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半天前。
楚黎收到白彦紧急返校的微信后, 又与当地供应商开了个会,入夜才与楚天昊一同启程回江城。
回程车上,楚黎与楚天昊在加长迈巴赫后车厢內相对而坐。
楚天昊滔滔不绝与他讨论着招标的事。
“咱们的价格应该是最低的,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开招标会, 届时……”
楚黎盯着窗外的景色, 满脑子都是白彦的匆匆离开,或许是毕设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否则无法解释对方今天竟然没有缠着他, 而是着急忙慌地独自回了江城。
可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的白彦不是应该很依赖他的吗?为什么遇到问题第一反应不是跟他求助?而是独自回学校处理?
觉得他帮不上忙吗?
楚天昊见楚黎心不在焉, 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楚黎回神,“没什么。”
他摩挲着指尖, 忽然道:“这次招标, 让他们把报价提高30%。”
楚天昊忽然瞪大了眼, 高声:“什么?!”
“这样肯定招标失败, 你还不如直接退标算了!”
却见楚黎冷冷的一记眼刀扫过来, 冻得楚天昊背脊一颤,然后他便看见楚黎拿出平板,打开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楚天昊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都是一些海外政策相关新闻, 包括一些普通渠道挖掘不到的信息。
楚天昊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 皱眉,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楚黎的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 沉声:“风险与回报要成正比, 你该不会这点风险意识都没有吧?”
楚天昊被怼得一噎,这小疯子一向说一不二, 他自知对方决定的事他肯定改变不了,嘴上却还是咕哝着:“你等着吧,明天咱们肯定投标失败,到时候你别后悔。”
楚黎没有理会他,而是翻开微信,给白彦发去一条消息:[到学校了吗?]
楚天昊瞥见对面的微信聊天框,纷纷不平地吐槽:“就那么离不开你那个小美人。”
也是啊,当初是把人关在老宅,现在人得了斯德哥尔摩了,不会跑了,就假模假样玩起恋爱游戏来了。
真是个小疯子。
楚天昊又想到今天发现的那根针,更深觉楚黎不仅疯,还很可能有虐人倾向。
这种人对天成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哦不对,已经炸了。
这么好的标的拱手让人,可不就是炸了他们天成的财路吗?楚天昊恨恨地想。
楚黎没理会楚天昊,只盯着手机刚刚接到的白彦的回复——
有病得治:[到啦老公,我今天会很忙先不跟你聊了哦[比心],我去忙了]
楚黎回道:[毕设出了什么问题,严重吗?]
等了几分钟那边没再回复,楚黎有点烦躁,按灭了手机。
楚天昊看着他一秒变脸,怕疯批要发作,连忙把老爷子搬出来:“老爷子病了你知道吗?”
楚黎点头。
“他说让你去看看他。”
楚黎本就因不能秒回江城而烦躁着呢,听见这一句,戾气横生地抬眼看向楚天昊,“这话到底是老爷子说的,还是你说的?”
深邃的黑眸里是沉沉的暴戾之色,看见这熟悉的,随时都要爆发的表情,楚天昊心头一惊。
好久没看见小疯子发作了,楚天昊都差点忘了楚黎发作起来到底有多吓人。
楚天昊一哽,划拉两下手机屏幕,翻出一条微信消息给楚黎看,“喏。”
微信备注是“老爷子”,消息内容是:[我老头子快病死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一个都不来看我是打量着等我早点死吗]
楚黎瞥了一眼,冷声:“还能发微信,没到病死的地步。”说完又道:“而且他这话是给你发的,关我什么事?”
楚天昊哼笑,“谁不知道他?不过是拿我当传话筒罢了,我们这一辈人里,他一向只看重你。”他说时敲了敲驾驶舱挡板,先斩后奏对司机道:“一会进了江城别下高速,直接拐去怡和。”
前头传来司机的应和声。
“楚天昊。”楚黎沉声警告。
楚天昊一方面堵着一口气总要找个出口,给楚黎添点堵,一方面也是因为有老爷子的谕旨傍身,并不怵他,只耸肩道:“你别怪我啊,你知道老爷子的脾气,接到他消息要是半天见不着人,你我都麻烦。”
楚黎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沉沉吐出口气,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白彦还是没回消息,他原本浮于表面全靠演技支撑的躁郁,此刻倒是入木三分有了些实感。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仰头靠在后座上,视线睨向窗外的风景。
见他不爽,楚天昊终于爽了。
迈巴赫很快驶入风景秀丽的私立疗养院。
住院楼三楼VIP包间,宋秘书透过窗户看向驶入院门的迈巴赫,回头道:“楚老,来了。”
在他面前,一名灰发老者懒洋洋半躺在病床上,正捧着一罐啤酒磕花生米,电视里传出宫斗剧台词:“不痛快就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老头听见宋秘书的话,整个人几乎从床上弹起来,他飞快地将啤酒跟花生米扫进床头垃圾桶,秘书动作迅速地关掉电视,两步上前将垃圾袋打了个结又盖上桶盖,扶老人躺下,拉起被子将人盖好。
老头侧身躺下后,又不放心地张嘴哈了口气,闻到一股酒味,连忙伸手在嘴边扇了扇,又冲宋秘书摆手道:“快开窗开窗!”
宋秘书麻利地推开窗户,又凌空挥挥手,试图挥去空气中的酒精味。
折腾了好一会,宋秘书嗅了嗅,察觉酒气散尽了,才冲床上的老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此时传来敲门声。
宋秘书正色,整理了一下仪容前去开门,老头觑一眼房门,又飞快地转头埋入被窝里。
“爷爷。”楚天昊的声音率先从打开的门外传来。
老头背对着房门,竖着耳朵没吱声,窝在被窝里不动弹。
楚黎站在内间门边往里看了一眼,道:“既然睡下了,那我们下次再来。”说时他掉头就要走。
宋秘书一怔,忙要说点什么,便听身后房间内传来一声病恹恹的轻哼:“哎哟~”
宋秘书目光一亮,忙道:“醒了醒了。”
楚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里间,便见床上的大鼓包动了一下,他不由眸子微闪,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梢。
宋秘书将人往里头引。
窝在床上的老头听着脚步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全神贯注听着背后的动静,耳根都一下一下地动着,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轻唤。
楚黎迈着缓慢的步子,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人,一步一步,绕到床前。
随着身后人的走动,老头听出这缓慢又带着探究意味的脚步声,便猜到来人是谁,旋即眉眼笑开了。他连忙用被子捂脸,叫唤声更响了。
楚黎双手插兜在老头面前站定,沉默盯着老头,可是眼底却是看破一切的笑意。
宋秘书轻声道:“楚老?三少爷跟小少爷来看您来了。”
老头动了一下,缓缓拉下被沿,露出一双精明的眼。
他像是寻常重病的老人一般,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又暗又低,有气无力:“来啦。”他说时,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宋秘书连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背靠在床头靠枕上。
就挪动这么点,老头都极艰难,坐好后气喘吁吁,一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楚天昊连忙上前帮忙搀扶,又给他顺气,“爷爷,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医生怎么说?”
老头病恹恹的,声如蚊讷,“还能怎么说?老毛病。”
楚黎觑他,声音淡淡的:“又闪着腰了?”
老头哼唧了声,“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不懂,老年人骨头脆。我一大把骨头也不知道还能蹦跶几年。”老头说时,斜着眼去看楚黎,与他愁云惨淡的话语不同,看着孙子的眼里都是精光。
楚黎目光扫向宋秘书,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秘书接到楚黎这审视的目光,面色平静,避重就轻地道:“医生说没有大碍,就是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
楚黎眉心一松,抬腕看了眼时间,道:“既然这样,我公司还有事,让三哥陪您聊就好。”
他说时抬脚要走,却被楚天昊拦下,“哎,你说你好久不见爷爷一面,好不容易来了,还不多陪爷爷多说会话。”
楚天昊说时向后看一眼,拉过张陪护椅,推到楚黎身后。
老头唉声叹气,嘴上说着:“哎,随他去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快入土了,看不看都一样。”
楚黎翻出手机看了眼微信,没看见白彦的回复,耳边听着老头说反话,终于还是坐下了。
楚天昊见他沉默,便主动与老头攀谈起来,“说什么呢,您老当益壮,这身子骨我们年轻人都追不上您。”
他详细询问了一会病情,得知并无大碍后,放下心来,又捡重点跟老头提了公司的近况。
老头一边与楚天昊聊着,一边目光时不时地扫向楚黎。
楚黎坐在一旁时而点开手机看一眼,然后又熄灭屏幕,如此循环往复,浑身散发着不情不愿,被迫坐在这里格格不入的气场,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老头看出楚黎的心不在焉,嘴上跟楚天昊聊着,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问楚黎道:“听关医生说,你最近状态还不错。”
楚黎视线从手机抬起,不置可否:“是吗?”
老头点点头,“他还说你那位夫人功不可没。”
楚天昊听见这话来了劲,话里有话地道:“是啊,那白彦待在他身边,他确实整个人都平和多了。按照医理来说,就是那孩子承担了阿黎情绪的发泄口。可怜是可怜啊,但那不是为了阿黎好吗?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他知道老头生平最忌讳楚家子弟恃强凌弱。当初楚黎要娶白彦,老头竭力反对,一来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二来,这其中也有楚家势大,而白家不得不屈从的缘由。
强扭的瓜不甜,老头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桩婚事,现在又得知白彦整日屈服在楚黎的淫.威之下,甚至被逼跳湖,还得了斯德哥尔摩,一定会强烈反对,百般拆散他们的。
没有了白彦,楚黎的疯病早晚得犯。
届时天成怎么能让个疯子掌权呢?
楚天昊正胸有成竹想着,便听老头对楚黎语重心长地道:“是啊,所以你得好好对待白彦。”
楚天昊闻言用力点头,心说确实得好好对人家,放人自由。
老头:“要把他牢牢抓在身边,千万别让人跑了。”
楚天昊:???
楚黎挑眉,注意力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老头脸上,看了老人一会后道:“当初反对得最厉害的不就是您吗?”
如果当初不是老爷子竭力反对,还命令楚家人都不准参加婚礼,爷孙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僵到这个程度。
老人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
“我现在看那孩子为人处事都很得体,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也离不开他。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楚家为了你好,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楚天昊:不是,那不是真心,那是斯德哥尔摩啊老爷子!
然而他满腹的吐槽还没开口,就见老头眼都没往他这瞟,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抬手一拦,给他全压下去了。
楚黎放下手机,向前倾身,双肘压在膝盖上,这是一副颇具压迫感的姿势,“您背着我跟白彦接触过了?”
老头大手一挥,“诶!什么叫背着你,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老头说时,还尬笑了一下。
楚黎哼笑了声,“那确实,我身边的人不都是您的眼睛吗?”
老头面上的一抹心虚一闪而过,转而又理直气壮地坐直了,声音也不复刚才的病态,“我那还不都是为你好,怕你做些出格的事吗?”
楚黎睨他,“出格?您不就是因为我做事出格才让我做这个位置吗?”
“如果不是我,天成这块大蛋糕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楚黎说时,意味深长看楚天昊一眼,又道:“不是我出格,谁能震住这些牛鬼蛇神?您不是心里清楚得很吗?”
“既然要用我控制天成,就别说些为了我好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了吧?”
爷孙俩的对话常常不到三句就要陷入僵局。
“你……”老头一噎,气得快要跳起来,那精神头完全不像个伤了腰的病患。
他一时忘了装病,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宋秘书站在楚黎身后使劲冲他挤眉弄眼,然而老头注意力全在楚黎身上,根本没看见。
宋秘书懊恼地扶额。
楚天昊刚才被楚黎瞪的那一眼有些心虚,反而色厉内荏起来:“阿黎,你跟爷爷说话就不能客气点?这是什么态度。”
楚黎不置可否,看着老头精神矍铄,无声地勾了下唇。
老头本想发作,但脑海里又想起白彦的话来,又生生把烦躁压下了。
冰山真的能捂化吗?
他叹了声,语气里难得少了些威严,多了些温和,甚至算得上低姿态了,“你是不是觉得爷爷派那些人看着你,是监视你?你是不是还觉得,当年是爷爷……”
楚黎出声打断:“看来您确实没病,那我就先走了。”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后起身,一步不停地疾步走出病房。
楚天昊正欲追上去,却被老头拦住。
老人伸长了脖颈,冲门口高声:“对你媳妇好点,千万别让人跑了!”
楚天昊一脸震惊看向老头,“爷爷,对人家好点不该让他放了人家吗?”
老头嗤他:“你懂个屁!”
楚天昊瞳孔剧震,恍然想起他们家老头也是个狠角色,能稳定住小疯子的人这老头又怎么会放过?
亏他还以为老爷子是个有原则的人,现在看来,还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活了三十年的楚天昊,头一次对老爷子有了全新的认知。
一个老疯子,教出一个小疯子。
*
楚黎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
他在电梯里就给白彦发了微信,对方都没有回复。
这很不正常。
白彦这个网瘾少年,平时手机不离手,微信基本都是秒回。
楚黎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甚至想到白彦会不会出事了?光是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他几乎是跑到车边把司机赶下了车自己坐上驾驶室,然后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给白彦拨去电话。
然而还是无人接听,楚黎眉心拧紧,心头越发焦躁不安起来,一脚油门向京大疾驰而去。
楚黎作为京大的荣誉校友,校园的泊车系统还有他的车牌记录,门禁直接放行了迈巴赫。
车辆驶进艺术学院教学楼下。
这是一座立方体六层建筑,即便已是深夜,仍有十几间教室还亮着灯,在漆黑的夜里如宝石般点缀着这座造型独特的艺术楼。
楚黎下车后仰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教室,再次拨打白彦的电话后,还是没能接通。
楚黎沉了口气,迈着长腿迅疾地上楼,从一楼开始,逐层搜寻过去。
看着一间间空无一人的教室,楚黎越发慌乱,他一边快跑一边给白彦打电话,数不清的无人接听后,他几乎下一个电话就要拨打110了。
不会有事的,楚黎冷静地告诉自己,白彦告诉过他今天会很忙,一定是忙忘了。
他这么想着,将心头的躁郁强压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到达极限时,终于在四楼走廊看见一间教室挂着“具象雕塑工作室”的字样,从里头传出被门窗隔音过后显得有些闷闷的摇滚乐声。
忽然,亮如白昼的日光灯光芒从被拉开的门缝内溢出,霎时倾泻在走廊里。
“我去了啊,还想到什么给我发微信。”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道身影一同出现。
白彦冲两位同学说完,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脚步倏然一顿,“老公?”
楚黎满腔的焦躁在看见白彦的一瞬间如同平原上骤然消失的龙卷风,一切尘埃落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委屈。
“为什么不接电话?”楚黎说话的气息因为刚刚满楼地找人而跑得有些不稳,听起来沉重又凌乱。
白彦扫了眼手机,看见狂轰滥炸的未接来电跟未读消息,瞳仁一颤,怯声声道:“老公,抱歉啊我手机静音了。”
楚黎眼睑抬起,纤长的睫毛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这么长时间,都没空看一眼手机?”
他说时,一步步走过去。
白彦看见楚黎缓步走来,眼眶不知是因为怒意还是别的什么,被染上了一圈薄红,漆黑的瞳仁反射着光芒,亮盈盈的像是含着一汪水,白彦总觉得这模样很像一只委屈的大狗勾。
委屈?
白彦觉得自己大概是加班加出幻觉了。
疯批怎么可能委屈啊?
不发飙就谢天谢地了。
再一想那些连环夺命call,白彦觉得自己八成要凉凉。
白彦很想扶额,他工作时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避免打扰,而且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现在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带着心虚感,他垂头嗫嚅解释道:“我就是太忙给忙忘了,老公你别生气嘛。”
男人在白彦面前站定。
白彦不敢抬头,男人靠得很近了,从他的视线里能看见对方优越而精巧的喉结线,正微微地滚动着,他甚至能感受到沉重而温热的呼吸轻撒在他的额头。
他不知道那滚烫呼吸里的热意源自什么,只觉得疯批大概是动了怒,不由懊恼地想:貌似这回很严重的样子。
早知道工作前就先发条消息跟这疯批报备要通宵就好了。
虽然这么久以来楚黎还没真正冲他发过火。
但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
这么想着,白彦的脑袋不由垂得更低。
楚黎看着人,很想质问对方毕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急到要把他丢在宁州自己跑回来?为什么都忙成这样了也不给他打个电话?
不是说依赖他的吗?有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是不信赖他吗?
然而看着白彦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一幅怯生生又委屈巴巴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嘴撅得老高,即便越过鼻梁都能看见那淡色的唇瓣。
整张脸是一副QAQ的表情。
他心底里的酸涩感也随之散去了,眼底写满无奈。
白彦正等待着楚黎的怒火,然而等了好一会,却只听见上方传来一句温柔无比的声音:“毕设出了什么问题?要我帮忙吗?”