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苍穹留了一片孤月,雾天狗绕着朱雀殿飞,笼罩了一层死寂的阴影。
轩辕玉一身黑袍站在殿前,转动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扣,狭长眉眼里,满是杀意。
殿门打开,侍卫禀报,“大殿下,王上醒了。”
轩辕玉停下手,“嗯。”
殿里,
轩辕玉,“父王,万安。”
轩辕戟虚弱的坐在榻上,“玉儿,过来。”
轩辕玉迟疑不定。
轩辕戟咳嗽两下,开口道,“你,是在找他的转世吧?”
轩辕玉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轩辕戟继续道,“你母亲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你可有怪吾。”
轩辕戟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轩辕玉。
“是母后对不起父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父王没有杀她已是格外开恩,儿臣感激不尽!”
轩辕玉字字恳切,无半点虚假。
老狐狸的轩辕戟半信半疑。
“既然不怪吾,那为何不到我跟前来?”
轩辕玉忍下的恶心,“儿臣在回宫的路上,遭遇了埋伏,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还望父王见谅。”
轩辕戟大怒道,“什么?!!!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父王不必恼怒,是一群来历不明的紫灵蛇,已全部杀光!”说着抬头去看轩辕戟,满眼怀疑。
“灵蛇一族难道还有余孽?”轩辕戟道。
轩辕玉道,“儿臣不知。”
“你母后很是想你,你回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轩辕戟意味深长的说道。
轩辕玉身后的手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谢父王,父王有何吩咐。”
“你先前与吾说的那件事儿,吾去查清楚了,确有其事。吾已命人在青丘骟动,不久后又将有战事。那时便是你最好的下手时机,诀儿,最近很不听话,就让他去对付老九,不管是谁活了下来,一律,杀无赦!”
此刻的轩辕戟毫无半点病态,像一只年老的狼,不再用武力取胜,而是伪装病弱,等猎物上钩后,咬断脖子,一击必杀!
轩辕玉道,“是。”
这个死局他注定是逃不了了。
轩辕戟挥了挥手,“下去准备吧。”
轩辕玉道,“父王保重身体。”
他退出去后,两只黑鸦飞了进来,化成黑衣人,轩辕戟冷冰冰的开口,
“你们俩去跟着大殿下,他若是好好做事,便留他一命,要有半点忤逆之意,杀了!”
黑衣人道,“是!”
清水镇,
山上桂花层层叠叠的开,山下,腾升云间是家家户户的烟火。
轩辕溟跟着村里的汉子去了后山打猎,奶娘和岐灵在家里做酸萝卜,岐灵总是心不在焉的往门口望。
奶娘打趣道,“想你夫君了!”
岐灵小脸比缸子里的酸辣酱还红,“嗯,想了。”
男人走之前可腻歪他了,在屋里不能动手动脚,拖着他到屋外的墙角下。又亲又抱。小兔子生怕奶娘出来,不敢动,也不敢叫,就由着他来。
他摸了摸嘴,好像男人的余温还在似的,又舔了舔。
奶娘拿了一颗刚腌好的萝卜塞他嘴里,
“九殿下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不像春儿,有那么多的心眼子,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是不忧心的。你心又善又软,有九殿下在你身边护着你,疼着你,我也就放心了。他宫里可还有别的妾室。”
又酸又甜的萝卜,酸到了小兔子的心里,抱着奶娘的手依偎在她肩上,
“没有。只有我一个。夫君说了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奶娘轻叹了一口气,想告诉小兔子,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话。可看到小兔子这副痴情的模样又不忍心打击他。
“好,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你好了,奶娘都能多吃一碗饭。”小兔子闻言“吧唧”一口,把奶娘亲的笑眯眯的。
“奶娘也要好好的,我和春哥要让你享好多好多的福。”
“哼,他就会气我,怕是以后到了棺材里都能被他气出来!”小兔子捂住她的嘴。
“不要,奶娘,不要那样,我不想你……我想你永永远远陪着我。”
奶娘撞了撞他的头,慈祥的笑,“好,奶娘陪着你。”
“娘子!”
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兔子立马站起来往外跑。
“夫君!”
轩辕溟肩上挂了只野山鸡,笑眼盈盈的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小兔子乖乖投怀,抱着小兔子了,肩上的野山鸡也不要了,扔在地上。
“娘子,想没想夫君?”
“想!”男人一走他就想了。想跟着他一起去,可又想多陪陪奶娘。
奶娘一出门就看到两人抱的难舍难分,地上的野山鸡隐隐要有逃跑的架势。
“再抱下去那山鸡就要跑啦!”
小兔子羞羞答答的推开男人,轩辕溟抓起山鸡,抱起小兔子的腰,扛在肩上。
“走,为夫给你炖鸡汤!这野山鸡可是大补!”
“我不吃荤的!”
“只是喝汤,保证让你尝不出一点腥味儿!”
小厨房里,
男人手起刀落的剁着山鸡肉,小兔子烧火,奶娘想帮忙,夫夫俩不让,让她去休息。
“咳!咳!!咳!!!”柴火一下放太多了。黑黑的烟往外拱,呛的小兔子的眼泪都出来了。
轩辕溟放下菜刀,把小兔子从灶前拉了起来,白白嫩嫩的小兔子变成了黑黑的煤球,想亲他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小兔子一把把男人拉了下来,脸贴着他的脸蹭。
男人黑了半边脸。
“夫唱夫随!”小兔子说完自己也害羞的低下了头。
轩辕溟血液膨胀,压着他在柴堆里亲。小兔子哼哼唧唧说疼。男人把他翻了个面,让他躺自个儿身上。昏暗的厨房里,水声和喘息声,为热腾腾的厨房又添了一把火。
奶娘不放心金枝玉贵的两人,看到厨房里起了浓浓的黑烟,手都来不及洗,就慌忙冲进厨房,“灵儿!灵儿!”
“我——我在这儿,奶娘我没事儿。”
轩辕溟耳朵灵敏,在奶娘进来之前松开了小兔子软软乎乎的小嘴。
“哎呦,你这是怎么了呀?呛着了没啊?快,我带你去洗洗,都成只黑兔子了!”奶娘拉着小兔子洗脸,黑烟洗没了,就是这脸吧,红的比天边的赤霞还要红。
“乖啊,怎么不进去了,你看脸都烤红了。”小兔子在她跟前的时候就舍不得他干活。听着他要为自己做饭,心里是又感动又担心。感动他孝顺,担心他伤着自个。
“哦,好的。”声音细若蚊虫。
奶娘拧干了帕子递给他,“给九殿下擦擦。”
“好!”
轩辕溟顶着一张黑脸炒菜,时不时还要去看火,热得的满头大。小兔子心疼极了,“我给你擦脸。”
“好,我先把菜舀起来,你站远一点,这个烫。”
呲啦呲啦的菜烧得香喷喷的,小兔子馋的流口水,男人舀起来,转身拿了双筷子,夹起来吹了吹。捧着手喂到小兔子嘴里,“慢点,烫!”
小兔子“呼呼”两下。把菜咽了下去。
“好吃!”
“好吃,今晚就多吃一碗饭!”男人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好!”举起手里的湿帕子,“擦脸!”
轩辕溟低下头,小兔子认认真真的给他擦脸,男人就不那么认真了,笑的一脸不正经,对他动手又动脚。
“你,别捏!”
“好好好,不捏!”
擦好了,男人也没放过他,逮着亲了一顿才放他走。
夜窗如昼。
三人坐在院子里,桌上,三菜一汤,汤是用笋和山鸡小火慢炖的,放了姜片,没有一点腥味,很鲜,还有一点淡淡甜。
奶娘先前以为轩辕溟要做饭菜是玩闹的。没曾想,还真做出来了一桌。
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你怎么会做饭菜啊?”小兔子问。
轩辕溟垂眸道,“娘亲清醒时总念着家乡菜,我就学着做了一些。”
小兔子心口酸酸的,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我们能不能把娘亲接到这?”
轩辕溟不是没想过,可是,虎视眈眈的轩辕戟又怎么可能放她走?
他苦涩的摇摇头,“娘亲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小兔子嚼了一口菜,“哦。”
轩辕溟不想看到小兔子情绪低落,主动挑起话题,“奶娘菜,好吃吗?”
奶娘连连点头,“好吃的,殿下。”
轩辕溟先给小兔子夹了一大夹菜,又给她老人家夹了一大夹。
“好吃,就多吃一点。我和娘子也就只能做这些来孝敬你了。”
“对,奶娘吃!”
“哎呦,够了,够了,我这碗都装不下了!”
娘娘好些年没过这种安生的日子了。以前在岐山,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出一点错。
大夫人强势,老爷糊涂混账不管事,岐灵跟她吃了不少苦,所以疼他总要比疼自己亲生儿子多些。
她每日要干三个人以上的重活,累活。小岐灵就搬着小板凳到她身后让她坐下,还不到她肩膀的个子,踮起脚给她捶背。那一刹,那她觉得苦一点也是值得了。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眼眶红了湿了,怕两人看出异样,拿衣袖轻轻不经意的拂去。
轩辕溟察觉了,默默的给她舀了一碗汤。“奶娘,以后我和娘子一起孝敬你!”
奶娘热泪盈眶,“好……”
从岐山传回来的消息,要是没有奶娘拼死庇护,也没有如今的暖乎乎小兔子了。
“哎,春儿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圆月,团圆饭,偏偏就只差了他一个,怎么能不叫人伤怀。
小兔子摇头道,“春哥很好,很乖。”小的时候,兄长和长姐欺负他,春哥会帮着他逃跑,还会在暗地里教训他们,给他出气!
得了什么好的,总会先给他,他喜欢吃蜂蜜,春哥就把整个山头的马蜂窝都掏了,被盯得满脸大包,还强撑着,小兔子抱着他哭,春哥就一边喂他蜂蜜,一边哄他。
“你呀,就会为他说好话。小时候闯了祸,也给他顶。就算准了,我舍不得罚你,打你。”
小兔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轩辕溟光是听着两人说着的往事,都能想到他的小兔子小时候得有多可爱。真后悔当时没用麻袋把他装走。
“夫君你在想什么?”小兔子见男人不说话,觉得自己冷落了他。
“我在想用麻袋把你套走。”轩辕溟揉了揉他软软的脑袋。
“啊!你那个时候要是套走了,奶娘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小兔子蹭蹭他的大手,“而且,我现在也你当娘子了呀!”
他俩这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奶娘眼睛都要看酸了。
忍不住敲了敲碗,“把饭吃完了,你俩去屋里随你俩腻歪!现在先吃饭!”
小兔子臊的耳朵冒了出来,用刨饭来掩饰。
男人柔声提醒道,“别吃那么快,你容易积食。”
小兔子撇嘴道,“积就积呗。有夫君你给我揉!”
“可是你难受呀,都在榻上打滚了,你忘了。”
以往潮雨给他带了新鲜好吃的,他吃起来就没完没了。到了晚上就喊肚子疼,轩辕溟坐在榻边,皱着眉给他揉,潮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兔子怨气的哦了一声,奶娘就哄他,“明早咱们去后山打野蕨菜,到时候我给你做凉拌蕨菜,好不好?”
小兔子疯狂点头,“好!”
小院子里,蟋蟀蝈蝈叫个不停,三人不紧不慢,都想让这一刻的停留的久一点。
饭吃完,轩辕溟继续扮演着好女婿的角色,刷锅洗碗,擦桌扫地,做的有模有样。奶娘看的满心欢喜。
静悄悄的清水镇,被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给打破了。
“什么?你要去跟奶娘睡!!!”轩辕溟本想着辛苦了一天了,今晚可算能搂着小兔子好好的亲亲抱抱了。
然而,这只没良心的小兔子居然甩下他,让他独守空房!
“就一宿,奶娘很想我,我也很想她……”小兔子戳戳手指。
轩辕溟抓狂道,“你想她,她不就在这儿吗?没必要去跟她睡啊——”
屋里铺床的奶娘憋着嘴笑,看着是小兔子被男人吃定了,但细看就知道是男人被小兔子吃定了!
轩辕溟再怎么闹都独自抱着被褥去了东屋。
西屋里,
小兔子看着熟睡的奶娘,他怎么都睡不着,日日都躺在男人怀里睡,现在不躺了,还挺不习惯的。
想着男人又气又无奈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悄悄摸摸爬起来,给奶娘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刚要敲东屋的门,门就打开了,黑暗中,一只大手猛的把他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