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白慎言,她还真有那股子勇(傻)往(了)直(吧)前(唧)的劲,罗柠本来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
毕竟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一点能让白慎言喜欢上?
也不觉得就为了这种事白慎言真的能跑皇宫里去?
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白慎言走就走了,罗柠也没管她,倒是罗毅过了一会儿奇怪的过来问;“姐,她怎么忽然走了?”
罗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两姐弟也没在意,白慎言这人走了他们将军府还能落个清静,也挺好的,可就是吧,直到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罗柠才听说了这件事。
白慎言,那货还真去皇宫了?!
她还真找女皇去了。
然后这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叭叭,又耍脾气扮可怜,一直磨啊一直磨,反正是磨到了晚上,女皇终于松口了。
于是,婚礼提前了三个月。
也就是如今的三个月后——
就这白慎言那货还不满足,最后被实在烦了的女皇好气好笑又无奈的直接撵出了皇宫。
“……”罗柠。
她都无语。
然而令她更无语的,还是白慎言接下来的骚操作。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着这场赐婚,蓝月王府的纨绔世子和凶名远扬冷血将军。
消息在坊间一传开的时候,瞬间引起了云城的轩然大波先不说,就按照大元朝的规定,已经定下婚期的乾元坤泽在婚礼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这规矩自古就有。
但白慎言可不管这个。
于是,戌时,当天色渐晚,夜色沉沉,日月星光交映的朦胧时刻,一个黑影就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将军府的高墙上。
四下打量了一番,听着远处有巡视侍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确定了附近没人后,这才轻轻一跃,轻飘飘落了下来。
“呃!宿主,我劝你三思……”
黑影,也就是白慎言,她跳进府里,半蹲着身子观察四周,然后轻车熟路的避开人往书房去,她知道这个时辰的话,罗柠肯定是在书房。
“你不懂,最后之作,我已经三思而后行了。”
三个月,虽然比半年是强吧,但实际上强的也不多,要让白慎言三个月不见罗柠,那不可能。
天塌了都不可能。
所以,她在白巍黄皖的一阵唠叨唠叨之中,绞尽脑汁的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都不让她见罗柠,那她自己偷偷的来还不行?!
于是,也就有了白慎言今晚这一出。
但说是偷偷的来,可她又不可能不露面,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她夜探将军府,意义不一样。
所以,当白慎言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毫不掩饰推门就进,罗柠自然看到了,然后,她都懵了。
“白慎言,你怎么……”
下意识叫出声,但又立马反应过来,听着外面巡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罗柠起身,快步匆匆走到门前把这人大敞四开的门关上。
这要是传出什么私会的传言,罗柠觉得自己大概能疯。
虽然白慎言是不请自来的,但传言可不管你真相如何?
罗柠冷下脸来,只觉得自己面具下的额角似乎都在一蹦一蹦的,关了门,她回头,而作为始作俑者,白慎言她……
她竟然坐在了椅子上,吊儿郎当的晃悠着腿,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吃的津津有味。
“……”罗柠。
她想刀了她行不行?!
似乎也察觉到了罗柠的满腔怒火,白慎言嘴里咬着剩了一半的苹果,眼睛看过来,在烛火的摇曳下都似乎闪着光。
还含含糊糊的宽慰她;“没事,你别担心罗柠,我这一路都可小心了,保证谁也看不见。”
“那我不想你吗?皇姑姑太愁人了,只肯提前三个月,我好说歹说,下个月怎么都不行,这也未免太死板了。”
“哎!三个月啊,太难熬了,我就想这滴有个办法啊,于是我就想出了这一招,罗柠,你说我是不可聪明了?哈哈……”
哈你个头。
砰!
忍无可忍的罗柠直接一拳揍过去了。
于是,世界都清净了——
……
蓝月王府今个一日都很安静。
安静到压抑,等白巍和黄皖察觉到貌似有什么不太对劲,比如怎么一日没看到白慎言的时候。
自己院子里,白慎言正躺在摇椅上,青肿着一只左眼,正捏着一颗葡萄往嘴里送呢,似乎是嘴巴张开的弧度大了点,牵扯到了眼睛,顿时就疼的她一呲牙。
周围侍卫婢女们也不知道自家世子这伤是怎么来的?
到底是谁?竟然能把白慎言打成这样还不见她大发脾气?!
顿时,那股子敬仰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个字,爽!
当然,自家院子里那些侍卫小厮婢女们怎么想的白慎言不知道,她只是见天色渐晚,时辰差不多了,然后起身。
最后之作无语;“宿主你还去作死,眼睛不疼了?”
以前白慎言也作,但罗柠一向很有理智,这次能把她惹急眼了动手,你就说她心里的火能有多大。
但白慎言……她倒是颇有几分乐此不疲的兴致勃勃。
“你不懂,最后之作,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打是亲骂是爱,这证明了什么你知道不?”
最后之作好奇;“什么?”
白慎言得意洋洋;“这证明她跟我不见外了。”
“……”最后之作。
不,这只是证明你把她惹急眼了而已。
但怕白慎言炸毛,知道白慎言一听这话肯定炸毛,最后之作很明智的住了声。
于是,踏着夜色,白慎言又一次轻车熟路的潜进了将军府书房。
“罗柠,你快来看,这是我在翡翠楼带来的清煮海鱼,很难得的,没刺的那种,我特意给你……”
砰!
被一拳砸过去打中右眼的时候,白慎言疼的龇牙咧嘴,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得,这下好,可算对称了——
第三日。
砰!
第四日。
砰!
第五日。
砰!
半个月后……
夜,静悄悄的,今个无月无星,天色格外的黑。
但白慎言可不管天头好坏与否,反正就是一如既往驾轻就熟的往将军府里钻,她连续来了半个月,府内情形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差不离了。
翻过墙头,白慎言拎着食盒悠悠哉哉的往下一跳,老地方,老配方,以求能以最短途径到达书房。
但是,注意这个但是啊。
白慎言一跳下来,刚落地,立马脚下一软,扑通一声甚至溅起了泥点子,溅了她满脸。
“艹!”
白慎言下意识爆了声粗口。
泥坑不深,也就齐腰而已,主要是面积太大,而她又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躲不开。
最后之作没敢大声笑,忍不住噗嗤噗嗤的,气的白慎言直接给它扔小黑屋。
最后没招,就只能一脸无奈的拖着满身泥水爬上来,回头一看,不止这里,甚至周围的墙边也都是。
上面盖着落叶作掩饰,从上往下看,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白慎言郁闷了。
不过这打不倒她的热情高涨,抬步就要走,然后……
铃铃铃——
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立即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白慎言一惊,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麻了。
还未赶紧离开,远处快速奔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个叫着;“这里,小贼在这里!”
白慎言扯了扯唇角,无语。
至于吗?不就是……来了半个月而已吗?!
啧!小气。
今晚的将军府格外热闹,侍卫们满府跑,主要是抓贼啊。
主要是……还没抓到呢啊。
书房。
听着那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半敞着的窗前,罗柠带着面具,静静地站着。
直到罗毅带着一个被泥蹦了些点子,但基本保护完好的食盒匆匆而来。
“姐,你看,这是那小贼留下来的。”
罗柠看了一眼,面具下的眼底微动,但很快移开目光;“她人呢?”
“没抓到,跑了。”
罗毅回答着,未了试探性的又抬头问罗柠;“姐,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谁家府里进了贼没丢东西不说还带食盒来?”
更何况这里面还都是罗柠爱吃的东西……
罗毅也不傻,自家姐姐的行为本来就反常,他自然也能猜的到。
罗柠没说什么,但没说就是默认了。
还真是白慎言那货啊。
罗毅半晌无语,他就说怎么这半个月都没见过白慎言了。
原来啊。
可这事不止白慎言,还事关了罗柠的名誉,罗毅气的不行也不可奈何。
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啊。
月光在黑沉之中冒出头来,透过窗格洒落而下,映了满身。
罗柠嗓音低哑着开了口;“离开了就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罗毅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开口,最后只是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食盒他没拿走,还放在了地上。
烛火摇曳中,那影子和人影莫名重合在了一起,罗柠转头去看,半开的门外,白慎言一身黑泥,朝着她露出一口小白牙。
极为晃眼。
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但很快被几分无奈和叹息占满。
远方,有脚步声和喧闹传来,罗柠微微叹气;“进来。”
“好嘞。”
白慎言嘿嘿一笑,快步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罗柠关上窗子,转头看走过来的白慎言,烛火摇曳,映着这人还依稀鼻青脸肿的模样。
她已经打的心累了,反正打了也是白打,但凡白慎言改半分都算她输。
只是……
“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透过烛火的红,似乎那其中也因此沾染了几分朦胧和悲凉。
白慎言停下脚步。
“你想要什么呢?”
“白慎言,你应该知道的……”
映着烛火摇曳,罗柠轻轻解下脸上从不离身的面具,而面具下的那张脸,消瘦,苍白,横七纵八的陈旧伤疤将天姿国色全部破坏。
正好十三刀。
白慎言瞳孔一缩,只觉得这一刻的胸膛里,似乎有着火山爆发般的酸涩,愤怒,疼惜让她下意识呼吸急促下来,湿了眼眶。
“白慎言,陛下的赐婚你可以不用在意,我不会阻拦你什么。”
面前人的沉默让罗柠低了低眼,抿紧的唇角张合间不知为何而多了几分难捱,她湿了通红的眼眶,指尖攥紧面具正要重新带上。
“所以,白慎言,你可以不用顾及我,不管你想怎么样都……”
抬起的手腕被蓦然攥紧,罗柠沙哑的音调戛然而止,她错愕的抬起眼,背着烛火的人看不清表情,可那眼底不知为何竟是红的发亮。
她似乎,隐隐见过这抹红……
“可罗柠,我就想要你怎么办?”
低低的音调近乎呢喃,伴着唇角贴上来的微热碰触;“疼不疼?”
被吻住的伤疤似乎都在这一刻遽然发烫了起来,罗柠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就要退开,但她刚动,白慎言反而早有预料般的伸手揽住她。
“罗柠,是不是很疼?”
其实这么多年早就不疼了。
已经定格了的伤疤,痕迹也无法去除,怎么可能还会疼。
但就在这一刻也不知怎的,简单的两个字回答在喉咙里辗转,出口瞬间就变成了连罗柠自己都诧异的一声。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