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小野鬼>第47章 清水寺

  段邵临嘴角上扬,眼角带着笑意,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坐姿。

  “躲不下去了吗?”他抿了抿唇,品味着茶味。

  那女子身着棉麻布衫,未经妆饰,脸色也尽显沧桑。她说:“还是想感谢三皇子保了春菊那么久,是我对不住她,让她替我白白牺牲。”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向了我。

  “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很累吧。就算是这样,终究也是逃不过一死。”段邵临看着她说道。

  她浅笑了下,似乎是松了口气,站在窗边回道:“本来我们的命就不是命,无非只是想好好活着,竟然那么难。我家里有年迈的父母和体弱的弟弟,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都活不了。权利都是凌驾于人命之上的,我们多微不足道啊,甚至抛尸后尸体都可以随意丢弃在乱葬岗里。”

  看着她,似乎看到了我的从前。那些无人问津的岁月里,每一天都是煎熬。

  “所以你让春菊去顶替你吗?”

  “不是的。”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眼眶泛红,“正因为我们长得一样,但是我从来不想她成为第二个我,太多身不由己了。深宫中多可怕啊,不小心得罪一个人就是一顿打,冒犯了妃嫔更可能找个地处理了。我一个人承受就行了。可是她偏偏不听,要去替我。”

  “春竹,你信我吗?”段邵临目光深邃,声音低沉地问她。

  她没有多加思索,直接回道:“如果不信,我就不会来这里找你了。段公子,我愿意替娘娘伸冤,但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娘娘也是真的不愿意活下去了。那些凄寒的漫漫长夜,等一个不会来看一眼她的人,她太累了。心如果死了,身体就很难再暖过来。”

  林驰羽来带走春竹,段邵临安排了好些高手一起保护她。可我总在想她那些话语。

  “宋吟,你在这世间还有没有想见的人,我陪你去,好吗?”他问我。

  “没有。我本来就孑然一身。”

  他抱住我,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有他这句话其实就足够了。

  我执意要回来,不正是想知道什么是爱吗?

  本以为这次主要是来找春竹的,而且也确实很顺利了,却没曾想这竟然不是主要目的。

  “你是说我们还不回去?”我看着他悠闲自得的样子,不能理解地问道。

  他指了指前方,就看到颜穆宁和段世清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停在我们面前,颜穆宁满面春风地说道:“邵临说你想和我们同去清水寺小住一段时间?那就一同前行吧。”

  我云里雾里的,刚想说什么就被段邵临按住了,他替我回道:“正好得了闲。就当修身养性了。”

  车里的辰儿听到我要与他们一起,高兴地手舞足蹈,差点就直接跳下来扑到我的怀里来。

  我瞪了段邵临一眼,小声问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他笑道:“昨夜梦里听闻你说想游历山水。”

  “那你带我去庙里?”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已经上了后面那辆马车,辰儿非得跟我们坐一辆,占据着我和段邵临之间的位置。

  “清水寺是一处很僻静的寺庙,里面花开四季,环境怡人,很适合居住的。你去了就知道。”

  “是呀,颜叔叔,我有好多好玩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玩。”辰儿抱着我,像是粘在了我身上。

  段邵临不满地看着这个小家伙,说道:“你怎么没跟在裴老那里学习?”

  “我才不要呢,裴老天天就是读书写字,一点都不让我玩。”

  “那你想干嘛,还有,你坐这边来!”他突然严肃道,辰儿有些惧怕段邵临,他不笑的时候确实让人望而生畏。

  辰儿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可爱的小猫,“段邵临,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就是呀。你怎么不陪着你的妻子呢?她那么漂亮,不过我还是喜欢颜叔叔,他是天下第一美人,我长大了要娶他,就像我大爹爹和爹爹一样!”辰儿眨巴着如水波般的大眼睛,说着让段邵临怒气满满的话,我把辰儿抱在怀里,防着段邵临欺负他。

  “你想娶他?那你怎么不问问他同不同意呢?”段邵临声音冷冷的,我知道他就是个连小孩子的醋也吃的人。

  辰儿转头问我:“颜叔叔,我可以娶你吗?”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一时间都答不上来话,但是辰儿还那么小,我只好安抚他:“你要足够强大足够勇敢,才能给别人做这种许诺的。”

  “当然。那你就是同意了,对吧。”

  “我……”

  “爹爹!救命呀!”

  辰儿被段邵临一手提起丢回了段世清那里,此刻又回归了平静。

  “你不觉得你现在所作所为很荒唐吗?像个心智不全的小孩。”我叹息着,他坐了过来,这么大的空间他非得贴着我坐。

  “那你觉得我足够强大了吗?”

  “什么?”

  “我有没有资格做承诺?”

  我拿他没办法,“我不需要承诺。”我回道,他说:“没事。心里知道就行。”

  “上次我送你的那些书籍我都转赠给兄长了。”他笑道,“正好这段时间监督他好好学学。”

  “辰儿肯定恨你。”我撇了撇嘴。

  “让他知道不该觊觎的别瞎觊觎。”

  “他才八岁,说的话哪句能当真?”我无奈地回道。

  他竟然真的思索了片刻,认真地说:“他说你好看这句吧。”

  我的心里像被无形的爪子握住,难以言表的疼痛慢慢涌了上来,我说:“好看的从来都是颜浔,不是我。”

  时间久了,都快渐渐遗忘,人皆赞美的皮囊不是我的,我却以为自己也能让人过目不忘。

  “不是的。你与他很不一样。”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像,我曾经送了一张给程行之,还留了一张放在身边,怕自己遗忘,找了画工很厉害的画师才画出来的。

  “擅自拿了画像很抱歉,但是总想见见你,想记住你的模样。”他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