟之前睡得像只猪一样的她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是妇产科里面最偏僻和最安静的一个病房。
在走廊的尽头,没有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也没有金属小推车来往碰撞的叮叮当当。
病房之中静悄悄的,除了李啼音和孩子加在一起那轻微的呼吸声之外,柏凝甚至是翻书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哇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啼哭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柏凝迅速地放下了书,
李啼音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你别起来,我来。”
...
“宝宝是饿了吗?”
“还是该换尿布了?”
柏凝拉开了女儿的纸尿布,说道:“嗯,拉了很多。”
说这话的时候,柏凝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李啼音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一下子回忆就被拉回了和柏凝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神色和看向她的眼神,也一如现在这般的平静。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变化了。
或许这就是岁月和回忆的魅力。
看着柏凝小心翼翼到有些笨拙地为女儿换尿不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奇妙极了。
孩子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五天。
柏凝拿着自己写得整整齐齐的取名草稿纸,合上了书,把书放在一边。
看着病床上面的李啼音,问道:“你说,李随枝,这个名字怎么样?”
李啼音在口中念了一遍:“李随枝。”
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名字很美,也不普遍。
活了三十几年她也是第一次听。
第二个感觉就是——李随枝李随枝。
【姓李】
李啼音抬眸,看向了柏凝。
只一眼,柏凝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柏凝没有说其他任何的原因,而是眼波温柔且平静看向病床上还没有完全恢复血色的李啼音,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李随枝比柏随枝好听一些。”
李啼音眼眶有些泛泪。
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觉得——能和柏凝结婚是自己这辈子最过做正确和幸福的事情。
李啼音躺在病床上,双手伸出来放在被子上:“我们以后生二胎的时候,就跟你姓。”
柏凝则是摇头,说道:“不生了。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何其荣幸,不敢多求】
李啼音只觉得此刻在安静的病床里,时间和空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了。
她伸手朝着柏凝说道:“亲爱的,想要亲亲抱抱了。”
柏凝走了过去,对着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李啼音一抬头,就正好亲在了柏凝的下巴上。
李啼音问道:“要是我生孩子之后胖了,可怎么办?”
柏凝没有回答。
平时的李啼音也会经常问这个问题。
每天早上吃着有些高热量的甜点早饭时,吃着吃着就会突然把甜点放下,然后冒出一句:“啊,亲爱的,我不能再吃了。我快要胖死了!亲爱的,我要是胖成了一只猪你还会爱我吗?”
或者是在沙发上躺着追剧吃着薯片的时候,也突然会瘫倒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地谴责自己,还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自顾自地对着自己说道:“你看你,自从不上舞台之后运动量少了吧?少了运动量还吃得一天比一天多!你不胖谁胖?亲爱的,我超过一百斤的话,你还会爱我吗?”
躺在床上的时候,柏凝的手攀上她腹部的时候,她也总是会幽幽地来一句:“宝贝,我胖了吗?腰上长肉肉了吗?要是真的长肉肉了,你还会那么喜欢摸我的腰吗?”
柏凝都不会回答这一类的问题。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柏凝会一直爱她。】
【哪怕她真的胖成了一只猪。】
甚至柏凝觉得,就算李啼音胖成了一只猪。
那也一定是一只很好看的猪。
柏凝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肯定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几天除了给女儿取名字看了书之后,柏凝还看完了《孕妇及产后居家康复指导》《月子宝典》《孕产妇饮食营养全书》《如何避免产后抑郁》《孕妇产后的情绪调理》等书籍的柏凝。
柏凝认真地回答道:“不会。”
产后孕妇缺乏安全感,作为另一半应该在言语和动作上给予她安全感。
不然很容易产后抑郁。
李啼音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原本以为按照柏凝的性格,这一个“不会”回答了之后她就不会再有多的语言了。
但是,
紧接着李啼音听见柏凝认真地对着自己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很漂亮。”
李啼音的脑袋还包着保暖头袋像个包租婆。
脸色还因为生孩子没恢复过来血色、昨天晚上上厕所看到镜子中自己还被卡白的脸色吓一跳的李啼音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在我眼中,你现在散发的不止是成熟女人的魅力。还是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
柏凝一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那一句:“最完美的女人。”
柏凝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自己都沉默了三秒钟。
两个人沉默地相视了两秒钟。
最后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前后照应地回答了李啼音说自己胖的那个问题,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就算你真的胖成了一只猪,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会最爱你的。”
书上说,一些情话和夸赞的话能够让生了孩子缺乏自信的孕妇得到一定的信心。
而且能够一定程度地缓解她的焦虑。
在听完柏凝的这一番话之后,李啼音则是一脸黑人问号:“亲爱的,你没事儿吧?”
...
李啼音要出院的前一天。
李协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小侄女和姐姐。
早在一个月前得知姐姐的产期将至,提前一个月回国。
结果飞机上面一个阳性。
那个外国来的阳性直接把机场那一片方圆十里都走遍了
李协被封在机场旁边的酒店里面整整一个月。
这六年来李协的变化很大。
曾经那个白白嫩嫩的帅气小伙儿如今已经变得更加成熟了。
头发变成了微卷的中长发,跟木春拓哉年轻时候的那种发型差不多。
戴上了圆框眼镜,还留了点小胡子。
看样子不仅是成熟了,而且眼神中也有着历经世事的沧桑。
这几年李协一个人在国外经历了很多。
比如说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叫诺菲雅。
但是美丽的诺菲雅跟自己同一个博导的师姐好上了。
李协还在教室里面看到过两个人激情拥吻的画面。
比如在诺菲雅劈腿之后,李协尝试地也交了一个男朋友。
结果男朋友告诉自己其实他心理上面是个女生,一直想要变性,但是同时喜欢女性。
他说自己可以算是一个les.
所以跟李协提出了分手。
当即李协对于“自己的男朋友心理层面为女,而且想跟女人谈恋爱,是个les。”这句话的逻辑思考清楚之后,就看见那个人已经离去且黯然神伤的背影。
最后,李协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情真就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他决定当一辈子的寡王。
绝对不会再用世俗的恋爱去扰乱自己的心智。
他将奉献他的灵魂与生命,终生投身于哲学的事业。
成为一个真正的拥护哲学与真理的朝圣者。
当李协用手背轻轻地靠近李随枝熟睡的脸蛋。
一股战栗感爬上了他的后背。
好滑好嫩。
熟睡的侄女儿的脸蛋散发出了热的温度。
【这是跟他拥有着一半相同血脉的新生儿。】
李协看着侄女儿虚握的拳头还有可以放下一根手指的空间。
于是伸出了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慢慢地钻进了侄女儿的手心里面。
他的食指被侄女儿握住了。
李协失神了。
这一刻,看见新生的婴儿。
李协突然就感觉,对于他来说,这一定是比恋爱更令人值得珍惜的感情。
李啼音好没气地问道:“大博士,你这次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再走了?”
李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摇了摇头说道:“不走了。”
李啼音闻言一愣,问道:“真的?”
前两年李协就已经完成了在国外的学业。
“断情绝爱”之后李协就像是开挂了一样,不仅把硕士读完了,并且在两年前就取得了哲学博士学位。
还早一年比翘了自己女朋友的那个师姐毕业了。
这两年怎么喊李协回来,他都不愿意回来。
李啼音都不知道念叨了自己这个弟弟多少次。
但是这几年愈发成熟的弟弟完全不为所动。
李啼音:“你没骗姐?”
李协:“没骗你。”
提着中午饭的柏凝走了进来,就看到了李协。
当李协看到柏凝之后,隐藏在反射弧里面的弯腰问好和称呼又反应了出来。
“柏老师。”
柏凝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不用叫我老师了。”
就算这几年在国外遇到了很多的哲学大拿,但是李协依旧是觉得柏凝依旧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特别的老师。
可能是在他最特别的年纪里面,作为第一个引路人的柏凝,始终是李协心中无法超越的存在。
何曾几时,李协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柏凝一样的学者。
现在的李协,也不敢说自己在学术上面的成就能够超过柏凝。
李协刚要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深栗色长卷发高挑外国女人。
外国女人穿着一身黑色束腰风衣,黑色的马丁靴。
眼窝深邃,五官精致。
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质。
当女人走进来的时候,眼神是直接看着柏凝的。
而柏凝看到这个外国女人走进来的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啼音发现了这一点。
这两个人认识?
“亲爱的柏,好久不见。”
“May,好久不见。”
面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李啼音问道:“老婆,这是...?”
柏凝:“这是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的同学,也可以说是我的师妹,我们是一个博导。”
李啼音对上了柏凝的眼神,很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因为这个外来的美丽女人给人感受到任何的危机感。
虽然自己现在肯定很丑。
应该是自己这一生最丑的时刻。
女人在某些方面是天生的善妒者。
特别是当看到一个人这么漂亮的女人跟自己老婆认识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没有危机感。
更何况现在李啼音才生了孩子,更是应该缺乏安全感。
但是令李啼音她自己都感觉惊讶的是:她真的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缺乏安全的感觉。
李啼音发现,她真的在心底彻底地相信了柏凝这辈子真的只会爱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在她们平日里相处中潜移默化。
给足了她幸福与安全。
“亲爱的柏,你的妻子可真美丽。”
“或许我可以问候一下她吗?”
李啼音听得懂一些英语,于是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May上前,法式问候了李啼音的脸颊。
李啼音道谢。
May笑着说道:“我也好久都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俘获曾经那么坚定的柏的内心。”
May最后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李协,伸手,点头示意:“你好,先生。”
“你好。”
李协认出了May。
只要稍微喜欢哲学的人都会知道毕业于爱丁堡神学院的生命哲学家May
更不要说李协是哲学圈子里面的人。
近几年来被誉为当代最年轻最优秀的生命领域的女哲学家。
提出了有些颠覆学术界的生命归宿论的优秀的女哲学家。
就算她没有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
李协也不可能不知道她。
May转头看向了柏凝,说道:“亲爱的柏,或许我可以再一次跟你在讨论一下关于哲学的问题吗?”
“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这话的时候,May的神情明显有些落寞了。
柏凝则是对着May说道:“现在的我已经并不适合跟你探讨一些哲学的问题了,我慢慢地脱离了哲学家的范畴。”柏凝下一秒则是看向了李协,把他轻轻地给推到了前面,介绍道:“或许我这里也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柏凝介绍道:“这是我的小舅子。”
之后,李协不知道是怎么样和May聊起来的。
而且在病房之中聊的如此激烈。
好像开始的话题是李协问了这个女人一句——请问你喜欢维特根斯坦吗?
听到维特根斯坦之后的May挑了一下眉头,像是来了某种兴趣一样。
盯着李协用纯正的法语回答了一句:“我最最最讨厌的哲学家就是维特根斯坦。”
李协一愣。
同样也回盯着May来了一句:“Ludwig Josef Johann Wittgenstein(路德维希?約瑟夫?約翰?维特根斯坦)是我哲学历史上最崇拜的哲学家。”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了整整15秒。
就如同电花火石碰撞一般。
李啼音虽然懂一些英语,但是两个人语速太快根本听不懂。
“老婆,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柏凝在一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同时毫无压力地朝着自己的老婆翻译着两个人都快要进行成辩论赛的交流。
“维特根斯坦的理论在追求严密的结果,但否认了哲学作为文化的作用,哲学至少还有让人直面内心的意义,语言只是社会的工具和产物,人不仅仅只有社会性,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还要面对自己。”
“建立了严密的数学逻辑后,才发现这样一个巨大的漏洞。”
“类似于建立了一个完美的世界后发现漏掉了摩擦力,而人在这样的世界根本无法行走,而我们...”
李啼音此刻的表情就像是。
耳朵:嗯,听懂了。
脑子:??????
李啼音本来不头疼的,结果柏凝这一番话下来让她大脑突突。连忙打住:“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柏凝把李随枝抱了起来,就看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舅舅和未来的舅妈在围绕着“维特根斯坦”展开了十分激烈的讨论。
...
人越害怕什么,什么就会控制住你。
原本在李协已经害怕产生任何世俗感情的时候,
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遇见了May,
没有想到的是。
之后他的生活之中。
这个如同五月一般的女人,性格是温和中带着激烈的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势不可挡地席卷了他整个哲学的世界。
...
又是一年新年。
“枝枝,快过来快过来。”
“到爷爷这里了。”
一岁零八个月的李随枝穿着小小的但是厚厚的带着软软容貌帽子的米白色羽绒服,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因为羽绒服太厚重了。
走起路来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十分可爱。
勇敢地迈出一步之后,就带着求助的水灵灵目光看着柏凝和李啼音。
那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大!
眼睛里面带着些许求助和可怜巴巴的神色,仿佛是在说——妈妈你们怎么还不来帮我泥?
柏凝接受到了来自自己女儿求助的目光,上前就要扶。
李啼音则是笑嘻嘻地一只手把柏凝拉住,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拍摄。
“别去,让她自己走去咱爸那儿。”
柏凝闻言也只好作罢。
然后勇敢迈出第二步的小枝就一个小跌咧躺在了雪地上面。
拿着手机还在拍摄的亲妈一下子就魔性地“哈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李随枝躺在雪地上之后。
大脑仿佛是在缓冲一样。
不像平常的孩子一倒在地上就哭。
三秒钟之后,
响亮的一声“哇——”才哭了出来。
柏凝赶紧上前抱起了女儿,拍掉她身上的雪,放在肩头,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以示安慰。
李随枝一抱到妈妈,很是伤心地把脑袋埋进了柏凝的肩里。
有了妈妈的安慰,不一会儿就从响亮的哭声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小脸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脸上的肉膘子堆在了柏凝的肩膀上,还留着眼泪和鼻涕。
简直是能够萌化人心的可爱!
李随枝看到了刚才自己在摔倒的时候笑得最大声的亲妈,小小年纪的李随枝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些许幽怨的神色。
柏潮生被柏双华推了出来,刚才就坐在门外的腿上披着毛毯的柏潮生自然是看见了自己孙女摔倒的模样。
简直是恨不得自己能够站起来过去把自己的孙女儿给抱起来。
小糯米团子也太可爱了。
三叔柏潮海走了出来,雪满白头。
柏潮海今年已经五十八了,但是看起来依旧是精神十足。
绕着柏凝转了半圈之后把头朝着小随枝方向凑近了一些,笑着问道:“是哪家的小孩儿刚才摔倒了呀?”
小随枝看见陌生人,有些怕生和害羞地钻进了妈妈的怀里。
顺便把鼻涕和眼泪也擦在了妈妈的身上。
柏凝问好道:“三叔。”
一旁的李啼音也笑容灿烂地喊道:“三叔。”
柏潮海看着李随枝,笑眯眯地说道:“这闺女长得可真白嫩。长大后一定跟她妈妈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柏潮生在门口大喊道:“站在外面干嘛呀!赶紧进来,不要着凉了!”
还没有等几个人走进,柏盛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
柏盛跑到了柏凝的身边。
过了一年多,小男孩儿又长高了一些。
柏盛仰起头来,眼神亮晶晶地对着柏凝喊了一句:“凝凝姐。”
柏盛看到了一岁多的侄女儿穿着大红色绒毛鞋的可爱的小脚脚。
看到了枝枝一动不动地像一坨肉团子一样靠在柏凝的身上。
柏盛同样也喊道:“音音姐。”
提前来到老宅的柏盛早早就问候了柏潮海,但是看到柏潮海之后又是记忆力超好且礼貌顺口地喊了一句:“三叔好。”
柏潮海朝着伸出了一只手,本来想着摸摸柏盛的脑袋。
可是没想到的是柏盛就立刻掂了掂脚,朝着柏潮海伸出了两只手来,说道:“谢谢三叔的抱抱。”
柏潮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大笑着抱起了柏盛。
柏盛立在柏潮海的怀里,然后成功地和小随枝对上了眼神。
当柏盛看到小随枝的那一双大眼睛之后,微微愣住了。
——好漂亮好水灵好大的眼睛!
“小侄女。”
“我叫柏盛。”
只见小随枝看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几秒钟柏盛之后,然后就扭过了头,朝着另一个方向。
小脸堆在柏凝的肩上,脸上的肉都挤给出来了。
带着兔耳朵帽子的后脑勺对着柏盛。
【不感兴趣】
一走进屋,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随枝显然和她亲妈一样,在第一次过年走进柏家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被震住了。
立刻把柏凝抱得更紧了。
结婚的第七年,李啼音在柏家老宅过了七个年。
现在自然是能够流利地一个一个称呼这些长辈了。
“三舅、二姑、二姑父、二干妈、小表舅、表舅妈...”
屋子里林林总总二十来个人,柏凝辈分小。
十六个都是长辈。
“这就是柏凝的女儿啊?”
“这长得也太可爱啊吧,简直就像是做出来的瓷娃娃一样。”
“简直是比柏凝小时候还可爱啊!以后长出来一定比她妈妈还漂亮。”
柏景清走了过来,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出众。
十八岁和二十五岁的柏景清,但是在容貌上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气质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完全褪去了少年青葱的稚嫩。
十八岁到十九岁喜欢穿卫衣的男孩儿,现在也已经穿上了西装皮革。
二十五岁的柏景清在新能源领域的商业圈中已经崭露头角。
成为炙手可热的商圈新贵。
“枝枝妹儿!来让你都二十五的老哥哥抱一抱!”
柏景清伸出手,两只手朝着李随枝轻轻地拍了拍。
李随枝扭过头来,又是盯了几秒钟。
柏景清居然被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儿盯得有些紧张了。
——这一定是他见到过最清澈最水灵的眼睛。
李随枝又是盯了柏景清几秒钟。
最后还是选择趴在了柏凝的怀里。
柏景清有些好笑地挠了挠头
柏潮生坐在轮椅上看着柏凝抱着孩子,一时间脑海中的回忆就又闪现到了好久以前。
大概是柏凝刚三十岁的那一年。
大概是□□年前的样子。
“爸,我以后可能会不恋爱、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我没有组建自己家庭的想法。”
“人生的规划中,这些都与我无关。”
当即父女俩久久地对视着。
整整一分钟,两个人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柏潮生看着跟亡妻八分相似的面容。
以及那完全不相似的神情和眉眼。
柏潮生觉得,她是认真的。
柏凝有一些十分良好的习惯。
——从不说谎、十分坚定。
最后柏潮生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他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没事,不想结婚就算了。”
“等我老了...”
“你也好留在身边照顾我...”
...
“爸?”
“爸。”
耳边是柏凝的呼唤。
柏潮生这才回过神来,回应了一声:“嗯。”
李啼音笑容十分甜地看着柏潮生,带着些许撒娇般的语气问道:“爸,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柏凝喊你两声你才反应呢。”
柏凝把小随枝抱着靠近了一些。
李啼音教着小随枝喊:“宝贝,叫爷爷。”
小随枝又是用她那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几秒钟。
仿佛想起了亲妈在自己摔倒的时候是笑得最大声、最开心的那个人。
于是小脸微微一皱,撇过去。
就是不喊。
也不给面子。
柏凝一双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在她那红彤彤的脸蛋上面亲了一口。
“枝枝,喊爷爷。”
小随枝只听柏凝的话,于是咿咿呀呀地喊道:“耶~耶...”
李啼音上手就捏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脸蛋。
“你个小双标狗。”
“亲妈的话都不听。”
小随枝还是睁着她那圆圆溜溜的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且带着些许平静沉稳地看着自己的亲妈。
每当女儿这样看自己的时候,李啼音都会不自觉的看向柏凝。
——明明是她生的女儿,但是性格却跟柏凝简直是一个样子。
就是连那沉稳平静的性格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一声爷爷,柏潮生立刻喜笑颜开。
虽然他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当爷爷了。
但是还没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儿呢。
让谁看了心都得化。
“哎——乖。”
“枝枝来爷爷抱抱。”
柏景清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爷爷,我也要抱抱。”
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了手。
众人都笑了起来。
亲戚们都开起了玩笑。
“你可别把你爷爷这一把老骨头给压坏了。”
“你爷爷小时候也没少抱你,还把你放着肩膀上抱着跑呢!”
“你小时候你爷爷也可稀罕你了,走哪儿都把你带着一路。”
...
李随枝长大了,就如同亲戚们说的那样。
长得十分漂亮。
完美的遗传了李啼音的各种优点。
而且从小营养好,经常被柏凝和李啼音带着一起运动。
十八岁就已经长得比柏凝还高了。
李随枝越长大,李啼音越觉得——从自己肚子里面出来的娃,好像长成了另一个柏凝。
幼儿园的时候。
“宝贝呀,你怎么不喜欢跟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呢?”
车内,李啼音想起了刚才幼儿园老师跟自己的对话。
坐在汽车安全座椅上的小随枝抱着一本《苏菲的世界》:“通过交流,我大致了解过他们的世界,远远没有苏菲的世界有趣。”
当李啼音看着小随枝手中那一本封面上虽然是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真的特别特别像孩童启蒙读物的《苏菲的世界》。
李啼音沉默了片刻。
死去的记忆突然揭棺而起,在不断地攻击她。
——当初她追柏凝的时候,为了投其所好,特意在网上搜了业余爱好者、普通大众最推荐的哲学入门书籍。
首推的就是这一本《苏菲的世界》。
当时的李啼音觉得自己不仅行为方面要跟上柏凝。而且在思想层面更是要加把劲。
当翻开这本书的之前,李啼音抱着满怀的期待和憧憬,以及高昂的斗志。
但是差不多看完了半页,李啼音简直是困得要死。
从那以后,李啼音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学不了哲学这玩意儿。
——当然她也没有期望自己生的女儿也会喜欢哲学。
李随枝越长大,李啼音就越发现李随枝对于哲学的喜欢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平日里,这两母女讨论的都是一些什么——“如果一艘船在大海上航行,每次遇到船受损之后,就用新的木头进行修补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一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又例李随枝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妈妈,那一只飞的箭矢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呢?”
柏凝没有想到才三年级的女儿居然能够找到了哲学史上著名的悖论——【飞矢不动】
柏凝摸了摸李随枝的脑袋,问道:“枝枝是在书上看到的飞矢不动问题吗?”
李随枝渴求的眼神看向了柏凝,用力地点了头。
李啼音听到箭矢的那个问题的时候立刻黑人问号。
这不废话吗?
都说了是一支飞箭,难道还能不动?
李随枝记忆力超好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悖论。
“每一个时刻这支箭在一个地方,就好比用照相机把这支箭的每个时刻都照下来,照片上的箭是不动的。每个时刻都是静止的箭,怎么无限个时刻加起来,它就能动了?”
李随枝可爱的小脸上微微皱着眉头:“每个时刻不动的箭,应该永远不动。”
“所以运动是一种假象。”
“飞矢应该不动。”
李啼音听完之后,只觉得自己一直认为的最简单甚至是不用思考的就能得出来的道理结论,居然还能够这样解释?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随枝那小脸上表情显示出了她大大的疑惑。
随即李随枝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顺着这样的逻辑,每一个时刻全世界都是静止的,不止是这一支飞箭,是不是就可以破了他的这个逻辑。”
柏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不是的,因为他甚至想要证明的是这个世界都是静止的。”
一旁的李啼音听到自己老婆那一句话之后,更是瞳孔微微放大。
这也太...哇塞了吧?
(不知道用如何语言形容只能用“哇塞”来表达自己内心感受)
初中和高中的李随枝,对于哲学依旧是抱有着巨大的热情。
以至于李啼音都有些害怕了。
自己那个哲学家弟弟和自己那个哲学家弟媳妇现在还在荒岛上面体验生命与大自然的哲学,已经一年零三个月都没有一丝音讯了。
李啼音甚至忧心他们是不是被野兽吃掉了。
实在是令人头大。
李啼音实在是不太喜欢自己女儿未来跟她妈妈和舅舅、舅妈一样从事哲学这一行。
(没有歧视人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女儿三十几岁才谈恋爱。
——毕竟是谁三十三岁才谈恋爱她就不说了。
(也没有歧视人的意思),她也是真的不想女儿以后跟自己老弟一样脑子抽抽就决定去荒岛生活。
李随枝十八岁的时候。
打算出国学习哲学。
李啼音比较委婉地说道:“宝贝啊,你知不知道,如果未来学哲学的话...”
“以后可能会...
“没饭吃的。”
李随枝看了看自己亲妈,又看了看坐在李啼音身边的柏凝。
调皮地对着柏凝的方向眨了眨眼。
李啼音咳嗽了几声:“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咪她一直以来都是被我包养的。”
已经退休每个月都有一万五左右RMB退休工资的老教授柏凝扶了扶眼镜,看着李随枝,同样也是眨了眨眼。
随后很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看到李随枝有些震惊的表情。
柏凝随后还补充了一句:“是一直被你老妈包养的。”
李随枝:“...”
柏妈这个老婆奴!
最后,李啼音还是留不住年轻人想要往外面走的脚步。
李随枝出了国,投身于哲学。
...
“老婆,我出去跳广场舞了。”
“最近广场上那一首韩舞曲《Dreams come ture》,很适合我们这种老年人活动活动,你要不要也去试试,不要整天都呆在家里面看书了,有时间也要多去活动活动筋骨嘛!”
“对了,饭后半小时要记得吃黑芝麻哟~”
李啼音一头黑发浓密又柔顺,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柏凝每次看着她的时候,都很恍惚。
现在的她跟二十多年前认识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年前她开始喜欢上了跳广场舞。
现在还是广场舞的领舞。
一群老太太里面,她是跳得最好的那个。
还有好几个年轻的时候还是她的粉丝。
李啼音看着柏凝坐在椅子上,窗外的晚霞十分漂亮。
李啼音走了过来,伸手抚上了她的黑白发。
柏凝的白头发比较多,白的比黑的多得多。
李啼音用尽了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柏凝头发变白的速度减慢。
用自己闺蜜曾伶的话来说,那就是柏凝和她小姑一样的。
年轻的时候脑子用的多。
到老了,头发白得快。
柏凝每天都是在后面把头发盘起来,然后用鲨鱼夹夹起来。
此刻窗外晚霞十分绚烂夺目,乍破天光,不可阻挡地染红了世界。
她的白头发也被染红了。
岁月静好,十分温柔。
李啼音牵起了柏凝的手,看着她手上岁月留下来的纹路。
本来想要出去跳广场舞的心,顿时也没有那么活跃了。
人老了,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你要是先比我走了,那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多没意思啊...”
柏凝:“万物生生而荣枯,有始有终。”
李啼音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眉眼,眼眶有些湿润:“下辈子你就算是不长这个样子了,但只要这双眼睛没有比变,你投胎成一只小香猪我都能认出你来。”
——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柏凝那一双眼睛还是如此地好看。
“嗯,好。”
“我也能认出你来。”
...
往后时间又过了20年。
柏凝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寿终正寝。
没有什么病痛。
安静离开得就像是接受到了上帝悄悄的邀请一般。
在柏凝去世的半年后。
这半年来,李啼音的生活很规律。
跳跳广场舞,唱唱歌,按时早中晚三餐,坚持早睡早起。
精气神十足,看起来每天都是活力满满。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李啼音特意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带上了48年前和柏凝结婚时候的戒指。
李啼音走到了一面镜子前,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
满头的白爬上了她的头发。
她用苍老的手抚上了自己鬓边的白发。
就一如当年她经常抚摸着柏凝鬓边的发。
回忆不断的拉扯她进入曾经有柏凝在的日子里。、
当时她们还很年轻。
头发都是黑的。
就连孩子也还没有出生。
她牵着柏凝走在一所大学的樱花大道上。
当时柏凝受这一所大学哲学系主任的邀约,去进行了一次公共讲课。
春风阵阵、樱花漫天。
她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亲爱的,要是我以后老了变丑了可怎么办?”
柏凝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扭头对自己说了一句。“就算你老了,也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老太太。”
...
教父的声音响起:“最后再问一遍,你确定进行安乐死的流程吗?”
“在开始的过程中,你可以随时喊停。”
“我们会尊重你在这个人世间一切的决定。”
“哪怕到时候你只是残存的意志。”
李啼音眼眶中含泪。
哭着、但也微笑着。
泪光之中大仿佛看到了柏凝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她。
“我确定。”
本来还想把头发养黑后美美地来见你。
再听你夸赞我一句我是人群中最好看的老太太。
但是没有你的日子,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李啼音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诸多回忆。
最后的画面永远定格在:
湖畔公园。
柏凝上前。
紧紧地拥抱住自己。
...
第一年的春天。
李随枝来到了秀名山墓园祭拜。
那一块原本听说是不会生长任何植物的双墓周围。
往后的数年,李随枝来祭拜两位母亲的时候。
一年四季都是:
花团锦簇,鲜花盛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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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其实对于这个番外的结局,我当时也有一点纠结。
到底该不该写死掉两个人(其实也不算写死),反正我觉得这个肯定是he了。
然后我想起我写这一本书的初衷,原本最开始就是被一些哲学家的生死观给吸引了(虽然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深入的去研究和了解),所以才会开启这一本小说。
就像是柏老师说的那样【万物生生而荣枯,有始有终。】
写小说要有始有终,人的生命一样有始有终。
之后应该会写校园文,毕竟自己现在也还在读书,写校园文的话应该会有更多的灵感。
偷偷告诉你们,其实《哲学家》我写到二十二万字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好像我的小说里面一直都是挺一帆风顺的谈恋爱。
所以导致20万字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写的了,毕竟谁谈恋爱还能写个20万字啊?(我:举手,就是在下。)
看到有些读者的评论说我的文章有些比较好笑,这也对我来说是一种赞同和认可。
未来我在写小说的时候在满足一定趣味性的同时,我也会更加注重故事性的。
争取能够写出一本四五十万字的书。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本书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