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城后,公路两旁是大片金黄的稻子,热风吹过,带着夏日特有的芳香。
郁白初坐在后车座,眼里都是惊奇。
南方的夏季跟京城完全不一样。
蓝天白云,稻穗金黄,跟他小时候看的动漫里的场景很像,很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郁白初看着稻田里忙碌的人们,凑到季阳耳边问他:“我们也要去割稻子吗?”
“你说什么——”风太大,季阳耳朵都要聋了。
“我说,我们要去割稻子吗——”
“不用——你不用去!”
季阳在风声里跟他喊:“你不适合做那个,我带你玩别的!”
郁白初愣愣地点了下头,然后抱紧了季阳的腰,扭头看着大片大片的稻田,还有远处青绿的高山。
那些都是他在钢筋水泥组成的京城里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像身处漫画里的世界一样,奇妙无比。
摩托车行驶一个小时后,才到了一个小村子。
季阳停在村口的水泥空地上,然后回头去帮郁白初解头盔,看他脸上都是汗,立即心疼了:“我怎么忘记给你买瓶水了呢,你渴不渴啊?来,我外套给你搭着,别把你晒黑了,你皮肤白容易晒伤。”
郁白初说没事,但季阳还是坚持把自己外套盖在他脑袋上。
“也不知道我姥这会儿在不在家,要是出去了,我们就去隔壁蹭饭。”
怕郁白初不好意思,他赶紧说:“你要是不想说话没关系,跟在我后面就行,不要觉得不好什么的,你开心最重要知道吗?”
郁白初看着他满头大汗,伸手给他擦了擦,轻声说:“好。”
到了家门口,门开着。
虽然《向阳而生》综艺是去体验田园生活,但综艺跟生活还是有区别,所以郁白初看见这种农村的小院子,还是觉得很惊奇,忍不住四处打量。
小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异味,看的出来主人非常勤劳。
院子里有棵很大的树,树下放着竹制靠椅。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白色汗衫正躺在上面乘凉,蒲扇搭在脸上,似乎是睡着了,呼噜声很大。
郁白初轻轻眨了下眼睛,看向季阳。
季阳已经非常熟练地进屋了,再出来手里抄着两个凳子,他把其中一个放到郁白初屁股后面,让他坐,然后又搬了小桌子出来,上面摆着杨梅汤,还有一个白瓷碗。
“你喝喝看,喜不喜欢?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还冰着呢。”
周也其实不许郁白初吃生冷寒性的食物,但是大夏天的,他觉得自己可以破个例。
于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他抬头跟季阳说:“好喝。”
季阳笑着说:“你喜欢喝就好,我去井里给你冰个西瓜,等你凉快了再吃。”
他自己的凳子都还没坐,就又跑进去了,从家里抱了个西瓜出来,然后丢到了院里的水井里泡着。
过了会儿,又拿着件白体恤出来,问郁白初:“要不要先洗个澡,穿我的衣服好不好?”
10月份的南方乡下依旧炎热,郁白初身上都是汗,点头说好。
季阳就给他在浴室放了水,又找了新毛巾,跟他讲解了怎么使用家里的热水器后,就出来了。
他庆幸之前让他姥把家里翻修过一遍,贴了水泥瓷砖,不然真怕郁白初不习惯。
郁白初洗澡去了,季阳就搬着小板凳,挪到了树下还睡着的老人身旁。
另拿了把蒲扇,一下一下地给老人扇着凉风,他单手托腮,看着呼噜震天的人,忍不住弯起了眸子,眸子里亮晶晶的,像是从树叶间隙里洒下来的细碎的阳光。
秋风凉爽,蝉鸣聒噪,午后的时光很快。
一个小时后,老人的呼噜声停了,摸索着拿起脸上盖着的蒲扇,感觉膝盖上压着什么重物,她赶紧低头去看。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手里还拿着蒲扇。
小脸红扑扑的,脸对着老人这边,嘴巴呼吸很均匀。
老人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才颤巍巍地伸手,将布满皱纹的手掌搭在了季阳脸上,小心翼翼地抚摸。
眼眶慢慢就红了。
这是她养大的孩子,是她的阳阳。
“阳阳……”
季阳皱着眉哼唧了一声,老人赶紧停住了动作,不想把他吵醒。
然后拿起蒲扇,给他慢慢扇风。
“姥姥,您好。”
老人听见声音后回头,这才看见旁边的小桌旁坐着个人。
生的高高瘦瘦的,白净漂亮,即使身上穿着好几年前的旧衣服,也遮掩不住出众的气质,他手里捧着本纸张泛黄的书。
是季阳姥爷生前留下的书籍,应该是季阳找给他看的。
季阳姥爷喜欢读书,年轻那会儿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读书人,后来知青下乡,就留在了这里,没有回城去。
老人愣了下,随后慈眉善目地笑了:“是阳阳的朋友吧?”
郁白初放下书,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嗯,姥姥好。”
很乖巧,很有礼貌的孩子。
老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看你应该是城里的孩子吧?京城那边的吧?生的真好看,路上累不累?热坏了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喜欢吃什么,姥姥给你做。”
“吃过了,阳阳刚刚给我煮了面条。”
“那就好,叫什么名字啊?”
“郁白初,您叫我小初就好。”
“好好,小初,阳阳在外面这些年劳烦你们照顾了,来了姥姥这儿,要玩的开心啊,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都跟姥姥说,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一样,知道吗?”
“好。”
季阳醒过来的时候,都傍晚了,院子里被晚霞照得红澄澄的。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郁白初光滑雪白的腿上,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郁白初也不嫌弃他,一手拿书,一手扶着他头,还生怕他掉下去。
“我没咬你吧?”他赶紧卷起衣服给他擦腿。
郁白初摇头,弯腰,温柔地拿手给他擦嘴边的哈喇子。
季阳看了圈院子:“我姥呢?”
“在做饭呢,姥姥说要给我们杀一只鸡跟一只鸭。”
“哇,我姥鸭子做的最好吃了,我们有口福了,我去看看!”
季阳站起来往厨房跑,果然看见他姥在厨房切菜,背对着门口,系着围裙。季阳蹭过去,眼睛亮亮地喊她:“姥,你醒啦?”
他姥就笑了,刮刮他鼻子:“是我们阳阳睡醒啦?姥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好!”
季阳有多久没有回他爸家,就有多久没回他姥家了,前两年太忙,后两年分手,事业感情都遭重创。
他在梦里梦到过他姥很多次,每次都哭着醒过来,最后票都买好了,也没有勇气回来。
他不想让她老人家替自己担心。
季阳姥爷离世的早,他姥含辛茹苦把他妈拉扯大,培养得那么优秀,结果却看上了他爸那么个废物的男人,在结婚的时候,他姥就跟他妈断绝关系了。
尽管后面离婚了,他妈也没脸回来见他姥。
但到底是血浓于水,季阳他妈没本事把季阳带走,最后却是他姥拼了性命把他抢过来,好吃好喝伺候到十岁,最后又被他那废物爸以更好的学习环境为由,给带进了县城。
其实不过是为了他妈寄给他的生活费罢了。
那时候季阳哭的嗓子都哑了,对他爸拳打脚踢,可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后来季阳不开心也不敢回来找他姥,他姥年纪大了,没办法帮他出头,还可能被气出个好歹来,可嘴碎的人多,他姥后面还是知道他过的不好。
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
季阳不肯,他那时候天真地觉得,自己能够融入那个家庭。
后来读大学了,开始拼命赚钱,工资的一半都寄给了他姥,小半给了那一家,自己只留一点点。
季阳傻,那种带着善良的傻,让人心疼。
“姥。”
“嗯?”
季阳看着她眉眼里的笑容,忍不住说:“我今天刚从我爸那里来。”
“嗯,应该去看看你爸,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没空手去吧?”她姥年轻时候出了名的泼辣,但其实很明事理。
季阳说:“我帮他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
“能还就还,不能就不要逞强,咱们做人只要不违背良心就好,况且你爸对你本来也不是很好,不过该有的礼数咱得有,省的叫人说闲话,回去拎东西了吗?”
“没,我找人给他打了一顿。”
“……”
一分钟后,院子里看书的郁白初转头,震惊地看着季阳被她姥拿着扫把追着打,边打边骂小兔崽子,完全看不到刚刚的慈爱。
季阳冲过来,拉起他就往外跑:“白初咱们先去外面避避!我姥要打死我了!”
郁白初被他牵着手,好奇道:“姥姥为什么打你?”
“我告诉她我把我找人把我爸揍了。”
“那你没告诉姥姥,你爸虐待你你还吞你钱吗?”
“她都没给我机会说啊!一扫帚就给我打出来了!”
两人一口气跑出二里地,才终于停下来,靠着墙不停地喘气。
这时候,有人拎着水桶经过,水桶里都是新鲜瓜果蔬菜。看见季阳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然后不确定地喊:“阳阳?”
季阳抬头,看见黑黝黝的男人愣了下,喊:“二狗?”
“真是你啊阳阳!你考上大学就没见过你了,三四年了吧,回来看你姥?怎么不进去啊?你姥天天惦记你呢。”
“别说了。”季阳撑着膝盖,摆手:“刚被打出来。”
二狗就笑了,说:“你怎么还那样,皮得厉害,去我家坐坐?吃个饭,园子里刚摘的黄瓜番茄,大黄他们都在,一起喝一杯?”
“不喝酒。”
“那搓一圈麻将吧?好多年没见你了,走,上我家吃饭去。”
季阳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于是点点头,二狗这才注意到他身边有个人,季阳从小就生的白净,讨人喜欢,可这人比他还细皮嫩肉的,格外好看,那皮肤在光下,都白得晃眼。
“这是你朋友?”
他们说的是方言,郁白初听不懂,只好看向季阳。
季阳揽住郁白初的肩膀,笑道:“我哥们儿,好看吧?”
“好看!跟大明星似的!”
郁白初有名气,但还没有到红遍大江南北的地步,所以这边乡下的年轻人不认识他很正常。
二狗应该是看出郁白初听不懂方言,所以那句专门说的普通话,郁白初听懂了,浅笑着说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说:
路夕找媳妇儿中……
燕宝默默干大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