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着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日的缘故,即便还不到时间,但天色仍旧灰暗的不行。

  隔着大雪纷飞,视野所及的能见度实在不高,但这对于白慎言来说却也造不成多大阻碍。

  所以当站在巷子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蓦然脸色一变,愤怒而冰冷的拧起了眉。

  女人目测应该是刚下班回来的路上就被堵到了这里,白慎言没看到陈淮宁的车,但这不重要。

  下这么大的雪,一般的小车没办法开出来也是正常的,就连她为了安全也开了一辆越野车出来不是。

  八个男人将陈淮宁圈围了起来,一个个色眯眯,流里流气的嘻嘻哈哈,刚才白慎言听到了的就是这个声音,而为首的那人,正是李然。

  陈淮宁脸色冰冷;“李少这是什么意思?”

  身处在这个圈子里,她自然是认得李然的,如果说白慎言是以喜怒无常的恶劣性子闻名,那这个李然的名声绝对比她只高不低。

  从半个月前开始,这个李然就时不时的在各种场合出现在她的面前晃悠了,不同于白慎言,他的目光是淫.色的,也是阴冷而誓不罢休的。

  陈淮宁不傻,自然能够察觉出他的目的,但她不能硬刚李然。

  李然和白慎言不同。

  所以她只能躲着,只是没想到,今个还是被堵到了。

  “嗨!能有什么意思,今个下雪,不过想请陈主播去吃顿饭而已。”

  李然笑眯眯的,那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即便陈淮宁穿着羽绒服,也知道这人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抱歉,李少,今天是我侄女的生日……”

  陈淮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然一声冷笑打断;“怎么,陈主播是不给面子?”

  “不是不给面子,只是李少……”

  李然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上前一步摁住了陈淮宁的下巴,周围都是人,陈淮宁根本无处可躲。

  她想伸手想要打开李然的手,但还没等有所动作,就被身后的男人抓住了。

  陈淮宁苍白下面色,但眼底仍旧带着几分理智和冷静;“李少这么做就不怕这里有摄像头吗?”

  “怕,你觉得本少爷怕吗?”

  李然哈哈大笑,身边的男人们也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目光嘲讽而不屑。

  陈淮宁咬紧唇角,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微闪了闪;“那你就不怕白慎言。”

  听到陈淮宁叫出了那个名字,李然的笑声不由得顿了顿,不管家世还是家里的宠爱程度,他的确是不如白慎言那个疯子的。

  但……

  “你和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吧。”

  李然嘲讽的勾起唇角,指尖抬起,摩擦着陈淮宁露在外面的滑腻肌肤,他眼底淫.色而着迷。

  “你跟踪我。”

  李然哈哈大笑;“是又怎么样,白慎言吗?我了解,她相中的人,就算再喜欢也只会玩半个月,你一个被她玩过的人,莫非还以为她还会给你出头,痴心妄想。”

  他低下头凑过去,鼻尖若有若无的碰触着她的脸和唇角;“陈淮宁,陈主播,你都给她玩了半个月,在给我玩半个月怎么样?我一个男人,怎么说也比她一个女人强吧。”

  周围的人嘻嘻哈哈笑起来,陈淮宁的脸色却是格外难看;“李然,你……”

  她愤怒又无力的声音才刚刚响起,蓦然,一道身影却是更快的映入眼底,那人阴沉着脸,目光带着几分愤怒狠辣的红,狠狠的抓住了李然几乎快要亲在她唇角的脑袋,拐了个弯向下压,膝盖猛地抬起,一下砸过去。

  砰!

  李然刚开始是猝不及防,只觉得鼻梁和牙齿都快要被打断了,疼的他嚎叫出声,他想挣扎出去,但白慎言的力气哪是他能比拟的。

  这一挣扎,白慎言一只手掐住他的左手腕,用力一拧,只听见“卡吧”一声,整只手都被卸掉了。

  “啊啊啊!”

  那叫声嚎的陈淮宁都一哆嗦,她第一次看到白慎言下手这么狠,表情这么,凶恶。

  当然,其他人也都是。

  有人认出了白慎言的身份没敢动作,而没认出来,或是压根不认得她的,见李然被打的这么惨,怕他会之后算账,纷纷叫了一声“李少”后就举起拳头冲了过去。

  可白慎言心里也窝火着呢,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陈淮宁被这家伙欺负她就来气,特来气。

  亲什么亲,亲个屁,她都没亲过呢。

  还他妈的半个月……

  白慎言要气疯了,理智什么的荡然无存,她目光冷厉而狠辣,一脚踹向迎面而来一个人的膝盖,用力的把人踢跪下后,硬生生把这渣渣的手反拽,接着“卡吧”一声。

  哭嚎大军在添一员。

  李然牙齿被砸掉了好几颗,鼻血呼啦的流,一只手捂着被白慎言打断的胳膊,疯了似的大喊;“上,快上,他妈的,把她胳膊也给我打断了。”

  白慎言要疯,他更要疯了。

  李然全然失去理智,已经顾不得那人是不是他能惹的起了,认出白慎言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的后退,远离战场。

  剩下的几个人目光凶狠,嗷嗷叫着冲过去,甚至李然喘着粗气,目光阴冷,特意绕到了白慎言身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簧刀。

  “小心!!”

  陈淮宁脸色大变,破音出声。

  以白慎言的身手,三两下就能将这几个家伙打趴下,她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听到了陈淮宁的提醒,一个侧身躲过,白慎言拉住李然剩下的右手“卡吧”一声生生掰断。

  “啊啊啊!”

  李然发出痛苦不堪的嚎叫声,但白慎言冷笑着,目光红的凶狠,手指灵活的夺过那把簧刀,右手手肘摁住李然的身子,反手握着那把簧刀就划向了他的喉咙!

  眼看着事情要往刑事案件上发展,可震慑于白慎言的雷霆暴戾手段,哪怕是慢慢离开的三个人,哪怕是陈淮宁都愣住了,纷纷下意识心跳都加速了起来。

  要是死了人,要是死了人……

  眼看着那把簧刀就要划破李然的喉咙,望着白慎言那副愤怒到失去理智的狠辣模样,陈淮宁瞳孔一缩,下意识高喊出声。

  “白慎言,住手!!”

  那下意识而沙哑到破音的声音莫名和脑海深处的某种音调重合,恍惚间,一抹刺痛宛如潮水爆发。

  就仿佛,记忆之中也有那么一个人,再跟她说,白慎言,住手。

  白慎言……

  可她当时是怎么做的?

  她当时……

  瞳孔微缩,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一个被白慎言打趴在地上的男人满脸血的爬起来,抄着不知道从哪发现的半截铁棍,嗷嗷叫着“去死吧”,猛地朝她的头就打了过去。

  砰!

  剧烈的疼痛从脑门炸响,一抹温热划过眼角,鼻尖,流到唇角,白慎言脑袋懵懵的,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带着一抹铁锈的味道。

  是血。

  “白慎言啊啊啊!!”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脑海中迸发而出,一瞬间让她再也受不住的,意识骤然散去。

  眼前一下了黑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白慎言身体晃悠了下,猛栽倒在了雪地里。

  恍惚中,是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白慎言,你醒醒,你坚持住,白慎言……”

  她挣扎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我听话,我听话,别哭。”

  “不要死,别死。”

  断断续续的,最后戛然而止。

  ……

  白慎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拼拼凑凑的也拼不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声音嘈杂又尖锐的听不真切,可唯有那看不清面容的人,会睁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冲着她笑。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眼中的瞳孔过了好半晌才逐渐有了焦距,鼻腔中全是消毒水和药液挥发的味道,不太刺鼻,但却让人格外不适。

  头上被箍的有点难受,白慎言下意识想抬起手,可她动了动,没抬起来。

  头慢慢的转动,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左手边上,女人趴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闭着眼睛。

  可握着她的手却是紧紧的。

  温热包裹着冰凉和僵硬,似乎也将之融化了开来。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本就睡得并不安稳的陈淮宁慢慢睁开了眼,直到对上白慎言怔怔的目光。

  良久,她眼眶通红,有泪水自眼角流淌而下,可她却唇角扬起,露出了一抹笑来。

  和恍惚中,一模一样。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猛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陈淮宁抹了抹眼睛,慌忙起身,抬步就朝着病房外快步而去。

  白慎言的目光怔怔看着她,隐隐还能听见她颤抖而激动欣喜的音调。

  “医生,医生……”

  没到一分钟,一个白大褂就快步进来了。

  陈淮宁跟在后面,似乎是跟谁在打电话,可不过几声简单的“嗯嗯啊啊”之后就挂掉了。

  白大褂是个女医生,她快速来到白慎言身边各种检查,白慎言被摆弄着很不舒服,拧着眉一抬眼才发现这白大褂看上去,嗯,有些面熟。

  直到一系列检查之后,听着她和陈淮宁交代病情,白慎言才猛然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巷子里的……”

  这女人不就是她当时在跟踪那个拐卖团伙的老太太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吗?

  她当时还用自己的帽子交换了她的白大褂,虽然最后那白大褂也被自己弄得满身是血而扔了吧。

  见白慎言认出了自己,那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微微颔首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陈淮宁才目光疑惑的问了出来;“你认得楚医生?”

  她的眼眶很红,嗓音也带了几分疲惫的干哑,白慎言看了她一眼,乖乖的点头,三言两语将本就短暂的相遇说了一遍。

  而后才问她;“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第三天了。”

  陈淮宁脸色不太好,可白慎言却是松了口气,她伸手要去摸脑袋上的纱布,还没有等往下拽呢,就被陈淮宁摁住手拦了下来。

  “我已经给你哥打了电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白慎言抿起唇角,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有白飞的电话?”

  陈淮宁和白飞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你昏迷之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来,我打电话给了白副台长才联系到了白家的人。”

  陈淮宁解释着;“我向白副台长请了假照顾你,白总裁,嗯,你哥就留了电话,告诉我等你醒了就告诉他。”

  白威和杨华不在西丰市,他们两口子前几天就一起去国外了,大概这次白飞也没告诉他们,不然早就杀回来了。

  不过听陈淮宁说请了假留下照顾她,白慎言顿时就心情好了。

  不过想起陈淮宁拉黑她的电话和微信,白慎言又蔫了吧唧下来,被这关切的目光看着,抓紧时间得寸进尺,委屈巴巴的;“可你还拉黑我。”

  陈淮宁揉了揉眉心;“已经放出来了。”

  “那你还在医院里冷脸。”

  “抱歉,我那时候心情不好。”

  她能说她是吃醋了吗?陈淮宁目光微闪,心下复杂。

  白慎言继续;“那你还不给我做饭吃。”

  “你还瞪我。”

  “你……”

  哇啦哇啦的一顿控诉。

  陈淮宁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怼她;“你可闭嘴吧,伤的这么重都昏迷了还架不住你说。”

  白慎言嘿嘿一笑,结果牵扯到脑袋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可她还是心情好啊。

  眼看她这不算生龙活虎也格外精神的样,陈淮宁这才算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她在床边坐下来,歉意的道;“抱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卷进来。”

  白慎言哼哼着;“你知道不,陈淮宁。”

  “什么?”

  “我本来心情挺好的,结果你非要气我不是。”

  陈淮宁怔了下,恍然大悟。

  她笑了笑,沉默半晌后却是在没提那句话。

  白慎言没问李然他们几个的下场,反正她知道的,有白飞在,有杨毅在,几个人的下场绝不会好过。

  她才刚醒,虽然没多大事,但精神头总归是要差一些的,说了会话就想休息了,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了陈淮宁很温柔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白慎言,谢谢你。”

  嗯,虽然之前不太如意,但白慎言后知后觉的想,起码这一棍子,打的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