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乖双臂搂着白鲢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沉沉的睡着。
而白鲢却僵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复杂。
因为怀中少年在无意识的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两条软绵无力的胳膊在他的脖子上不断攀爬,头发也在不断磨蹭着他的下巴和鼻子,弄得他浑身发痒。
白鲢伸手反扣着祈乖的胳膊,想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諵砜可是沉睡中的祈乖就跟打蛇上棍一般难缠。
白鲢不扯还好,一扯,祈乖黏的更紧了。
祈乖的脸,和白鲢的胸口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衫,绵长温热的呼吸,从少年的鼻中精准的喷洒在白鲢领口裸露的肌肤上,如同一团火一般,炙热的难以让他忍受。
偏偏少年还沉醉在梦乡,不仅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懵然不知,还四处点火。
“祈乖!”
白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和怒火,他真不该腿贱,好好的不睡觉,摸黑来客厅,遭这份罪!
说来,这还是白鲢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祈乖的名字。
只可惜,睡着的祈乖,压根听不到白鲢的话。
祈乖这人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他陷入深度睡眠后,几乎可以说是雷打不动。
别说白鲢来了这么久,只喊了他一声,就是再喊上十来声,他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于是乎,白鲢看着依旧用双手搂着他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沉沉睡着的祈乖,几乎咬碎了牙齿。
“松开。”
白鲢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他认为祈乖是在装睡,不可能有人睡这种老式沙发还能睡得这么沉的。
可想而知,祈乖依旧不为所动。
呵,这小子当海王,居然选这种老掉牙的路数。
白鲢眸光愈发的危险,他的手从祈乖的手臂转而上移到祈乖脆弱的后脖颈上。
下一刻,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捏住了祈乖的后脖子,狠狠的往外一扯儿。
祈乖的脑袋,无意识的随着白鲢的动作,往后仰去,即使身在睡梦中,祈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他不安的蹙着眉心,双手再次牢牢的扣住白鲢的脖子,以防自己摔下去。
祈乖其实很想睁开眼,可是在那场车祸中丧失的父母,今天是第一次进他的梦中。
祈乖舍不得醒。
他真的好想爸爸妈妈。
祈乖始终还记得,车祸发生后,腹部被戳一个大洞的妈妈,还在拼尽全身的力气,企图将他从破碎的窗户推出去。
只可惜,几秒钟后,车爆炸了。
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死了。
可是现在,他又活了。
爸爸妈妈呢,他们究竟是生是死。
梦中,妈妈在关切问他,天冷了,有没有穿秋裤。
爸爸还是一如既往温和的拥着妈妈,在冲着他笑。
祈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他问:“爸爸妈妈,你们还活着吗?”
几乎是一瞬间,祈乖惊恐的发现爸爸妈妈的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瘆人起来。
他们消失了。
任凭祈乖在睡梦中如何叫喊,他的爸爸妈妈始终没有在出现。
“爸爸妈妈,我错了,我不该问的,求求你们再让我看你们一眼吧。”
“我错了,我错了。”
祈乖在梦中,虔诚的,崩溃的认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梦境的主人。
就在祈乖这一番虔诚的认错之后,他的爸爸妈妈居然真的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祈乖这下可不敢再问那个问题了,他甚至都不敢再说一个字,唯恐爸妈再次消失,只得又欢喜又心惊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次,反倒是妈妈先说出了离别的话:“小乖,爸妈要永远的离开你了。”
祈乖忍不住哭了:“为什么你们要离开我,为什么?”
妈妈走到祈乖的面前,爱怜的摸着祈乖的手臂:“傻孩子,当然是因为——”
妈妈的手,一路从祈乖的手臂往上移,停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祈乖耸了耸脖子,不解的看着妈妈:“因为什么?“
妈妈温柔宁静的脸庞,倏然变得狰狞起来,她狠狠的往后扯着祈乖的脖子,竭嘶底里的喊道:“当然是因为你不穿秋裤了!”
白鲢的手,稳稳的拖着祈乖的脖子,他刚要将这个装睡的小兔子晃醒,谁知,祈乖的睫毛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白鲢冷笑,装不下去了吧。
他目光狠厉的捏住祈乖肉呼呼的脸蛋:“祈乖,别装了,起来吧!”
祈乖唰的一下睁开眼:“妈!”
白鲢:“……”
什么?
不等白鲢怀疑自己幻听,祈乖就用胳膊死死的圈住白鲢,声音几近颤抖:“妈,我听你的话,我穿秋裤,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白鲢有些抓狂。
他什么时候成了祈乖的妈了?
突然,他想起寒邺之前曾经告诉过自己,祈乖有阵子很爱喊他干爹。
难道,这就是祈乖这个海王的撩汉专有称呼。
可凭什么,他叫寒邺爹,叫他妈啊?
白鲢冷哼,他很像是会给人当妈的样子吗?
“祈乖,既然醒了,就别装了,你再在我身上到处点火的话,小心我——”
白鲢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感觉到肩膀上有点点暖意儿。
祈乖哭了。
“祈乖,你怎么了?”
祈乖没有说话,仍在抽泣。
白鲢想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摸着祈乖的脑袋,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他试图安慰祈乖。
祈乖没有搭理他,嘴里却念叨了一堆话,由于声音太杂乱,白鲢都有些听不清楚,他只记得那一声声,魔音灌耳的妈!妈!妈!
片刻后,白鲢感觉到祈乖情绪稳定了,才将祈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在看到祈乖那双哭红的双眼和充满泪痕的小脸后,他忍不住放缓了声音:“小祈,你怎么了?”
祈乖睁着婆娑的泪眼看见了白鲢,本就迟钝的大脑,直接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浑身一惊,彻底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将白鲢当成妈妈抱着又哭又闹了一番后,祈乖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白,白,白先生,对,对不住。”
祈乖手忙脚乱的从白鲢的怀里钻出来的,臊得恨不得钻进沙发底下。
白鲢却一把将祈乖拉起来,一脸的揶揄:“小祈,刚刚你还喊我妈,怎么才过了几分钟,你又开始变称呼了。”
祈乖满脸通红,尴尬的直摇头:“对不起,对不起,白先生,我睡糊涂了,我这个人只要一睡着,就花样百出的,还请您不要生气。”
白鲢抓住祈乖话中的一个成语,饶有兴趣的说道:“花样百出,似乎不是这样用的吧?”
“啊?”
祈乖口无遮拦的道歉,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有什么不对劲。
他只想白鲢不要太生气,自己早点摆脱这尴尬的处境儿。
见白鲢还有心情打趣自己,祈乖这忐忑的小心脏才放回自己的肚子里。
祈乖摸着被捏红的脖子,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白鲢,干笑道:“哈,是不太合景,哈哈。”
白鲢问:“你刚刚做噩梦了?”
祈乖如实的点头:“我梦见了我爸爸妈妈,刚刚我抱着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我妈。”
说到这,祈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白鲢明显变得冷冽的脸,自己的小脸又开始变得通红起来。
这话说的,他还真怕白鲢会揍他一顿!
事实上,白鲢的拳头真的硬了。
关于无痛当妈这件事,这小海王,居然还又跟他解释一番。
他难道不知道,这事越解释越尴尬吗?
尤其在看到祈乖用那一双如星河一般璀璨的双眸,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偷瞄自己的样子,白鲢的心中,不可否认的,产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一种类似于,碰到熊孩子,遭殃后,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毕竟,打也不行,骂也不行。
难道,他只能哄着?
突然生出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着实让白鲢觉得震惊。
他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不再去看祈乖那双亮晶晶的双眸。
祈乖其实更不想和白鲢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中说话,他不留痕迹的往后挪了挪:“白先生,这还挺冷的,要不你先回屋睡觉?”
白鲢这才注意到,祈乖身上身下没有被褥,只有几件衣服。
终究有些于心不忍,白鲢道:“你进去睡吧。”
祈乖脑袋摇的跟一个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那是给你留的房间,我怎么能去住?”
其实祈乖真正想说的是,您可是寒老板的男朋友,他怎么敢跟您睡一张床上,这要是被韩老板知道……
祈乖瑟缩了一下脖子,他简直不敢想,自己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报复。
白鲢有些不耐烦,祈乖说的没错,沙发对着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门,的确有点冷。
他对祈乖伸出手,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起来,跟我进屋。”
祈乖自觉地代入自己之前看的某个视频。
走,跟我进屋!
他抗拒的对白鲢摇摇头:“白先生,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白鲢蹙眉,眉宇之间,不耐的神色逐渐加深,忽然,他俯身冲祈乖挑了一下眉心,手搭在了祈乖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小祈乖,你不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腰够好,不怕硌?”
祈乖惊愕的睁大了双眸,白鲢居然捏他的腰,“你?”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走出来,白鲢又道:“你要是不想我亲自把你抱过去,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走过去。”
祈乖这才察觉到白鲢的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他的后腿窝儿,俨然一副公主抱的姿势。
祈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白鲢眼睛微微眯起,他加重法码,他示意祈乖看破洞的大门:“你如果在冷风中睡一夜,明天早上一定会感冒的。你租环境这么差的单身公寓,一定是因为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吧,你难道就不怕自己受凉生病,让你本就干瘪的钱包,雪上加霜吗?”
祈乖一听,急了。
现在看个病,随便一进医院,就得好几百。
他现在全身上下就3000块钱,真的生不起病啊。
见祈乖脸色微变,白鲢满意的勾起唇角,他弯腰,作势要抱祈乖起来。
祈乖见状,也顾不上纠结了,急忙摇头:“不,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走进去的。”
白鲢正准备公主抱的姿势一顿。
祈乖找准机会儿,从白鲢的胳膊下面钻了出去,直奔卧室。
白鲢直起腰,目光紧跟着祈乖的背影,他收回手,有些兴致盎然用舌头的顶了顶后槽牙。
进了屋,白鲢发现祈乖已经钻进了被窝,姿势平整的躺在了床的里面。
白鲢冷笑,小海王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行动上倒是很直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白鲢的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刚准备打开灯。
祈乖突然出声喊住了白鲢:“等下,能不能不要开灯?”
祈乖不想开灯,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是直男,两个大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白鲢不是直男啊,他还有男朋友。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打死也不会和白鲢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现在只想太阳早点升起,自己要在天亮之前,离开这个房间,以免尴尬。
他自然不会同意白鲢现在开灯。
白鲢反问:“为什么不能开灯?”
“因为,因为。”祈乖支支吾吾,他不懂,这大半夜的白鲢为什么执着于开灯,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为什么不喜欢开灯?”
白鲢又问了一句。
祈乖被问的有些窘迫,他索性直言道:“因为我不喜欢开着灯。”
白鲢哑然失语,他深邃的目光在灯开关上扫了一眼。
现在祈乖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他不信祈乖会老老实实的睡觉。
既然,他想关灯,自己就看看,他会趁着黑暗,做些什么?
白鲢一言不发的上了床。
因为是单身公寓,卧室的床还挺宽的。
祈乖又特意缩到了墙角,故而,两人中间空的几乎能再躺一个人。
也因如此,祈乖几乎盖不到被子,他又不好过去扯被子,只能尽量用最小的力气,不留痕迹的,小心翼翼的往白鲢那边挪动一点点。
祈乖的动作幅度很小,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被子能盖住,他的大半边身体就行。
谁知,他的动作,还是被白鲢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