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吧，吃饭去。”从刚才的话题一下子转移到吃饭，好像我们熟悉得是多年的好友，这个人喜怒无常，并不是个善茬。
我被按在一个大方桌旁，一圈都是人，个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这么一比较，程行之还真是最出挑的。
“若林，给阿吟倒酒。”叫若林的男子就是刚才给我蒙面的随从，年纪小，长得也清秀，话不多但是挺有礼貌的。但是阿吟这个称呼是什么鬼，我用眼神抗议着，他直接无视了，夹了一大块肉放在我碗里。
那肉还夹带着血，看起来很腥，他已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推了推我，说道：“这是前几日秦坤从山野间打到的野味，你尝尝。”
“生的？”
“这种肉就应该生吃，否则就失去了它的鲜美。男人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程行之确实野蛮粗鲁，但是手下都服他，也足以说明他是个不错的首领。
我是咽不下生肉，只能埋头干了一杯酒，“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他仰头喝酒，眼里有些微醺。
“那日言良侯并不在马车里，是吗？你们是中计了！”
“是，他们想抓我们来调查幕后使者，但是言孝渊出现在计划之外，所以我们抓了他做人质才得以脱身。”
“幕后使者是贤妃吗？”我追问道。
他凑近我，带着酒气，眼睛微红，如狼似虎一般带着侵略性，笑道：“这与你又何干？”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刻意移开了些位置，回道：“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这件事与段邵临有没有关系？会不会让他受牵连？对不对？”他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你确实不是颜浔，颜浔可从来不正眼瞧他。”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一边晃了晃酒杯里的酒，目光涣散地看了一会，脸和脖子都染了酒后的红晕，脖子处有刀伤，身体虽然强健有力，但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数不胜数。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程行之突然问道，“死的时候痛不痛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状态并不好。
“老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那个叫秦坤的男子插话道。
程行之始终盯着我，听到他的话后，酒杯突然被重重砸落在地面上，瞬间碎得四分五裂，他怒拍桌子，指着秦坤吼道：“老子的事轮得到你来管？老子就是想颜浔死在我手里，他就应该被我折磨死。可是，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程行之喝多了，嘴里开始说胡话，前言不搭后语，人也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一会倒一边，一会又猛然站起身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话里总念叨着颜浔。
“老大，你醉了，回屋休息吧。”秦坤扶着他，又被他推开，结果自己没站稳，扑到桌旁，桌子上的杯碗全被扫到了地上。后面又撒疯扑到我身上,拽着我的衣领问我:“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啊?你要去哪里啊.”
“若林,过来搭把手把老大拉回去.”秦坤叫上发愣的若林,两个人一起扛走了程行之,我手上的酒还温热着,欲饮未饮,手悬在半空中,看着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不是自己的容颜.
我要去哪里呢?程行之一遍遍重复问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
他假借喝酒的名义来消去颜浔离世的愁,而我,喝了酒也醉不了,就算醉了也忘不掉.
“颜公子,我带你去你今晚要睡的地方吧.”若林安顿好程行之后就走了过来.
“好.有劳.”我跟着他,没走多远,就被带到一间收拾得很干净的偏房,“颜公子将就在这里小住吧,这里最素净了.”
“多谢.若林,你与他们都不太一样,为何会留在这里呢?”我问出了心中疑惑.
他还在帮我整理床铺,铺了两床被子,他背对着我回道:“因为是他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我愿意跟着他,虽然他不算什么好人,但是活得坦荡,做事果断.有些人就是该死,我愿意做他的刀.”
看似秀气的外表下竟然平静地说出了如此狠厉的话来,他不过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吧.
“好了,颜公子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他铺的床平整干净,几乎没有褶皱,一看就是平日里都在做这些事.虽然是石板床,但是两边也搭了上好木料打造的床栏,看得出来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好,你也早点休息.”我与若林告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锁门,生怕程行之又借酒发疯,第二件事就是搜寻房间内可以为之所用的利器,以备不时之需,第三件事就是找找有没有密道之类的可以逃生.
最后一无所获,只能躺在床上发愣.
这一躺就莫名其妙入了梦,不知为何很好眠,睡到了日照三杆,有人大力踢着门才把我惊醒.
被人吵醒真是一件极其恶心的事,我整了整衣服去开门,对上程行之那张臭脸更是一天的噩梦.
“锁个屁的门,看看几时了,还睡呢.”他已经收拾得人模狗样,今天穿得也很是豪放,披着一条动物皮毛横在肩膀上,我被灌入的冷风吹得直哆嗦.
“给你,披上.”他丢了一件和他身上差不多的衣服给我,内里缝制了厚厚的毛,摸着就很软和舒服,但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我不穿,里面什么味!”我嫌弃地推开.
“我的味.不穿一会冻死你,外面下雪了.”他也不强迫我,收起衣服就往外走去.
我跟上他,身体一直在哆嗦,但是冻死我也不穿他的衣服.
下雪了,整座山头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似乎一眼之间都变了个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温柔的白色,我蹲下身去抓了一把雪,绵密的颗粒凝聚在手心,变成了一个雪球.
“颜公子起来了啊?”若林扎着围裙端着盘子路过.
“嗯,下雪了呢,一起玩吧.”
若林笑了笑,“我还要去给大家煮饭呢.一会来找你.”
整个山寨里,我最喜欢和若林呆在一起,但是偏偏他最忙,那个闲散的秦坤带着他肥头肥脑的弟弟秦泰走了过来,“哟,这不是我们大嫂么?”
我知道他们嘴巴贱,不与他们争执,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两头猪?”
“哪里啊?”他们都凑过来看,目不转睛地真的在找寻,我在他们头上一人打了一下,“这里咯!”
听出我骂他们了之后,他们立刻来了怒气,此时我已经跑出了门,只留下两个气急败坏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