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森严的殿门前,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潮雨问道,“主人,不进去吗?”

  男人斜了他一眼,潮雨知道自己多嘴了,快速的退下了。

  轩辕溟看着殿门问道,“他怎么样了?”

  潮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急忙回道,“夫人大多时候在发呆。其他时候在吃,还有哭。”

  “行了,你下去吧,都,撤了吧。”潮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都撤吗?”

  “撤了。”说完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这五日,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他知道,小兔子谁的人都不是,可他在狼窝里待久了。不得不防。不得不疑。

  殿内,烛光忽暗忽明,榻边垂着一只纤纤软玉的手臂,云被掉了一半在地毯上。小兔子听开门声,以为又是送饭的,连身都没翻一个,啃了一口胡萝卜,越想越委屈,撅起嘴来默默地哭,丝毫没有发觉站在榻边的男人。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愧疚,修长的手指刚要摸上小兔子的脸,小兔子吓得耳朵飞起,卷着云被往床榻里躲去。男人收回僵硬的手,在榻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小兔子每次看向男人时,男人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心底的秘密给剖开,冰冷刺骨。

  他不敢再看,更不敢靠近。

  殿里静只有火苗的燃烧声。

  男人神色复杂的盯着小兔子,不过短短五日。竟这般怕他,以往一见到他就蹦蹦跳跳往他身扑,在他身上待够了,还要哄了他才下去。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无从适应。可就算是怕他,他也要把小兔子拴在身边,“过来。”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像千年的寒潭。

  小兔子紧握着手里的胡萝卜,指甲盖嵌入胡萝卜里 ,抓了一排排的月牙儿印子,男人拧了拧眉心,朝小兔子伸手,柔声道,

  “过来。”

  小兔子有些看不懂男人,凶他的人是他,怀疑他的人也是他,把他关在这里的人还是他。现在又这样,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呀?

  眼看着小兔子又要掉小珍珠,男人一手撑榻,一手捞软腰,把小兔子连同云被横抱在怀里。

  整整五日没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兔子了,他也想的厉害,正打算好好抱一抱,一弯腰,小兔子手里的胡萝卜直挺挺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有些湿意,垂眸去看,胡萝卜尖上是不怎么整齐的牙印,还有口水。

  小兔子以为男人要抢自己的胡萝卜,拿的远远的。

  男人见他这般护食的模样,神色缓和了不少,紧紧的抱着小兔子,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也就只有在小兔子面前,他才会把自己的疲惫卸下来,也不用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可是,就是这样的天真可爱的小兔子,差点就被他的疑心病给毁了。

  “对不起……”

  小兔子举着两只手没敢去抱男人,听到那声带着歉意的对不起,茫然无措后,委屈和难受,铺天盖地的袭来。

  男人以为小兔子还在生气,温热的薄唇在白嫩嫩的脖子上,舔了舔,又亲了亲。

  “小兔子,对不起。”

  小兔子吸了吸鼻子,泪儿在眼眶里打着转,“你再像那日一样凶我,我会怕你的……”

  轩辕溟把小兔子抱的更紧了一些,“对不起,为夫错了。”

  “那你以后还那样吗?”小兔子泪眼模糊的问。

  “不会。”

  “好,我……我相信你了。你要是以后还那样,我……我就不给你小狼崽了,小兔崽也不给……”

  小兔子哭的一抽一抽,回抱着男人。

  “好,为夫记住了。小兔宝能不能不生气了呀?不哭了好不好?眼睛都肿了。”

  男人捧着小兔子的脸,一点点的抹掉小珍珠。

  小兔子躲男人的手,“我不是兔宝宝,你不要这样叫我。”

  “好,不叫。”男人在小兔子眉心的那颗红痣上落了个吻。

  “嗯……别亲我,我现在不给你亲。”小兔子还有一点点怄气。

  男人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摸着小兔子的下巴,语气略微轻浮的问道,“那给不给睡啊?”

  小兔子打掉男人的手,“不给!”

  “不给睡?”

  小兔子推开男人的胸膛,“要先换掉。”

  男人含着笑意的眸子,笑不出来了,一把抓住小兔子嫩生生的手,“换掉什么?”

  “疼啊!我说……我说的是是被子啊,被子被还有枕头被我哭湿了。湿哒哒的,不好睡,要换掉。换掉了才好睡。”

  男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亲了亲抓红的小手。松开了。

  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小兔子的耳朵尖,“为夫说的睡,可不只是那种睡。要脱衣裳,脱的光光的那种。”

  小兔子装傻,“睡觉不都要脱衣裳的吗?”

  “那好,就依了夫人的,咱们脱衣睡吧。”说着男人的大手已经伸进了他的领口里。

  “别……”

  小兔子抓着衣领,蹬着腿离男人远远的,一不小心一脚蹬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男人捂着下巴“嘶”了一声。小兔子坐起身来,焦急的查看男人的伤,“我不是有意的,你……你快给我看看。”

  男人得逞一下笑,一把抓住了小兔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你……你骗我的,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狼!!!你放我下了,你要抱我去哪儿呀?!”

  男人将他单手抱了起来,大阔步的往外走。

  “带你去见我母亲。丑媳妇儿,还没见过婆婆呢。”

  小兔子不动也不闹了,脸颊染了一块儿粉,“哦,我不丑,你说的。”

  男人心情大好的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兔宝不丑,为夫最丑了!”

  “对啊!”

  明月高悬,愁云惨淡,冷清的夹道上,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说着缠缠绵绵的情话。

  到了骷髅牢,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男人把小兔子放了下来,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别怕,我在。”

  小兔子紧贴着男人,“嗯。”

  男人一路捂着小兔子的眼睛,到了二层,才松开。

  屋子里的女人听到了声音。抱着枕头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看着他们满眼失落道,

  “不是……不是……不是宸儿……”

  轩辕溟习以为常,牵着小兔子走到她身边,“母亲,这就是我娶的媳妇儿。岐灵,是一只很乖的小兔子。”又对小兔子说,“她是我母亲。”

  小兔子有点害羞的问好道,“母亲好。”

  女人对轩辕溟没什么反应,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兔子,可能是因为女人长得很像轩辕溟,小兔子特别的想亲近她。

  正要上前被男人拉住了,“她神志不太清醒,会伤到你的。”

  轩辕溟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点心,摊开放在石桌上,女人看了他许久,见他没有恶意了,才慢慢的伸出手,拿了一块点心,飞快的放进了嘴里。

  轩辕溟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用手背推到她面前。

  小兔子看着尤为的心疼,男人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捏了捏他的脸,逗道,“兔宝也想吃吗?”

  “不是的,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小兔子问。

  男人坐在石椅上,拉着小兔子坐自己大腿上,“别……别这样,母亲还在呢。”

  男人的大手紧箍着小兔子的软腰,压着声说,“咱们这是新婚燕尔,母亲会理解的。”

  “你……你还没跟我说呢,母亲怎么会在这里呀?”

  轩辕溟带小兔子来这里,就已经打算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以后前路险恶,危机四伏,他一个人来就好。小兔子只管躲在他的身后。

  男人说完了,小兔子的眼睛又哭肿了。男人给他抹着泪,庆幸着没把子母蛊一并告诉他。要不然指定得哭的没完。

  “那……我们不可以把母亲接到我们宫里面吗?”

  男人摇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当年,母亲因为怨恨父王,趁着他睡着了,握着匕首往他胸口上扎了三刀,所有人都请命让父王杀了母亲,

  父王没有,把她留在身边做了最低贱的婢女,这对母亲是极大的侮辱,她生来高贵,宁死不屈,一头撞在了殿门上,彻彻底底的疯了,癫了,父王就把她关到了这儿了。”

  “可,可这里就她一个人,外面还那么可怕。”

  轩辕溟看向女人,声音丝丝拔凉,“以后我们多来看她……”

  女人突然吼道,“不!不来!妖!!!你是妖!!!”发红的双瞳里满是恨意。

  尖锐的声音细如薄刀,刀刀扎在轩辕溟的胸口上。小兔子也被吓到了,紧握住男人的手,

  “别怕,一会儿就好。”

  “母亲,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女人拿起桌上的茶壶,杯子发了狂的往俩人身上砸去。男人挡在小兔子的面前,一一承受着 。

  冷冰冰的茶水,把他浑身上下浇得冷冷冰冰的。

  小兔子想要给男人擦擦,被男人牵着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后,女人瘫坐在地上,如同活死人般一动不动。

  出了骷髅牢小兔子想抱男人,反被男人一把抱起。“回家。”

  小兔子乖乖的趴在男人肩膀上。“回家。”

  抬头望去,望舒早已没了影子,密布的云层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到了寝殿门前,潮风潮雨齐刷刷的看向二人来,“主人,夫人。”

  小兔子挣扎着要下来,男人不让,踹开殿门,抱着他走了进去。到了榻边才放下来,“你先躺着,我一会儿就回。”

  “好。”

  男人点了点他的鼻尖,“被褥和枕头都换了,可别再哭鼻子了。再哭湿了……”

  小兔子又气又羞,软软的耳朵遮脸又遮眼,一头倒进云被里。

  男人带着坏笑走了,他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来来回回只会说一个坏字。

  潮风潮雨看着一脸淫笑的轩辕溟也明白他俩和好了。

  那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这些天,特别是潮雨战战兢兢,生怕犯个小错,小命就没了。

  “主人,十三殿下那边已经设好笼子了,就等着他自己往笼子里钻了。骊妃一直想要求见王上,王上避之不见。”

  “嗯,多多少少露一点马脚,给父王抓着,要说这件事儿与我毫无关系,父皇也是不会信的。还有,要让轩辕烈和轩辕玉都掺和进来,我手不干净,他们也别想干净。特别是那个最没脑子的轩辕烈。”

  轩辕戟知道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他一定会怀恨在心,找一个出气筒,而轩辕诀便是那个出气筒。只要弄不死,就随便弄,弄死了……就死了,反正他儿子多的是。

  潮风道,“是,五殿下把军中反对他的人都杀了,王上无一字责怪。”

  轩辕溟轻嘲的笑了一声,“这个蠢货!也就只会杀人了。可他要是杀了,还是没有稳定军心,那就有可能是父王杀他了!我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傻子查清楚了吗?”

  潮风道,“查清楚了,是献祭品。”

  轩辕溟骤然一愣,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慢悠悠的说道,

  “要说狠心,还是大哥狠心啊!父王在他面前都有无过之而不及的,这件事情不要在夫人面前提起,与我们无关的事情,必须摘的干干净净,接下来,坐山,观虎斗。”

  潮风道,“是!”

  黑漆漆的宫闱里,亮起的火光像是凶兽的眼睛,时刻准备着要吞噬一切。

  轩辕溟抬头的看了一眼寝殿门,

  “也不知把小兔子拖进来是好还是坏?若我也到了生死的那一日,你们,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像护着我一样。护着他。”

  潮风潮雨道,“是!”

  小兔子迷迷糊糊醒来,男人趴在他身上又啃又咬的。

  带着责怪的语气,“怎么就自己睡了?不是说好了要等为夫一起的吗?来,听话,自己把衣服脱了。”

  “啊,那要多久呀?我好困,想睡觉。”小兔子打着哈欠。

  男人张嘴就哄骗道,“一会儿就好,一会儿……”

  殿门再次打开,等候多时的潮雨小跑着上前,抢先问道,“主人,是不是要请医师?”

  男人衣袍松松垮垮,惊讶又犹疑,随后一记冷眼扫过去,那表情写满了,你是不是想死?

  潮雨没等到夸奖,等到了一脸黑的主人。又问道,“难不成是主人你要请医师?”

  轩辕溟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滚!”潮雨捂着腿滚远了,又被轩辕溟喊了回来。

  “热水,衣服还有……医师。”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

  潮雨暗自腹诽道,那还不是要请医师,干嘛要踹我呀?!

  轩辕溟还没走到榻边,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咬着后槽牙响。大抵是太过纵容潮雨这个小狼崽子了,竟这般的无礼了!

  打开门,正打算要大骂一顿,却是潮风,管他是谁,反正都是他们的兄弟,那就骂。“没完没了了是吧?!”

  潮风道,“主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