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阮梨沉吟片刻，最终同意了杨老的要求， “过几天我会把血液寄给你……”
收到这条消息，那张颓老的脸上缓缓勾起笑意，无机质的义眼闪烁着光芒，格外残忍又无情，带着机械的冷感。
……
詹临少见地来回踱步，面上犹豫不决，面对阮梨，他总是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如同一只知道自己不受宠的狗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犯了忌讳，就会被主人丢出家门。
“你……要不要……再补个临时标记？”
高大的男人低伏地靠近阮梨，罕见的卖乖讨巧模样，宛若被驯服的猛兽。
alpha天生是雄鹰，是烈火，是无尽原野上的狂风，刻在他们基因中的东西是掠夺，是索取，是侵吞……
“呃……我是说……我愿意成为你的移动抑制剂……”
詹临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着，卑微地看着阮梨，完全看不出alpha的骄傲自大。
“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
淡淡的雪松味开始在房间内氤氲，信息素恍惚中变成一条柔软的丝巾，在阮梨还留有牙印子的脖颈后面缠绕。
詹临的眼神有些危险，只等着阮梨的一声“需要”，他就会变成神明最忠贞的骑士。
神明心之所向，就是他的剑之所指……
“不用了……”阮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虽然现在詹临的信息素已经被他的身体完全代谢，可是阮梨完全没有再次发热的迹象。
他仿佛成了赛博狐狸精，吸收到alpha的信息素“精气”后就完全恢复正常。
唯一就是身娇体软，花香连绵不断，吸引的alpha越多越好，根本没有omega对待标记他的alpha的忠贞……
什么绝对的唯一性，在阮梨这里统统不存在……
被拒绝了呢……
詹临沉默地低下头，即使他对阮梨的回答有了预感，但还是无法自控糟糕的情绪。
猛烈跳动的心脏变成脆弱的玻璃，轻轻一敲就碎成渣滓。
alpha痛恨着自己的无能，明明阮梨就已经成为了他的omega啊，他咬的又急又凶，那块软肉都已经破皮了……
怎么会没有信息素呢，为什么一点点残留都没有！
詹临强压抑着心底酸涩，面上努力苦笑，“我……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他立刻转身离开，速度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丝莹润的水泽。
詹临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现实，被标记的omega腺体里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不正是说明alpha不行吗？
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会遭遇这个尴尬的处境，他詹临，堂堂联邦指挥官，竟然标记不了自己的omega……
……
有了前车之鉴，亚瑟被詹临链接到府邸中，整个詹宅的人工智能程度和首都星彻底接轨。
“漂亮的omega，我们又见面了……”
亚瑟看到阮梨，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洁白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是白化的蝴蝶在风中轻轻振翅。
阮梨朝他打了招呼，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阮梨还对这个世界没什么认知，如今再见面已经物是人非。
他从一个omega变成beta，现在又分化成了omega……
阮梨在亚瑟面前反倒很放松，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身上无时不刻散发的勾人花香信息素。
虽然亚瑟以前是一名alpha研究员，可是现在他只能以数据的形式永存，可是说彻底摆脱了信息素的吸引和摆布……
“你仿佛多了无数的忧愁……”
光屏中的亚瑟鲜活得像是个真正的人类，他轻轻抬起手，想要为阮梨抚平眉心的凸起。
可是他的手只能存在于屏幕中，根本无法触及现实的omega……
是了……
他都已经是个ai智脑了，亚瑟心里闪过一丝伤感。
他为了生存抛弃了原本的肉体凡胎，永生的诱惑谁能不被吸引呢，亚瑟也不例外，在认识阮梨之前，亚瑟可从来没有后悔走这样一条路。
亚瑟的意识随着光网钻进家务机器人的机械体内，笨拙地朝着阮梨靠近。
家务机器人胖胖的小短手奋力爬上沙发，拽着昂贵的皮质料子攀登。
阮梨被惊到，抱起家务机器人，“怎么回事？”
机械音仿佛染上了亚瑟儒雅的温度，“我是亚瑟……”
阮梨身上柔软又温暖，亚瑟能冷静地感知到他的体温和每时每刻散发的超标信息素。
数据化验让亚瑟知道信息素包含了天竺葵、柑橘、茉莉、丁香的味道……
可闻到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体会呢……亚瑟已经永远无法知晓了。
家务机器人的小短手贴到阮梨的额头，机械冰凉的触感一瞬间让他的眉心舒缓。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忧虑，我想……只要你愿意，每个人都愿意为你解开难题。”
明明信息库里面有那么多哄人的花言巧语，可是此刻的亚瑟像是数据错乱出了bug。
他只是突发奇想地对阮梨说出这样干巴巴的安慰，全部都是出自真心……
可是ai助手也会有真心吗？
就连亚瑟自己都不知道……
家务机器人一瞬间短路，“滋”的一声闪过紫色电光，他飞速挣脱阮梨的怀抱，猛地跑远。
“轰隆”一声，机器人发生了一个小小的爆炸，连带着周围的古董花瓶被震动抖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
“我很抱歉……家务机器人没有足够的空间承载我的信息量……”
亚瑟心中燃起一种淡淡的遗憾，他在这个世界不会有实体了，一整个首都星庞杂繁冗的信息全部被亚瑟的智脑掌握。
目前的技术根本没有可能制作出供他长期使用的实体……这一点亚瑟比谁都清楚。
隔壁的家务机器人察觉到垃圾存在，手脚麻利地赶过来清理自己同类的“碎尸”。
阮梨看到亚瑟低垂的失落样子，不禁联想到了垂头丧气的可怜小狗，反倒被逗笑了。
他脑子突然多了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叫亚瑟开心点……
……
亚瑟的伤感转瞬即逝，他开始和阮梨聊起正事。
“对不起……我必须得为我的无理感到抱歉……”
他皮肤白的恍如纯净的雪花，就连歉疚都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美丽。
“我可以查看所有发送、接收地址为首都星的讯息……所以……”亚瑟的眼睛红的有些透明，像是最昂贵的宝石，“看到了您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
阮梨还没来及惊讶，亚瑟就发表了他的看法，“我建议您不要和他做交易，血液这种东西很重要……”
不给杨老研究材料，谁能帮他解决掉腺体不停散发的信息素呢？
阮梨脸上疑惑的表情如有实质。
亚瑟：“您可以多找几名优质alpha进行标记……而我在这个过程中负责为您寻找更优的解决方案”
“首都星历年历代最权威的医疗信息库都在……相信假以时日，我会研制出不逊色他的抑制剂。”
什么？
多被标记几次？！
阮梨的眼泪都快被亚瑟的话吓的飙出来了，他还得被别的alpha咬脖子？
“以下是我为您筛选的，目前人就在首都星的适龄优质alpha：比如说首相之子艾格西，信息素是美妙的麦子香味；还有指挥官之一的路易斯，信息素是薄荷清香；再如……”
阮梨立即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好了好了……”
我可真是谢谢您！亚瑟！
亚瑟眨眨红琉璃一般的眼睛，略带了一丝疑惑不解。
“怎么……您不用担心，这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我相信这几位alpha绝对不会错过能标记您的机会……”
“或者您比较偏爱詹临指挥官那样的木质香味？那么当红歌手约书亚的信息素是沉香木的味道哦~”
亚瑟面上带着完美的微笑，脸上的弧度都计算的恰到好处，唯有心里涌动着一点酸涩的醋意。
“请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阮梨手速快的惊人，瞬间按灭了光脑，屏幕一瞬间消失，那个白发红眼的高等ai的身影也没了。
亚瑟又回到了庞杂的数据流中，其实他本可以打开阮梨周围随处可见的数据屏再次出现。
但是……
这是阮梨自己拒绝的提议……
亚瑟心里不知为何升腾着一种浅淡的喜悦，就像是墨水氤氲在白水中……
如果他还是那个alpha，会不会也被阮梨喜欢呢？
詹临的信息素是雪松味的，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木质味道罢了，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亚瑟记得自己当初是冷杉味道的，和詹临甚至同属于松科，味道多少有一点相似。
只不过他比詹临的味道层次更加丰富，更加清新自然，连带着松科特有的酸味都没有……
也就比詹临好闻了亿点点吧……
亚瑟悠远地叹出一口长气，在数据流中缓缓踱步，真是令人遗憾呐……
可如果他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都活不到见阮梨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